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御找到江破子,把马鞭一丢,直接钻入马车,回头对赵青山嘿嘿一笑道:“小爷回去了,你自行了断。”赵青山马鞭没捡起来,又是一个了趔趄,都快哭了:江少爷你怎么不积点口德呢?
江府,妙妙正等的不及。不知怎的,一日不见少爷,确实想念的紧。正欲江府,只听得远处车声辘辘,转眼到了江府门前,小少爷掀开车帘,跳了下来。
妙妙喜形于色,嫣然一笑,失声道:“少爷。”说着轻移莲步,匆匆走上前去,把江晨御抱在怀里,白皙的玉指捏着他滑嫩的小脸问道:“衣服怎么弄得怎么脏?又乱跑到哪儿去了。”
江晨御小嘴微张,显然错愕了一下,眼珠子一转,疑惑道:“喵咪,小爷就在宫里了呀,哪里跑了。”
妙妙只是随口一唬,哪知他竟然信以为真,还一本正经的解释,噗嗤笑了出来,捂着小嘴道:“少爷你真逗。”使劲的揉了揉江晨御的小脑袋,江晨御故作疼痛的哇哇乱叫,把脑袋埋在妙妙怀里,惹得妙妙又羞又喜。
少爷也真是的,这儿还有外人呢。妙妙瞥了江破子一眼,忙羞涩的低下了头。
江破子下了马车,看着这一对怎么越来越像是母子,少爷都十来岁了,还用你抱着?看着两人温言细语,江破子觉得自己似乎很多余。看着妙妙瞧过来,习惯性的咳嗽了几声,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得见。
“少爷,夫人在院子里等着你呢。”妙妙柔声道。江晨御一听娘亲,小身子一顿,就从妙妙怀里挤了出来,朝院子里跑去。妙妙感到莫名其妙,看了江破子一眼,江破子也是一脸迷茫,无奈的耸了耸肩,少爷回来时在马车上还是好好地,怎么这会儿就变了。
妙妙赶到庭院里,却见少爷跪在夫人面前,着实吓了一跳:夫人怎么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训斥少爷?心里一慌,急急走上前去,刚要开口,可看到夫人峨眉紧缩,俏脸疑惑,似是不明所以,就扭头看向了少爷去:莫不是少爷自己跪下了?那少爷做了什么错事?这又是哪一出苦肉计?
“娘,孩儿错了。”江晨御稚嫩的口吻说道,字字掷地有声,听得本是一头雾水的江夫人心尖一颤,鼻子就是一酸,问道:“你哪儿错了?娘亲怎的不知。”
“孩儿不该带着公主偷跑出皇宫,孩儿没钱不该去偷烧饼大叔的烧饼,孩儿不该到处乱跑,孩儿……孩儿不该惹娘亲担心。”江晨御说着,声音有些哽咽:“娘亲,孩儿以前不听话,在这儿给你谢罪了。”江晨御双膝跪地,额头轻触青石板砖,砰地一声,敲在了江夫人心头:“娘亲,孩儿以后听话,绝不再给娘亲惹麻烦了。”
江夫人香肩急颤,泪珠儿簌簌落了下来,缓缓走到江晨御面前,弯着腰把江晨御抱起来,轻声道:“御儿乖,御儿长大了。御儿从来没有惹娘亲担心,御儿是天地下最好的孩儿……”江夫人声音柔美,缓缓传出,仿佛喃喃自语,又似说给每个人听,娇艳的容颜上泪痕尚在,却绽放开一朵开心的花儿,江夫人觉得一切都值了,自己有一个全天下最乖巧最疼人的儿子。
夫君,你听到了么?我们的御儿长大了!
