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开明已经打通了电话,不过并不是打给警察。
“黑皮,带几个弟兄过来。我在富星小区门口遇到一只疯狗。”
“**的有完没完?谁是疯狗?”见叶子恒身手矫健,王镇长又把矛头指向了身材比较矮小的林开明,冲过去就拔拳相向。
林开明个头不大,但腿脚灵力,矮身躲过,同时大声喊道:“打人了!镇长打人了!”
林开明这一喊,围观的人更多了。叶子恒不想事情闹得太大,刚想上前劝止,却被一位街坊拉住了,悄悄对他说:“还是叫你朋友算了吧。那王镇长的姐夫是区里的林副区长,横得很!这样下去你朋友会出亏的。”
叶子恒心想:怎么又和林副区长扯上了?看他小舅子这副德行,可想而知,那当姐夫的估计也不怎么样!不过,他还是担心林开明会吃亏。
那王镇长或许觉得自己在大庭广众这样追打人不妥,就停住脚步,气喘吁吁地骂道:“臭小子,今天我车就停这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林开明也站住脚步,对着王镇长冷笑道:“不要以为整个银城区是你的天下,也不要以为一个副镇长就可以为所欲为。”
王镇长还要耍威风。几辆摩托车气势汹汹飞驰而至,车还没停稳,就跳下了七八个小青年,一齐来到林开明面前。为首的一个留短平头,皮肤黝黑的青年说:“明哥,疯狗在哪?怎么料理你说一声?”
叶瑞智暗叫不好,同时心里暗暗责备自己:怎么忘记了林开明是混道上,不是善茬?如果惹毛了,他才不管什么王镇长李镇长呢!
本来他是站在王镇长身边,看到形势不妙,就悄悄挪动身子往围观的人群躲。
林开明指着那辆三菱吉普车对那短平头说:“黑皮,这王八非得充螃蟹,那车堵着门口不让人进出,你说该怎么办?”
黑皮绕着吉普车打量了一下,回到车头位置踢了两脚轮胎,笑着对林开明说:“那还用说?既然这么横,咱们就把这王八的车给翻了!”
“可惜这车翻不得,人家是王镇长,权势大得很。”林开明对着王镇长努努嘴。
“什么王镇长王八镇长,敢把车停在这,咱们就敢把他的车给翻了。怕他个狗屁!”黑皮骂骂咧咧的。
围观的人群里有几个好事者大声叫好。那王镇长把那吉普车停在小区门口,小区的保安认得是王镇长的车,知道王镇长又来找住在小区里的小情人。保安看到王镇长把车停这个样子,本想出来劝他挪个位置,可是想到自己保安的这份工作是王镇长亲戚介绍的,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的当作不知道,躲在保安室里当缩头乌龟。王镇长在小区里头经常停“霸王车”,不管是别人的固定车位,或是小区里边本来就不宽阔的通道,他想怎么停就怎么停。小区里很多有小车的住户都被他的车堵过,吃了不少苦头。小区物业和保安对此是装聋作哑,大家也顾忌王镇长的权势,对他的“霸王车”是敢怒不敢言。
那王镇长今天中午受邀在叶瑞智姐夫的饭庄吃饭,吃到“猪肚鸡”这道菜,觉得味道不错,为了讨好小情人,离开时就让叶瑞智打包一份“猪肚鸡”,急着给小情人送去。他停“霸王车”习惯了,再说让叶瑞智送上去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把车堵在门口又会怎么样?谁知却碰上这么一个“愣头青”,非得让自己把车移开。
笑话,我王某人的车停还得受你这“愣头青”指挥?王镇长哪里肯乖乖把车移开,对方把喇叭声按得震天响,他就是不理不睬。叶瑞智和这“愣头青”相识,已经跟和对方报出王镇长的名号了,还说自己有急事,让对方调个头从另一个出口出去。哪知这愣头青不依不饶的,还是非得让自己把车移开,甚至还出言不逊。这可把王镇长气坏了,借着酒意,下车要教训这不长眼的家伙。
三个人推推搡搡之间,叶子恒的出现和指责让王镇长恼羞成怒,顾不上自己身为镇长,拔拳相向。
王镇长看到跟着黑皮一起来的七八个小青年摩拳擦掌的,吆喝着要把吉普车给掀翻。他并不着急,也没去阻挡,只是轻蔑地笑了笑,对着黑皮说:“有胆你就把车翻了。看我怎样收拾你!什么东西!”
这下把黑皮气炸了?
“兄弟们,动手!”
