秋若寒同苏柔云来到一水榭亭台之处,但见清澈的小河上,几只水鸟浮在其上,水中倒影清晰。它们懒懒的任水漂流,有人来了也不去管,显然这里的人对这些动物都是极好的。
来到亭中,苏柔云叫秋若寒坐下,而自己却是神秘兮兮的站在走廊之处,秋若寒不明所以,但他不想违抗苏柔云的意思,便是静静地坐着。不多时一个女弟子带来一把古琴,苏柔云将琴放在亭中的石桌上,笑道:“我学会抚琴啦!”
“让你先听听,不过我是刚学的,弹不好你不准笑我。”
秋若寒先是一怔,随后点头笑道:“音律自有相通之处,上次你学笛子学得很好,想来这抚琴也不会差!”
苏柔云听了秋若寒的话,心中一喜,开始调音,然后看了秋若寒一眼,便要开始抚琴。
秋若寒笑道:“慢着,你可知琴有五不弹之原则?”
苏柔云很是疑惑,随后问道:“那五不弹?”
秋若寒则是想到了秋棠清教他弹琴的情景,轻声道:“其一,疾风甚雨不弹,疾风声枯,甚雨音拙,所以不弹;其二,于尘市不弹,尘市喧闹,噪杂不静,俗气又重,所以不弹;其三,对俗子不弹,市井粗俗之人,不解雅趣,自然不为知音;其四,不坐不弹,因操琴须气定神闲,不可有浮躁之气;其五,衣冠不整不弹,操琴之时,须洁净身心而穿着宽松舒适的衣服。”
苏柔云听的脑袋有些发胀,随后道:“没想到这破琴还有这么多破规矩,真是烦人。”
秋若寒呵呵笑道:“这也难怪,古琴之音沉厚优雅,须意境深远,被称作圣人之音,我自认为是凡夫俗子,弹不出什么圣音,所以我在秋水山庄时也只是弹玩古筝,很少操琴。”
苏柔云更加疑惑了,她问道:“那古筝就不优雅了?”
秋若寒摇头笑道:“不是的,古筝音大,动听至极,弹奏时加持力很大,用于醉人再好不过。”
“古琴音小,较于内向,只有在某些特殊环境,才会特别的感动人,而往往感动的也只是弹琴人自己。一些大师也曾弹出过加持力很强的曲子,让人觉得如听万壑松,陶醉不已。但是总的来说,古琴的真正意义不在于技巧和感人,而在于心境和自然,天人合一便是最高境界。
古筝悦耳,古琴悦心。古琴定意,古筝醉心,古琴是看破红尘,古筝则是看淡红尘。听筝,随其意飘荡。听琴,则是要清净无心!”
苏柔云似懂非懂的看着秋若寒,随后嘻嘻笑道:“管他的,你不是说我们是凡夫俗子吗?今天咱们就来个俗子抚琴,把这圣音变凡音。气气那些圣人!”
秋若寒呵呵一笑,随后一人抚琴,一人聆听。转眼已是夕阳西下之时。虚无境的傍晚,美丽的晚霞于天空中浮动,整个天地间都是赤霞一片,美丽非常。
天地浩然,一切如序运转,秋若寒来到虚无境已是有十个春秋。这些年里,他把整个昆仑群山都跑了过便,唯独昆仑峰没有上去过。
这一天正值日中,秋若寒走出了四季如春的虚无内境,来到白雪茫茫的昆仑群山,一眼望去,但见千山万壑,万峰挺拔。让人容易生出豪情,秋若寒望向昆仑峰,心中豪情顿起,拔身腾挪而去,仿佛一只盘旋于九天的雄鹰。
昆仑峰巍巍矗立,其高不知几许,秋若寒不知在空中飞行了多久,但见峰顶之处,宽不过一丈之地,雪花随风旋舞,肃杀寒冷。
秋若寒立于峰顶之上,以他的修为,不应该会有寒冷之感,可是现在,他的确感觉到有寒风浸体,不由打了个寒颤,暗道:“这昆仑峰顶果是奇寒之地!”