江晨御紧紧抱着娘亲,发着幼稚的童音哭泣道:“娘亲是天下最好的娘亲,御儿要乖……御儿再也不惹娘亲生气了。”
炎炎夏日,微风吹拂过每个人的脸颊,江府小院竹子摇曳,斑驳的影子荡漾着一对母子紧紧拥抱,一切是那么温馨,那么幸福,生活因为懂得而美丽……
妙妙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身子如筛子般颤抖着,柔荑紧掩樱唇,泪珠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她好想有一个家……
江破子寞落地走出院子,仰望一如既往热烈的太阳,双眸微润,一时悲从中来。曾几何时,自己也有这么一个家,有着敬爱的妻子,有着儿孙满堂,在那凉西城自己原本应该很幸福,是谁夺走了自己的一切?江破子双拳紧握,双眼睁开,泪已不在,双目闪烁着凌厉的光芒,眼睛深处一抹复仇之火慢慢燃烧起来……
大吴宫殿金碧辉煌,红墙黄瓦,画栋雕梁,甚是威严;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望去甚是雄伟壮观。朝暾夕曛中,仿若人间仙境,让人沉醉着迷。
宁怡殿内,凝玉公主粉唇轻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两个迷人的小酒窝,白嫩的小手揪着衣角,无辜的看着姐姐,静玉公主本来已经想好怎么训斥这个被江晨御带坏的妹妹了,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却是不忍心了。小孩子总有小孩子的优势,那就是不知为不知,知之也为不知!这种年龄上的优越感让大人无所适从——
“玉儿,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跟着那家伙就跑出去了?”静玉公主板着脸问道。
“啊?不是啊,是我带着御哥哥跑出去的。”凝玉公主一摆小手说道,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一直摇,一直摇……静玉公主也忍不住轻摇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忽觉得不妥,忙停了下来,心里直纳闷:摇脑袋就那么好玩?
静玉公主看着妹妹把头摇的都眩晕了,至少脚步都不稳了,这才说道:“御哥哥带你从哪里出去的?”
“御哥哥带着我挖了一个洞,我们就跑了出去。”凝玉公主笑嘻嘻说道,突然忙解释道:“是我挖了一个洞,带着御哥哥跑出去的。御哥哥是无辜的。”
还骗我?就凭你这小丫头!静玉公主看着好笑,也不理她,说道:“好吧,玉儿带着御哥哥出去了,那你们从哪里挖了一个洞出去了?下次带上姐姐好不好?”
静玉公主既然知道挖了一个洞,就必须给填起来,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这还了得!
“姐姐,你也去啊。那好啊,可是……”小公主面露难色:“你太大,只怕钻不过去,要不我让御哥哥把洞再挖的大一点?那里原来只能钻下一只小狗狗的。”
“——”静玉公主哑口无言,不过得到了自己的答案:两人把狗洞挖大,钻了出去……看来,宫里是不能养狗了!
畜生就是坏事!想起上次的大黑狼,静玉公主就心有余悸。
凝玉公主觉得自己很是仗义,却压根不知,自己不知不觉的就把御哥哥给出卖了,还交代了作案地点、作案工具、以及作案人数和主从犯……
面对凝玉公主,静玉公主口品香茗,得意的笑了,她有一种年龄上的优越感——
不过,总有煞风景的人来——
赵青山面色慌张的跑回来,扑通跪在地上,哀嚎道:“卑职不辱使命,终于找到了凝玉公主殿下,卑职不求有功但求不过,愿为殿下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卑职护送江少爷回府,历经重重劫难,经过千辛万苦,本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信念,终于完成使命。长公主殿下——,卑职上有老下有小,卑职绝非邀功,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静玉公主只想提醒他,你应该说的再委婉一点——
凝玉公主嘤嘤的哭了起来:“赵侍卫,你好可怜啊。”
于是赵青山觉得凝玉公主殿下太可爱了,要是长公主殿下也这样该多好。
面对此情此景,静玉公主真想把他杀了,可是却杀不得!这人毕竟和皇家关系及其亲密,父皇待之若晚辈,要不他哪敢这么大胆,屡次挑战本宫的权威!静玉公主平心静气道:“赵侍卫,你先起来,跪的时间长了,会把地板弄脏的。”
赵青山脸色一窘,站了起来,献媚道:“静玉公主真幽默。”
幽默?老娘这是黑色幽默!是要死人的!
