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妈妈,你……”
“噢不要在餐桌上讲话博迪,你瞧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来尝尝这个,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核桃玛芬蛋糕。”
“谢谢你,妈妈,可是……”
“还有这个,你最最爱吃的焦糖牛奶布丁!别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一会儿我和你爸爸要带你出去买东西。我刚刚学会了一种新的蛋糕做法。”
“呃这很好妈妈……不过你看,我其实并不是很饿……”
“想来点喝的对么?我正好在冰箱里留了你最最最喜欢的芒果西米露,我这就去取,不过在我回来之前我希望看到几个光溜溜的空盘子……”随着温柔话声的远去,餐厅里很快就只剩下了苦笑的维理和强忍到此时终于能笑得前仰后合的海拉。
虽然从一开始,满面春意还未散尽的海拉就静静地坐在那里静坐着阅读今天的报纸,但是不住用各种食物填塞着维理的莎加却对她毫不在意,就连一杯茶也不曾为她端出!仿佛那里端坐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空气一般。不过很显然海拉早已习惯了这种看似诡异的情形,甚至还有闲暇调侃维理。
“哈哈、呵——呼,亲爱的,你准备怎么办?这些可都是阔别了许久的、你最最最喜欢的食物——”在句尾拉出一个长音的海拉饶有兴味的盯着维理的苦脸,虽然立刻就被两道足以杀人的目光笼罩住,不过刚刚共有过一场甜蜜回忆的她已经不会再惧怕这个男子。果然维理很快就收回目光,将一碗满载的布丁沿着桌面推送过来,同时冷冷的说了一个字:“吃。”
看着维理吞咽毒药般地将一个核桃玛芬蛋糕塞进嘴里之后,五官在脸的中心缩皱成一个点的痛苦表情,海拉就不禁暗自好笑,同时她的心中也充满了甜蜜和温情。
正是因为每次回来都会被错认成自己的大哥,维理才会视自己母亲的居所为禁地一般,绝少踏足半步,无论是被理应最亲近之人误认的痛苦,还是那些填鸭式的甜食轰炸,都是维理在这世上最痛恨的事情。距离他上一次回到这里至少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海拉已经陪伴在他身边,并且染上了那个奇妙的病症。
即使被人称为冷血的、黑血的『饿狼』也不是个完全无情之人,至少他也曾数次心怀侥幸地来看望母亲,可惜海拉的日记本上忠实的记载了维理在这里留下的种种访问记录——从最差的『愤而掀桌』到最好的『抛下所有东西偷偷溜走』,总共加起来绝对不会超过四个小时。
不过现在,即使他是如此的反感也不会再随意发作,甚至还会努力的去品尝……海拉欣慰的笑了笑,然后小心翼翼的用勺子挖了一点焦糖牛奶布丁送进口中……
(好吧,现在我也有点忍不住想掀桌了!)强忍着因为摄入糖分过多而冲上大脑的眩晕感,海拉『又一次』亲身体会到了维理的痛楚之一。
莎加的病症和海拉并非是同一种,而是某种学名为『精神分裂』的更为麻烦的东西。虽然平时她可以过着十分正常的生活,只是一旦见到维理或是斯奎德中的任何一人,她都会像是触发了某种开关的人偶一般迅速的行动起来。用一句话来形容,莎加根本就是在重现事发那一天早晨的种种。
由于坚信自己的儿子并未死去,所以莎加的记忆同样定格在了那一天(这导致每次见到面容近似的维理,她都会将其误认成他的哥哥『博多』)。早餐和午餐的时间还好(所谓还好是指餐点的内容并非千篇一律),如果是在晚上,她可是会大张旗鼓地搞出一个缤纷绚烂的生日晚会,然后怂恿着维理或是斯奎德将做好的蛋糕吃掉。
维理在第一天受到如此款待的时候就一把掀翻了桌子离家出走,而过不多久斯奎德就与自己深恶痛绝的二儿子取得了共识。现在除去日常照顾莎加的保姆,只有海拉提到过的爱琳阿姨会住在这里——只不过今天十分凑巧,她们二人此时此刻正好都不在。
其实无论这里空荡还是满载,都对莎加毫无影响。她的眼中只有无尽重放的那一日的景象,其它的人或事物对她来说并不存在一丝一毫的实感……
品味着甜到苦涩的味道逐渐麻痹了舌尖、又开始延伸至舌根的微妙感觉,海拉突然有些同病相怜的悲伤。只是那个温柔的声音再度飘过来,使得她将各种情绪都迅速潜藏在心底。
“噢博多,你吃得可真快,看来确实是有点饿了。正好我又做了一份葡萄酸奶蛋糕卷,你可以尝试下这棒极了的味道……”
虽然莎加还在喋喋不休的说这话,维理的注意力却早已被她端来的东西吸引过去:除去之前提到的『冰镇芒果西米露』与『葡萄酸奶蛋糕卷』这两种光听就会让人觉得血糖升高的食物,她双手举起的大型托盘中,还有一份散发着辣椒气味的烤饼和一块牛排!
