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打秋头虎,仙女河的荷稀稀拉拉只剩下了几根枯杆,说不尽的凄凉,摊在岸提的画画的小溪,有些感伤,她已经快大半年没见过父亲了。似乎从别院出来后就没再回到哥哥那边。她偏过头,对着书写大字的穆奇问:“阿奇,你说,除了我们见到的这个世界,会不会还另一个世界呢?”
穆奇停下了笔,愣住了,许久后才淡淡的说道:“信,便有。不信,则无。”
湖面吹起了波澜,荡漾的波纹送向岸边,远处的湖中向他们走来一叶小舟,来的是采衣。青色的长裙,梳着双平髻,髻中引出一小绺头发,随着风自然的扬起。
“萧瑟的黄昏之湖,飘来了一抹绿色,生动多了。只是?我们走了采衣姐姐会不会很伤心呃?”小溪叹息道。
穆奇未理采小溪,只是专注的书写着他的字,一气呵成下略显张扬了些。他随手的将刚写过的作业揉成了一团,扔进了水中。
“我都没看呢!”小溪扔下笔,急匆匆的跑到了他的身边,惊呼道。
“师傅总说你的字拘谨的很,难得今天能看到,又错过了。”小溪又失望转过了身,略略的收拾起笔墨,将镇纸压在了画头,由它干去,而自己跑到了岸边玩起了水。
扔下鞋子,挽起裤腿,小溪在水中小鱼玩起来追逐游戏。但小鱼哪经得吓,前脚她踏进水中,小鱼儿就一哄而散不知道游到了何处,越往前越是干净,除一些水草,可没留下什么。
“秋日里寒气重,别瞎折腾,快上岸!”穆奇看小溪,一脸严肃的说教道。
“没事没事,玩一会就好!”小溪满不在意,仍旧玩的热呼。
眼着自己的话没起什么会用,穆奇也不恼,直接腾起步子,飞身把小溪拎回了家,也没再顾岸边那两桌东西。
穆奇与小溪算起只能算是同师兄妹,当然,与年龄无关,而是由入门的早晚决定的。穆奇自幼投在了清风门下,但不久前一段莫明的宝藏传说,引得清风被人追杀,后又失了音讯,那些人才将目标锁在穆奇身上。清逸也是在北墨家提供的情报网中,好不容易才找回伤痕累累的穆奇。
那些人不会轻易放手,但不是清逸要考虑的。从把小溪带出别院起,身边百米就不曾少于十人以上的暗影。那些人应该将交于北墨旭的手下去考虑,他也乐得轻松。卖了摊上剩下的几副画,后天也该起程去柳国的凌云山了。
“先生的画,如何卖?”问话的是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梳着百花分肖髻,肖尾自然垂落在肩上,语气轻侬,不似北方的女子高挑,却也算娇小可人。
“一画千金,分量不少。”清逸头也未抬,仍旧捧了一部书籍在看着。
“那给先生家作个煮饭的小厮,给价多少?”闻得先清逸的话,女子嫣然一笑,问道。
“只怕委屈了姑娘这些粗活。”清逸冷淡淡的说道。
见清逸全然不吃套,女子缓步退到了一侧,她身后一时走出来一人来,正是许久不曾露面的北墨旭,他一身蓝色锦衣,头顶着玉冠,仪态翩翩向清逸走来。
“秋未将至,不知道在先生临行前,可否让溪儿与我见一面。”北墨从容的说道,语气中却不乏一些疲惫意。
清逸不言,收起几张画,整理好后,淡淡的笑道:“随我去吧!”
二人从集市一路走来,北墨旭问汲了几个关于洪水治理的方子,清逸对地势不清,也没贸然的给出的结论,到是在瘟疫上提到了一些注意要点。
“早知,真该请着先生一同前去,今日先生与一谈,收益良多。”
“小民佩服王爷才是。”清逸语中无半点奉承之意。
几月前,朝庭下旨,让横生瘟疫的柳涧县全面封城,并派下了强兵把守,不用多说,朝庭已经放弃了柳涧县。那时,是容王力排众议,一人出资集得民间数百名的医生前往救治,才挽回了不少性命的。
这么做有如打了皇帝的脸,北墨旭自然是知道,但楚国的天下还是姓着北墨,他不能由着皇帝的性子胡来。
“王爷?到了!”