这时他向下望去,但见云朵自脚下飘荡而过,翻滚不休。昆仑峰的半山腰却是被浓雾缭绕,神秘至极。秋若寒又抬头望向苍穹,只见天地间苍茫一片,不见其头,不见其尾,自己就是沧海一粒,渺小至极,大道茫茫无边,不可追寻。这时他不由想到了无名所说的:“天道有情,万物得以生长繁荣,繁衍后代,为生。然而天道亦无情,以万物为刍狗,为灭,这就是生灭之道。”
他喃喃道:“师尊看到的是天道轮回之下的众生生灭,而我却是看透世间有无,这时他悟通有无之道时的大道伦音再次响起: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他心中想到:“生,其实就是因缘巧合而有。灭就是因缘巧合分散消灭是无。有生有灭,是有为法;不生不灭,是无为法。”
生灭二字,又岂是单单表面这么简单?其实它包含了“生、住、异、灭”。“生”即是现象的生起;当它存在是便是叫做“住”;虽然作用而同时在变化就是“异”;现象的消失便是“灭”。
然而世间万物都具两性,道家谓之“阴阳”,阴极返阳,阳极生阴。所谓物极必反,生之尽头又岂会只是生?灭之尽头,又岂会只是灭?一切世界,始终生灭。生了又死,死了又生。生就是死的开端,死就是生的起点,循环往复,如环无端。前后有无,聚散起止,念念相续,循环往复,种种取舍,皆是轮回。
秋若寒这时福至心灵,万法于心间浮现,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混沌宫中生灭图和轮回图的演化,种种感悟了然于心。可这一切都是有无之间的演化,正是: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天地万物繁杂变化,一切都是有无之间的变化,秋若寒大喝一声:“生灭轮回!”
一时间,秋若寒的神海之内,但见生灭图和轮回图同时升起,相互轮转,仿若两轮巨日。万物众生浮现,轮回之道连通,一切依序而行,生生不息,循环不止。
此时,秋若寒终于向自己的道迈出了一大步,他的功法不再局限于《大衍周天道》和《寂灭神诀》,而是将之融合贯通,再将其融入自己看透世间有无,悟出的“有无之道”。创出了属于自己的功法,以前的《大衍周天道》和《寂灭神诀》经自己的大胆改变,运行路线改变,打通了任督二脉。威力虽然是增强无数倍,但是走的依然奇经八脉。
而此时他改创而出的功法运行路线不仅走奇经八脉,还走十二正脉。两条路线可谓是相辅相成,若万物阴阳,生生不息、循环不止,其威力与之前相比,又加数倍。
秋若寒这时想到了无名的话:“别人的道,可学、可借鉴,大道万千,又有谁能分出孰强孰若?自古以来,强大者不仅是修为强大,更为重要的是:要有一颗强大的心。”
秋若寒此时的神色有些沧桑,他望着茫茫苍天,一声长啸,震动九天十地。他大吼道:“师尊,我终于踏上了自己的道,我定会超脱天道之外,自成天道的!”
此时他体内的四幅图案似乎得到了号召一般,竟然不由自主的相互轮转动了起来。规则之力涌动,引得天地色变,苍天仿佛因为他的大逆不道震怒了,降下天劫。
只见茫茫天际之处,无边黑云雷海涌来,天际闪过可怕的灭世雷电,雷电幻化出万物众生,向秋若寒劈来。
秋若寒静静的望着灭世雷电,运转自创功法,此时生灭图案和轮回图案相互轮转,演化众生大道衍星图和镇天图高挂道宫上方,宛如天地运行的秩序,无边伟力释放。与那灭世雷电相抗,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恐怖的冲击力弥漫天际,整个昆仑群山仿佛都在动摇一般。
天威煌煌,动静太大,虚无内境,众弟子都有些恐慌,苏启明同几大长老正在议事,一时间的天威把他们都弄懵了,随后派出弟子查看,只见昆仑峰处,已被黑云雷海掩埋,一副末日之象。
苏君河云游归来,望着此刻恐怖的昆仑峰,他也是神色严肃,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秋若寒此刻游走于雷海之间,横击八方,与那雷海幻化的万物众生正在做生死之斗。此刻的他虽然已经负伤,但是依然战气冲天,手中的苍离神剑舞动,仿佛要劈裂这苍穹。
雷电涌动,弥盖九天,转眼便是半个时辰。秋若寒这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雷劫之云也在这时散去。他立于昆仑之巅,脸色惨白,衣衫破烂,仿佛一市井走出的乞丐。
此时他运转自创功法,喃喃道:“这功法颇多之处源于师尊的《大衍周天道》和剑魔前辈的《寂灭神诀》,也即是生灭传承。我将其融入我的有无之道,便叫《生灭道》吧!”
“《大衍周天道》演化众生万物,为生,《寂灭神诀》消融万物,为灭。‘道’指的便是我的有无之道,不再是单独的生灭之道,也不是独立的轮回之道。而是两者相融相通,生灭轮回,即是众生之道。再将其融入我的有无之道,有生有灭,是有为法;不生不灭,是为无法。有无演化,循环不止,是为轮回。”
“我如今才只是有法之境,即为有生有灭之境。无法之境即是不生不灭,我离之甚远。有无演化,生生不息、循环不止的无边之境便是不可捉摸,一切都只是开始,任重而道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