“母亲大人,抱歉打断一下,请问这是什么?”维理强忍着心中的惊愕指着它们问道,由于想到了某种可能,他甚至在不知不觉间使用了敬语!
“这些?噢,这是为你那个讨厌甜味的兄弟准备的,正好你也吃的差不多了,可以帮我去把他叫来么?我记得一早晨他就去到后院玩球了……”
后面的话已经无足重要了,维理默默的站起来向着餐厅外走去,同样想到了这个可能的海拉用手捂住嘴,睁大双眼静静的注视着一切。维理单薄的身影在餐厅的门外打了个转,很快便再度地走进来。而这一次,莎加对他的称呼也终于出现了变化:
“噢维理你回来了,在外面玩累了吧?我为你准备的午餐都要凉了,快去洗洗手然后吃吧。”
“请问……母亲大人……这些、是你为我、为维理做的?不是给我的哥哥或是父亲或是其他什么人的,对吧?”面对着这十年来最大的惊喜,维理的话中带着若干的颤音,他甚至要用极大的毅力克制着,才能不让自己的身体也随着话声一同颤抖起来。
“你怎么了宝贝儿?这当然是为你做的午饭,你不是一直只吃这些做法和味道比较简单的食物么,稍微变化一点你就会乱发脾气摔东西,可是让我头疼了很……”
后面的话已经没法讲完了,因为维理大步冲过来,将自己的母亲用力抱紧,溃堤的泪水瞬间便沾湿了两人的衣襟。“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他不停的道歉,同时也不停的有更多泪水涌出。被惊吓到的莎加小心翼翼地轻拍着他的后背问道:“怎么了宝贝儿?你没事吧?”
“没事、咳,是的,我没事……我很好,真的!请你让我哭个够吧!妈妈,我回来了!”在这十年间,每次母子相逢时都会率先逃走的他从未想到,母亲她仍然为真正的自己单独准备了一份关爱……
(为何之前的我就不能再多一点点的耐心!哪怕是只有几分钟!)这是维理有生以来首次如此的痛恨自己!和母亲这延续了十年的悲伤相比,自己的小小别扭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她的时间已经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天,无力的自己即使终于可以表达出自己的懊悔,却也无法为她分担一丝一毫的哀伤……
对自身的愤怒、责备与对母亲的歉疚都清晰的挂在维理的脸上!一旁的海拉在目睹了这个难以描绘的表情之后,也不禁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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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接近日暮西沉,由于维理此刻并未离去,所以莎加已经按照她为『那一天』所准备周详的计划行动起来,开始将起居室布置生日晚会会场的样子。眼看着母亲在那里带着某种满足的微笑、却是实为徒劳的忙碌着,被自己的无能点燃了怒火的维理默默攥紧了双拳。
他突然转身握住站在自己身后强忍悲伤的海拉的手,用平静得不带一丝波动的语气说道:“海拉,我想帮她!我想救救她!”
