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不久便做了肿瘤切除手术,五月的中旬天已经热了起来,我想起在本家安享晚年的奶奶,我太久没有见到她,养病期间正好也可以去陪陪老人,本家在山上,离城市远,风景好,雒恃也并不反对。只是雒恃恃有些辛苦,几乎每隔一天他都要驱车好几个小时去看我。
奶奶对雒恃很好,他说雒恃是个好孩子。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我,我知道那时候她或许想到了另一个人,很久以前她曾笑咪咪的和我说:莙筱啊,你看阿远是个多么好的孩子,多孝顺!她在说雒恃的时候没有笑,每一个老人历经人生的沧桑后都太容易看清这世间的纠葛和恩怨,她有自己的喜好,她喜欢宁远,即使或许雒恃比宁远要优秀很多,即使他承认雒恃是她的孙女婿,但优秀和喜欢不一样,雒恃依旧无法取代。
我还住在以前的那间临着花园的卧室,那里可以看见大半个花园,玫瑰园子里今年又增了一圃,种上了黄玫瑰,院子里的玫瑰有了三种颜色,白色,红色,和黄色,远远望去,色彩增了一份,夏天的院子更艳了。
我身体不便走动出门大多会坐在轮椅上,保姆推着我路过那片新开辟的花圃,我拿了花剪剪下两枝,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回头看过去,是奶奶拎着花篮过来了,“这院子里从没有种过黄色的花,以前你爷爷还在的时候说黄色的花招蜜蜂,怕不小心蜇到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没想到来种上几株,如今看着黄色的花儿,到也觉得很喜欢。”
“奶奶怎么突然想种黄色的花来了?”我笑着问道。
“一个老朋友从国外寄了花种,我看是黄色的,还有些失望,那会儿正巧宁远给我把电话,我随口唠叨了两句,他说或许可以试试中几株,如果不喜欢再除去也不迟,我想着也可以,就种下了”。
“宁远?”
这个名字在我记忆里已经消散了太久,突然听到一时间还还有些不止如何反应。那些生命中总是被刻意遗忘掉的东西是因为曾经镌刻的太深,遗忘像是一个断层,硬生生把我的生命切割出前后两个天地,听到这个名字我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宁远,宁远,这个名字原来不只是我在我无意识的时候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名字,它还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地方真实的存在。
这个名字多我的精神刺激远远不止是这么一点点,没过几天我便接到一个电话,重洋之外的声音穿越千山万水在我耳边响起,“喂?”
“你好,请问你找谁?”
“奶奶在家吗?我是宁远啊,姚姐姐你声音怎么有点不对,感冒了吗?”
我愣在那里,半响才反应过来,“我不是姚姐姐........我叫慕白”。
电话两端变成长时间的静默,我突然间有些恍惚,那一刻我觉得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失去了一切的思考,我突然想不起电话那头的那个人是谁,我忘记了他的声音忘记了他的样子,可是清晰的却是那个感觉,那种一瞬间心底的某根弦被玻片划动的感觉。
“.......我没想到会是你,我有些意外。”
“你是谁?”我侧过头,脑子里依旧恍惚,那根弦依旧还在颤动着,我却抓不住它传给我的信息。
“我是你弟弟,”他说,然后他叫我,“姐姐!........我的出生正好比你晚一天,我是你继母的儿子-宁远。”
这是我们相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对我这样称呼,这句话远渡了几个重洋,原本的音率早已被多重电波和光缆溶化,这边听到的只是机械的电子声,我握住电话,“原来是你........”。
在心理医学上有一个词叫“选择性记忆”。有些人会因为一些刺激而对过去的记忆有刻意的遗忘,这遗忘并非真正的遗忘而是自我催眠式的遗忘,它们被封印在记忆的尽头,成为记忆深处模模糊糊的一个潜影,然后会因为接受了别人输入的信息,将记忆“篡改”。
“替我转告奶奶,我很快就回去了。”
“哦,那......欢迎回来......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