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爱我吗?”
白露问他。寻觅着去关掉音乐,她找不到开关,祁镇盯着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肢体语言,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相助。
“你是故意的。”
“什么?”白露说,“我是真的找不到,这么高级的跑车,我从来没有拥有过,怎么会知道开关在哪里?”
祁镇笑,他再次寻找着泊车的位置,“没有拥有过这样的男人,那感觉呢?是不是对一个人心动也不知道?”
“不知道,或许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在爱过。我……”
“可我知道我爱你。”祁镇双手解放出来,“如果我们不在这个时候相爱,很可能这一生都找不回这么想要真正纯情的恋爱的时光了。你能懂吗?”
“找不回?”
“对,找不回。”
“所以呢?我们就得说服自己的内心爱上,或者是不顾一切来谈一场恋爱么?最终都是分手,真爱与假象其实都是一样?”
祁镇对于白露近乎冷漠和手术刀般的理智,感到可怕,“我以为你一定可以知道相爱的价值,回忆的价值。原来你和我同床是个假象。那为什么在众目睽睽的场合跟我离开,你也敢说那一刻没有真情流露?”
白露被问得哑口无言,只是觉得不过好不容易相识,约会,两人的世界里就要面临再次战争,她想如果是第三者的入侵,反倒有情可原。现在却是爱不爱的问题,她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是真爱,哪些是假的?她只是觉得所有的人都是自私的,每个人的行动都有相关的目的;但每个人都是有情的,每个人的理性总有克制不住激情的时候,为了他人,会无私地做一些事情而不求回报。
“理性并不是时时刻刻都会发挥作用的。我跟你走,是因为那个时候,你来到我面前,担心你走掉,那一刻你是比其他更重要的,我曾经渴望你的眷顾,现在终于美梦成真,但我也渴望其他,比如说成名,比如说工作,比如说金钱,比如说好的家庭出身,比如说,我想不起来还有什么。而现在,比起你,我更在担心我的文章,我该怎么和编辑沟通,把它卖成钱,而不是爱不爱的问题。”
谁说只有女人喜欢甜言蜜语,男人同样,祁镇说惯了赞美的话,多情的话给女人听,直到有一天,他想从一个女人那里听到同样温情的话时,才意识到投入与回报的不平等。
“真是个完全没有浪漫感的女人。我错了。”祁镇如释重负地苦笑,车子已经开进了校园,泊在窄窄的路边多少有些抢眼,来来往往的人群不住打量,豪车和车子里面的人。
“我要下车了,等这批上课的学妹过去后。”
“你怎么知道是学妹?”
白露含笑望着情郎不再讲话。两人双双陷入分离前的沉默之中。
“我该走了。”
女人的背影是诚恳,直率的样子。
祁镇有些惊叹地靠坐在车座的后背。一切来得太快,还没有想到回味,就沉浮其中。男人知道自己是在恋爱。此刻的恋爱就是即使对方离开,也会久久在脑海里留有画面感的体验。祁镇以为自己是个因阅美无数而在知觉上迟钝的人,其实不是,他想要什么,他依然清楚明白。
有人敲击车窗,祁镇隔着玻璃看情人,烟霞明灭的梦幻之美。
摇下窗子,梦幻的女人醒了过来,真实得有香气,那是他身上的香水味。
“祁镇。”
白露凑近脸孔去和祁镇接吻。男人脸红红地凑上前去,样子无比清纯。
清脆的一个吻印在左脸。
“以后我们见面,我一定心无旁骛,可以吗?”
祁镇点点头,又摇摇头,“离我的期望还有好远。”
“你的期望?对我们以后关系的期望吗?我只知道你是注定要让我伤心的。”她俯身在窗外说,车子太矮,白露看着祁镇是一种睥睨天下的高度。
男人推门出来,揽住女人的肩头,“你总是这样走掉,然后回来,我也不能总是做个只会等待的男人。”
“然后呢?”
“就像上次我说的,考虑一下,我们住在一起。”
很久,很久之前,一本大学励志书的作者,以过来人的口吻对后学说,“大学是人生的实验室。”
白露在高中时读到的这句话,就默默记在了心。我到底要在大学这座实验室里实验些什么呢?白露二十年的生命体验,从来就是一个扬长避短的生命历程。比如,她不善表达,所以她钟情写作;她不善社交,所以她只结交一点点朋友。
如果追随自己的长处,仍然感觉不到生命的容易,感到空虚和迷惘,会怎么办?太傻了。
室友在研究中医药,寝室里药香扑鼻。白露从体重机上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四十一公斤,没有变化。还以为恋爱让人长肉呢。
或许有些变态加自恋,但是每天对着镜子研究身体,每天早晚上电子称测量体重,是对自己人身负责的表现。
“对抗地球重力的成果怎么样?”
白露笑了笑,“一定是衰老了。老不是必然的么?你呢?一直在炼丹啊。”
“在煲汤。煲靓汤,才能嫁靓仔嘛。”
苏雨的说笑话,也有浓重的地方特色。
“你真想嫁人?”
“没想过,但是自己的胃呢,就一定不能亏待。怎么样,一会儿有没有兴趣一起喝?”
“喝汤啊。”白露摆摆手苦笑。
“怕长胖嘛,知道啦。”
对一位刚刚谋职从广州回来的室友,问沿途的风光?那是她的家乡。问工作的着落?那是她的隐私。幸好人的生活多姿多彩,人的感官多重多样。不会坏到没话说。
“我是易胖体质的。”
“童彤去韩国交换给全班带回来的礼物。你的那份。”
“谢谢。”白露连忙传了致谢微博。
“大三真是一半海水,一半火焰。我都有点适应不过来,做学生的生涯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