“没用的维理,没用的……”因为不得不开口,情感上的洪水也就顺势决堤了,海拉的脸颊瞬间便化为一片汪洋,她哽咽着说:“爱琳阿姨和我已经花了许多年的时间来尝试,直到现在也并未能成功治好她。她的悲伤太深了,深到已经没有人能够……”
“那就用『忘却』!!对吧宝贝儿?!那个药肯定能有效果!”
“都说了没用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发明这种东西!!还通过你们贩卖它来收集数据、替代应有的临床试验!!”情绪终于暴走的海拉失控的大喊着:“那可不是什么万灵丹!是通过麻痹大脑的永久记忆区来达到效果的暂时性药物!一旦使用过量就会造成各种难以预计的效果!从最差的记忆全失、到我这样无法将每天的记忆保留在永久记忆区里的各种病例!这其中牵涉到了乙酰胆碱、五羟色胺、去甲肾上腺素这些化学物的作用!还有一种分子环磷酸腺苷……”
“好了够了!!你说的这些东西都不过是涉及记忆形成的化学物质,但我要的不是一本生物化学大辞典,而是实实在在的答案!告诉我!有没有可能让她彻底忘记这段伤痛的回忆!!”暴怒的维理甩开海拉的手,转而捧起她的脸,将自己与她的额头贴紧后四目相对:“告诉我!亲爱的!有没有可能!?”
“我……不知道!我塔玛也不知道!!”
“也许这个问题我可以为你解答一下,小子。”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将二人都吓了一跳,维理立刻放开海拉回身看去。站在那里的是一位身材高挑丰满,皮肤水嫩光洁,有着一头雪白色长发的美女。还没等他询问对方的身份,海拉惊喜中带着抽泣的声音已经替对方做了解答:“爱琳阿姨!你终于回来了!”
“想我了没有,机灵的小丫头?你的爱琳阿姨又从遥远的东方回来了,还带回了各种各样的礼物。只是没想到我刚一进门就撞到你们小两口在吵架哦呵呵呵!”被称为『阿姨』的年轻女子一边高声说笑着,一边将身后背着的巨大的旅行包『咣咚』一声甩在地上。
根据地板震颤的程度,维理瞬间便估算出这个旅行包的重量至少有二百磅,即使是自己想要拿起它也要费一番手脚。但是眼前的女人却毫不费力的将其背在背上,还用一只手把它甩来甩去……
一时间维理的自尊心感到备受打击,不过爱琳却毫不在意他的情绪低落与否,她收起笑声看了一眼起居室中忙碌不休的莎加,随后便伸手指了指头顶的二楼:“小子,到我的房间里去谈吧,至于小丫头你先去洗个脸。然后看是来旁听还是去给莎加帮忙就随你喜欢了。”
看到二人默默的点头答允之后,她便立刻迈开两条修长的大腿走向楼梯,即便是习惯了快步行走的维理也要用小跑才能勉强跟上,不过眼看着这位女性的身高,略显矮小的维理还是打消了追上她并肩而行的念头……
很快地,二人便来到一间在布设上……呃,可以说是相当『有个性』的房间里。
大量的烧瓶与试管堆放在房间正中的巨大试验台上,那上边同时还有一台正在运转的电脑,试验台以及地板上散落着各种颜色的试剂、纸张、空酒罐以及烟蒂;本来这房间应该相当宽敞,但是到处遍布的凌乱垃圾与沿着四周墙壁陈设的种种奇妙物品,已经在视觉上填满了全部的空间……
埃及法老的棺椁、金属试验架上大小不一的几枚水晶头骨、全自动生化分析仪、印加纹饰风格的石柱、独角兽形象的木雕、光洁的红木古书桌上摆放着最先进的激光散射粒度分布分析仪……
各种现代科学的实验仪器与古老的神秘物品不停地穿插着出现,当看到角落里摆放的另一台电脑边伫立着一个硕大的元青花瓷瓶(瓶中竟然还插着三杆货真价实的『方天画戟』!)的时候,维理终于难以忍受这种由于时代错乱带来的眩晕感,而不得不将目光转移到已经在试验台边就座的爱琳身上。
还好他已经这么做了,因为那个女人正好悄无声息地扔过来一个四方形的物体,维理下意识接住这个本来可能打中自己脑袋的不明飞行物,然后将它放在面前观看——这是一包产自遥远的东方古国,名为『正门』的软包香烟。