“来人,赵青山寻找公主有功,赏银……十两。”静玉公主淡淡道,她觉得这人给多了浪费粮食,给少了自己不好意思。可是十两银子,她还是有些心疼。
赵青山听的差点没喘过气来,应声道:“长公主殿下给的真多——”
凝玉公主也觉得姐姐小气了,人家都把御哥哥送到家了呢。于是不满地对姐姐说道:“姐姐,太少了嘛,应该给两贯钱的。”在玉儿印象里,御哥哥只说过两贯钱,那么两贯钱应该很多了,给他的钱总不能比御哥哥的玉佩还贵。
静玉公主一听乐了,从来没觉得妹妹这么可爱,便点点头为难的说道:“既然妹妹说话了,我也不好弗了妹妹的面子,那就赏银两贯钱吧。”
赵青山笑了,可是比哭还难看:“想不到两位公主殿下都这么幽默。”
邀功不成,反而被当成了笑柄了,哪有皇家赏赐二两银子的。赵青山讪讪笑了两声,这才说了正题:“长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失踪了。皇上命卑职与公主殿下出宫寻找——”
“又出宫!”静玉公主豁然起立,愤然道:“还让不让老娘休息!”
“姐姐,你说粗话,不好听的。”凝玉公主慌忙纠正道,大眼睛瞅着姐姐,眼神怯怯。
“——”静玉公主平息怒火,这姓吴的怎么都不是省油的灯!早晚要耗干的!
“赵侍卫,他什么时候走丢的?”静玉公主问道。
赵青山脸色一本正经:“太子看妹妹走丢,心急火燎,担心不已,偏偏出宫不得,悔恨自己无能,一时嚎啕大哭,悲从中来,就心走偏锋,独自一人出宫寻妹妹去了。”
赵青山说的大义凛然,凝玉公主又哭了:“呜呜……太子哥哥真好——可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呢?呜呜……玉儿对不起太子哥哥……”
静玉公主疲惫不堪,懒得管她了,心里又是怒火丛生:这日子没法过了,最近怎么都是躲猫猫的游戏?先是妹妹跑丢,又是在林子里寻找江晨御,再然后是妹妹和江晨御跑出宫,这会儿怎么又到太子了?都给老娘吃饱撑的!
“赵侍卫,你先等会,我去面见父皇。”静玉公主看了妹妹一眼,叹口气朝御书房走去。
吴天霸——老皇上此刻心里着实不安,眉宇之间隐隐见得一丝愁绪和一抹愤怒,手里宣纸揉成一段,紧紧握着。听到屋外静儿的声音,神色一松,便唤她进来。
静玉公主不知何时已换了一身衣服,身着一身劲装,身材显得纤细苗条,乌黑的长发披肩,高贵与野性完美结合,英姿飒爽。
来到皇上面前,微微施礼道:“静儿给父皇请安了。”
皇上淡淡看了她一眼,叹息道:“怕是今夜你又要走了吧。”
静玉公主身子一顿道:“静儿还有诸多事情要处理,岭南一片贼寇太多,屡次出没,其中不乏高手,静儿需前往助白将军一臂之力。再者,江湖武林大会召开在即,怕是静儿数月难归。这在宫中也休息了些时日,今日找回弟弟,便起身前往岭南。”
“真是苦了你了。”皇上叹了口气,深深看了静玉公主一眼,满含着自责。
静玉公主眼角湿润,道:“孩儿甘愿如此,父皇无需自责。父皇还请以大局为重,保重身体才是。”
“你若是个男儿该多好,父皇也省去了许多心思,这吴厉孩子心性太重,小时娇生惯养,是为父惯坏了他啊。”皇上了疲惫的揉了揉额头。
皇上直立身子,正色道:“昨日江夫人遇刺,赵侍卫可是查到什么线索?”
“怕是没有。”静玉公主摇头说道。
皇上叹道:“那贼人欲杀江夫人怕是对江天有歹意,刺客一日不抓,我是一日不得安稳。江家若是出了个好歹,我如何向江天交待?连家人都保护不好,如何对得起为国捐躯的战士?江爱卿为国为民,却只能远在北沙,着实苦了些。可怜江家多灾多难,子孙不幸,我也只好嫁与公主做些补偿。”吴天霸说至此一顿,接着道:“可惜我巍巍大吴,竟无一人可比江天,也唯有江天才能护我国门呐。不过怕是到了年关,大金吃足了苦头,也会消停些时日了,到那时倒可以让江爱卿与家人好生聚一聚。”吴天霸说至此,竟是摇头微笑。
静玉公主静静听着,默然不语。
皇上眉毛一拧道:“那贼人对我大吴下手,只怕不只是江家,厉儿不知危险,此番出宫实在是危机重重,虽有人暗中保护,但也怕贼人趁机得手,你快些带人出去把他找回来,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这孩子真是让人操心呐。”
静玉公主点头应是,匆匆出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