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李逸云飞快地进来了,他捡起地上的外套,一把包住了我。
我想对他笑,想对他说“没关系,我没事”,咧咧嘴角却是无能为力。
美女姐姐这才过来拥住了我,我看见了另一场好戏,却依旧是无声的。
李逸云扯着嗓子和他的妈妈争执,赵姨也一定是在歇斯底里地哭诉……我看见他们的脸上都是痛苦的神色……他认输了……他揽过他妈妈的肩膀,走向一侧的员工休息室……我看见他回头对美女姐姐说话,美女姐姐便扶着我,去了另一个房间,这是李逸云的房间……
迷迷糊糊,我睡着了。
恍恍惚惚,我好像又醒了。
四周静悄悄的,我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还是躺在李逸云的房间里,想起床,才觉得腿脚疼痛,是赵姨踢我了吗?手臂也无力,隐约也有疼痛,赵姨,她像上次一样,掐我了吗?我靠在床上,叹息。
对于出生在这样复杂的家庭里,我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是,我无可选择。上一辈人的轻率造成的苦果,却要我们后一代来承担,这是我的命,从一出生,就注定了。
我知道,李逸云有他的苦,宁远,也有他的苦,我呢?难道我的苦会比他们的少吗?我呆坐着,不知道有多久。
“云云,你醒了?”进来的是李逸云,他一脸憔悴,和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李逸云相差甚远。
他靠门而立,“先吃点什么,然后,我送你回去。”
“赵姨呢?”
“已经送她回去了。”
“她没事吧?”
“没事——”
“逸云哥哥,对不起……”我哽住了,后面的话,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想要祝他生日快乐吗?我甚至连像样的礼物都没有准备,只是从精品店里买了一条围巾而已,此刻,还静静地躺在我摩托车的后备箱里。
礼物没拿出来,却是在他的店里出丑,尽是丢他的脸,还让他的妈妈伤心了,也让他伤心了……所以,我说不出话来,只是低头垂泪。
“云云,对不起……”他走过来,立在窗边,他的倦容,他的生疏,都让我心疼心碎,我多么渴望时光能够倒流,让我们回到一年前,那时的我,他,还有宁远,我们是多么的开心,多么的亲密无间,哪像如今,一个杳无音信,剩下的两个也是很少联系……
“没有打电话给我妈吧?她如果知道,又要数落我一番了。”我忍住了眼泪,抬起头对他说。“嗯,没打,怕她来了又要大闹一番。”他在床沿坐下来,“云云,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我没事。”我犹豫着,最后,还是像以前一样,将头轻轻地靠在了他的右肩上,“逸云哥哥,生日快乐。”
“你还记得?”
“当然,你是我哥啊,我还为你准备了生日礼物……是一条围巾,谁叫你去年只送我一条围巾?……小气鬼,所以,今年,我也只送你一条围巾,这叫礼尚往来……”
他伸出右手拍拍我的后背,然后,温热的手掌就停在我的肩头。
我觉得很无力,可是有些话,却是要说的,“逸云哥哥,那天,我在玉清宫等你,你怎么没来?还一个人偷偷走了?”
“我不知道你在等我。”他轻声说。
“我不是给你发了短信吗?”
“我没有看到,”他扶起我,“我的手机放在客厅充电,可能是我妈看了……对不起,云云……”
“没事,我只等了一下下,就回去了。”我对他笑,这次笑得很开心,“是真的。”
“是真的?”
“嗯。”
他笑了,笑得也很开心。他还是我的逸云哥哥,永远都是。我在心里想,这就是我们血脉相连的亲情吧,怎么也割舍不了。
“逸云哥哥,你找到了宁远,是吗?”
“没有,怎么这么问?”他站起来,似乎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我听前台姐姐说你最好的哥们回来了,我还以为会是宁远。”
他没有再看我,走到窗前,撩开窗帘,望着窗外繁灯闪烁的紫江,沉默了很久,才说出三个字,“不是他。”
“可是,上次在紫江二桥,我亲眼看见你载着的就是宁远——”我一着急,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我说过,那不是他!”他粗暴地打断我,吓丢了我后面要说的话。
这是李逸云吗?为什么不能提宁远?
“你看错了,那只是一个和宁远的背影有几分相像的另一个人而已,你,是太想他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连忙低声向我解释。
我们一阵沉默,我看他,他看窗外,窗外是那夜幕下波澜壮阔的紫江。
既然他不肯说,一定是有他不说的原因,我这样安慰自己。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好笑,好像总做些自欺欺人的事情——我对自己说,我和他的关系刚有好转,我不想彼此之间再有什么不快乐的事。
“我饿了,哥,我们去吃饭。”
李逸云坚持带我在二楼的小包厢里吃了鸡柳煲仔饭,我的脸微微有点疼,我不想被他发觉,便强忍着没事,努力吃了一点点。饭后,我们又喝了一壶他最爱的玉兰香片,然后他起身送我回家去。
他坚持说我累了,要我打出租车,他骑我的韩铃,而我则坚持各骑各的,最后,我们互让一步,他骑着我的,载着我。
他一直将我送上楼,还看了看我的房子,临走时,他一边系我送他的围巾,一边说,“以后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叫上你那个最好的女伴吧,你一个人太孤单了。”
我也笑着说,“逸云哥哥终于也会感觉到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