“谢谢,我不常抽烟,尤其是这种劲道非常足的货色……”维理不动声色的将烟丢了回去,然后就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而爱琳则是跷起长腿,露出高达五厘米的尖锐鞋跟,手上动作熟练的擒出一支相同牌子的香烟。
她把烟夹在双唇间点燃,深吸一口后喷了几个淡淡的烟圈:“这你可是说错了,要知道,本国的烟草商只会将他们产品里的各种有害物质含量越标越低。相反有些国家的香烟才是真正凭着良心生产出来的,就好像——”她伸出狭长的食指点在桌面的烟盒上:“这个已经维持了将近百年的牌子。”
“二十年以前我还在东方游荡时,曾经和那里的一些人共事过,从那时起,我就爱上了这种价格低廉却回味无穷的烟草,和那个神奇的国度。从他们身上我学到了很多,包括他们的睿智、坚毅、与博爱……虽然那个梦想最终毁于一旦,但是直到现在我仍然会怀念他们……唉,有时我甚至会感到嫉妒,为何上天会如此眷顾那里的人们……”
“抱歉我打断一下!”感到自己受了戏弄的维理冷冷地说:“不过我并非为了聆听你的回忆录而到此的!”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性急啊——”被打断了回忆的爱琳并未露出不豫的表情,仍旧用那种回忆往事时的空灵语气说着:“已经等待了十年,然后就连再多等几分钟都会感到厌倦么?”
“『时不待我,只争朝夕。』”缓缓用东方的语言说出一个短句,维理毫不示弱地盯紧对方的脸:“这是你最喜欢的东方古国的成语,所以现在请你快一点,我的耐心很是有限!”
“好吧,不过你先尝尝这个。”说着爱琳又丢过来一块用绿色纸包裹着的口香糖,伸手接住它的维理相当不快的说:“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糖——”不过在对方表露出『你不吃我就不讲』的意图之后,他也只好无奈的剥去糖纸,将它丢进嘴里胡乱的咀嚼着。
看到维理带着奇妙的表情运动起面部肌肉,爱琳似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首先来回答你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答案是——有一定的希望。”
“这是真的么!?哦这可太好了!!”(咦?这口香糖的味道确实有点意思……)
“耐心听我说完,小子!你希望消除她的痛苦,这我很清楚!但是对于她这样的病人,痛苦的记忆已经植根于意识成为了她的唯一!所以除去否定她的一切,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救她!”
“我不明白……”(奇怪……为什么这股苹果味的香气冲上来,会有点发晕的感觉……)
“换个说法吧,只有把她洗白成刚出生的婴儿那样——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无法记起,才能够使她真正忘记自己曾经有那样一段痛苦的回忆。只是这种拯救同时也代表着你要彻底否定她这几十年来的人生,仅仅为了能够换取你自己内心的平静。现在你真的要……”
“你!”当听到这里想要愤怒地拍桌时,维理却突然感到,之前让他生出痛不欲生感觉的那些懊悔、内疚都消弭得无影无踪。失去了这些燃料之后,就连自己的怒火都已衰弱至风雨飘摇的程度,仿佛随时会熄灭一般。等他惊愕的抬头时,却迎上了一张笑得如同传说中几百岁的巫婆一般邪恶的脸。
“果然,起效果了——”
“你!你究竟让我吃了什么东西!”觉察到不好的维理立刻吐掉了口中残留的胶基,却无法阻止这眩晕感如同池水中的涟漪渐渐扩散开!
“这个?它可不是什么海外的特产,而是你应该相当熟悉的东西啊。”
“别和我猜谜了!赶快告诉……我擦!不会是!”