叶子恒虽不赞成以暴制暴,这样做气是出了,麻烦却来了,最终还是林开明他们吃亏,但王镇长那不可一世的样子真的是欠扁,而且这王镇长“霸王车”的行径他时有耳闻,也该给他个教训了。
叶瑞智这时已经完全躲在人群里头,脸色煞白,心中懊悔。王镇长吃饭时称赞“猪肚鸡”味道好,说要打包给一位朋友。他大献殷勤,主动要帮王镇长端过来。
唉,马屁还没拍着,倒惹了一大堆麻烦。王镇长也真是的,当时把车挪开不就行了?这下子麻烦了。叶瑞智甚至心里暗暗责备王镇长。
围观的人看到几个小青年动真格的,胆大的几个在那边喝彩起哄,有胆小的赶紧移动脚步,远离是非。
倒是那王镇长似乎不为所动,还是在站车旁边冷笑着。
林开明本来还在犹豫,他自知身上有不光彩的地方,碰到当官的最好是躲远点。他叫来黑皮几个愣头青不过是想吓吓这姓王的镇长,并不想把事闹大。现在看到王镇长那不屑一顾的神态,林开明火大了,大喊一声:“翻!给老子翻了这乌龟王八车!”
黑皮和几个小青年齐应一声,挽起袖子,冲上前去,马上就要动手掀车。
这时,一阵刺耳的警鸣声从远而近,一辆警车呼啸而至,停在吉普车后面。三个警察跳下警车,从小区的侧门一拥而入。
“黑皮,几天没收拾皮痒是吧?”为首一个体型瘦长的警察喝道。
黑皮一伙人看到警察,犹如老鼠见到猫,也顾不上和林开明打招呼,拔腿就想跑。
“都给我站住!一个也别想跑!”为首的警察又喝道,“黑皮,鸟坚,你们是要我上门去叫吗?”
黑皮几人不敢跑了,站在原地,跑也不是,站也不是。迟疑一阵,黑皮讪笑着带头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对着那为首的警察点头哈腰说:“哪敢劳您老大驾呢?刘所,大家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开个玩笑而已。”
“是的是的,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其余几人纷纷附和。
“开玩笑?你们好有兴致啊?”刘所长冷笑着,突然大喝道:“你们狗眼都长到脑袋后面去了吧?开玩笑开到王镇长身上去?吃饱撑的吧?说,谁起头?”
黑皮低着头,斜眼看了一眼林开明,支支吾吾的。
刘所长看了很不高兴,一脚踢了过去,嘴里骂道:“你刚才不是挺能的吗?现在怎么怂了?”
黑皮不敢躲开,生生挨了刘所长一脚,疼的龇牙咧嘴的。
林开明走上前去,把黑皮拉开,对着刘所长说:“刘所,不关黑皮的事,是我叫他们来的。”
“是你?”刘所长对着林开明上下打量一番,手一挥,说,“带走!带回所里问话!”
原本站在刘所长身旁的两个警察冲上前就要带人。
林开明急了:“刘所长,你怎么可以话没问清楚就抓人?”
“问清楚?”刘所长冷笑道,“还用问吗?刚才有人报警说有不法分子闹事,要砸车,要把公务车给掀翻了,说的是你吧?人是你叫来的,你就跟我回所里说个清楚。”
原来是刚才小区保安室里的保安一直隔着玻璃门注意外面的动静,王镇长发现形势对他不妙,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那保安心领神会,在保安室里头悄悄给祥和派出所打了报警电话。他知道祥和派出所的刘所长和王镇长称兄道弟,关系很好。
难怪面对咄咄逼人的黑皮一群人,王镇长能不动声色。
“你没看到那混蛋的车停在小区大门口,叫别人怎样出去?叫他移开,他不但不移开,还要打人。你们来了不分青红皂白随便抓人,还是警察吗?”林开明很不服气,大喊道。
“是啊,先错的不是他,怎么可以随便抓人呢?”
“警察厉害啊!人民警察抓人民,又怎么敢抓当官的呢?”
围观的住户看到刘所长一来没问清楚就抓人,义愤填膺,纷纷为林开明抱不平,有的甚至出言嘲讽。
“你们说什么呢?看到有人要掀车,都当热闹看,现在要把闹事分子带走又在说风凉话?”刘所长大怒,大声责备围观的住户们。
这时的王镇长很是满意地走了过来,伸手握住刘所长的手,亲热地说:“刘所长,你们来得真是及时啊!对于不法分子的犯罪行为给予坚决有力的打击,你们这是为民除害!”说完,得意地扫了围观的住户一眼,又挥挥手说,“回去,回去,没什么好看的,别干扰警官办案!”
叶瑞智也站了出来,重新站在王镇长身旁。此时,他已经恢复神态。
哼,胳膊还敢跟大腿比粗,你林开明再牛,警察来了不也乖乖地被带走?他走到林开明面前,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开明啊,刚才我好言相劝,你就是不听。你看……唉,到了派出所可要和警官好好说话了,知道了吗?”
“唉,官官相护啊!遭殃还不是老百姓?”
“没事别逞强啊,小心也把你带走了。”
……
围观的人看到这颠倒黑白的一幕,忍不住摇头叹息,准备散开。
刘所长几人带上林开明准备离开,背后有人突然喊道:“慢着,警察不能这样办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