来到岸提边,正摆着两张桌子,纸上的墨迹还没干透。屋里的一对小人儿,抚琴舞剑,别有一番风趣。
只是琴声与剑路不是太合,二人走近了些,才听清小溪的唱词。
我有一头小毛驴
我从来也不骑
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
我手里拿里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
不知怎么哗啦啦啦摔我一身泥
……
清逸脸色不太自然,小溪乱弹琴不说,两脚丫光着,还晃的厉害,把女子的四德都扔进了箩子里,而北墨旭淡然笑道:“呵呵,颇有童趣。”
远远的看清师傅带来的人居然是父亲,小溪扔下琴奔向了北墨旭。
“爹!”
数月没见过父亲一面,小溪两眼泪泪的,搂着北墨的腰,狠狠的蹭上了自己的痕迹。
“再哭下去,爹爹的外套全让你的眼泪浸透了。”北墨笑着捏了捏小溪的鼻尖,迤逗她道。
“哪有?只是好久没见过爹爹,十分的想念。”说完,斗大的一颗泪水又让北墨抹净了。
清逸与穆奇默契的走开,留下那对父女。
蔚蓝的天空,大雁一字排开的向南方飞去,凄清的湖面已无人烟,一望无际的萧条之景,让人有了独拥天地的快感。
小溪穿上鞋,欢快的奔跑在岸提上,向北墨述说着在仙女湖几个月的生活。学画、学琴、还有半调子的轻功,连着几次落水的事儿也说了。
北墨淡淡的笑着,看着女儿的成长,很是欣慰。
“溪儿,再过几日,你师傅打算去何处?”
小溪偏着头,看着父亲兴奋的说:“柳国呀!师傅说那里的雪景很美,若能得机缘,还能逢上粉色的雪!女儿做梦都想去瞧瞧。”
“是凌云?”北墨呐呐低语,不时的想一些陈年往事来。当日冲动可爱的少年已是名摄以天下的弄臣,即便万民咒骂,依旧永往直前吗?他可曾有懊恼过?
“爹?你在想什么呀!”
“一个故人。”
“死了吗?
“没有,还活着。”下次或许该说是朋友。
“哦!爹呀,快到市集了!哇,我要吃包子,我要吃包子!”撇开北墨,小溪飞快的来到小摊,双手抓起白嫩的肉包,心满意足向身后的北墨叫道:“爹爹,给钱!”
“溪儿呀,爹爹从不带钱,如何是好呢?”北墨摇头无奈的交代。
老板见一大一小,衣裳也算好看,该不是坑闷骗吃之人,摆了摆手,道:“摆了,摆了!老爷带公子日后多多光顾就行了。”
“不行,不行!不能白吃您的包子。我和爹不如与你打上半天,算是这两包子的工钱!”说完便干,小溪拉起袖子围进了蒸笼后面,也没把老爹忘了一同扯了进去,老板忙推辞时,小姑娘吆喝了起来。
“卖包子咧!新鲜出炉的包子!快来买哟!”
良久走来了一身黑装的男子,有些别扭的说道:“给我来十个包子!”
老板连忙打包,收钱递了上去,笑呵呵说一句:“您慢走哈!”
“卖包子咧!新鲜出炉的包子!快来买哟!”
接着没多久,又来个位全黑衣的男子,跑来卖包子,这回买了二十个。
基本上,小溪刚吆喝上就会有黑衣的人来卖包子,搞得很郁闷的对北墨说道:“爹,为什么我见着他们都好脸熟呃?”
“他们长得太普通了!”总不能说,那帮家伙全是家里的吧!
剩下最后一笼,这回换了一身深色劲装的男人,不拘言笑的模样,命令式的说道:“这个我全要了!”
“哇!我见过你!爹,他就是以前经常爬咱们家屋顶的人,我和天旋还跟踪过他几回呃!”
坐在远处喝着豆花汤的天枢立马喷了,不是他失态,而是主子用一个相当不错的词,形容了全府自认隐功第一的天玑。
“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爬,太逗了!”
天旋可顾不上天玑老大的面子,这家伙以往臭屁的很,今天让人给揭了丑不是,那人还不是别家的,乐死他了。
天枢连咳了几声,天旋收敛了,不过那一双迷人凤眼可不停的瞅着天玑的囧态,心里念词不断。
那头,天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小溪两眼不离的观察着他,撤腿就跑,岂不是打了主子的脸。留下了,让他怎么说,说他是王府影卫的领头?他突然觉得,那帮小子出的主意相当的怂。他怎么就没学着天枢往馆子里一坐,吃喝上一顿呢?人比人,气死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