“小子你居然猜到了,看来也还不算笨么。这就是掺了不到一成正常用量『忘却』的新产品啊。说起来,相比小丫头最初始取的『忘却』这么个名字,我还是更加喜欢『乐园之果』这个叫法。”
“你塔玛耍我!!”终于鼓起了最后怒火的维理,用比上午袭击自己兄弟『毒狼』时还要更快的速度扑了上去,但是被称为爱琳阿姨的女子却远非那个阴险的小人可以比拟,她甚至连起身应付的兴趣都欠奉。
几乎在维理扑出的同时,她手中的香烟便划出一道燃烧的轨迹径直迎向了他的双眼,由于这一下冲的太猛,导致维理已经没有任何变向寰转的余地,只好奋力抬起双臂护住眼睛与面门。就在烟头与手臂碰触到的下一个瞬间,扔掉了手中烟蒂的爱琳紧紧擒住了维理的右手腕顺势一带!
于是身体失去控制的维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空中似缓实疾的飞行,他手舞足蹈的动作碰飞了一个试验架,上面摆放的烧杯试管之类的东西亦追随着它的运动轨迹,如烟花般四下绽放。
首先遭殃的便是那几枚纯净剔透的水晶头骨,它们被染上了某种恶心的黄绿色,肉眼都可以看出那些色彩仿佛有生命般、扭动着向水晶的内部渗透进去;接下来旁边的全自动生化分析仪在被几种试剂光顾后,转眼就爆出几团硕大火花,险些引燃了那尊独角兽形象的木雕!
还有那根印加纹饰风格的石柱,它落脚处的地板在一些腐蚀性液体的作用下,不甘寂寞地腾起一片黑烟,石柱很快便大幅度的歪倒下去,将坚固光洁的红木古书桌敲出一个小坑的同时,也把最先进的激光散射粒度分布分析仪化为了碎片……
终于维理结束了他的飞航旅程——他的头重重撞上埃及法老的棺椁,穿透了最外层的金箔、中间层的灰泥,以及最内层的木壳之后很不幸的卡在了里面,虽然棺椁是空的(仅此一点就值得他对天上的所有神献上最诚挚的感激祷文),但是里面积蓄了不知多久的一股气味险些就令他窒息了。就在他挣扎着想把自己的头颅解救出来时,那只装备着五厘米长度鞋跟的『凶器』重重踏在背上,力道之大甚至能令他感到眼前一黑。
原本空灵无比的声音此刻满含着同她鞋跟一般尖锐的杀意,轻松便穿透了棺椁的三层保护径直钻进他的耳朵里:“小子,给我老实点!如果你敢碰破了我的『平升三级』,我就把你风干之后做成适合塞进这口棺材的东西!”
由于头部陷在棺椁里,奋力挣扎的维理从外面看起来就好像被剪掉脑袋之后仍旧在蠕动的蟑螂一般,只是这番充满了威胁的话语让他也不禁心下一凛。而踏在他背上的女子则是毫不犹豫地继续说了下去。
“小子,你究竟是何等的狂妄与愚蠢?你可知道,这十年间我和小丫头尽了我们所有的努力,做过一个又一个的试验!实验记录用去的纸可以填满这间房子不下十次,为此衍生出的专利超过三百项,然后出售这些专利的所得又都被投入进来!小丫头甚至因为临床试验时的意外而把她自己都献祭进去了!现在你竟然蛮横无理地、让原本拥有无限可能的她,给毫无作为的你一个解释!?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别再搬出一副翻然悔过之后,就仿佛全世界的人都要低你一等的嘴脸!已经犯下的罪孽是不会这么容易洗清的,听明白了没有!?明白了就给我在那里好好体会下小丫头的感受,等药效过了就立刻去找她道歉!”
说到这里,原本奋力扭动挣扎中的『无头』躯体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动力般,终于安静了下来。爱琳冷哼了一声将自己的玉足从维理的背上移开。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从楼下的大门处传来了海拉惊惶、愤怒的喊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