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街上轰隆隆的马蹄声夹杂着士兵整齐的步伐像潮水一般自街头朝程府涌来,一弯明月下闪着凌厉的刀光,泛着森白的枪尖,士兵身上的盔甲锃亮刺眼,火把高举不着片刻程府已被团团围住。
这晚寒风凛冽,寒气逼人,杀气凌然,火把林立,照空如白昼!寒风吹过,呼呼地火声甚是骇人。王子渊立于马上一脸阴冷的看着程府。
小武走上前清了清嗓子,真气十足的吼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立即投降……”似乎感受到身后王子渊杀人一般的目光,小武缩了缩脑袋,清声道:“程姑娘,少主有请,还请出来见个面。”小武觉得还是刚才那些话有气魄,可是没胆量再说了。
喊声刚刚结束,小武还待着酝酿下一句喊话,程府大门轰然打开,程家老老少少数十人皆数出来,跪在王子渊面前,哀求道:“少主,这一切都是程楚宁那个贱人自作主张,不管我们的事儿,少主,你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吧。我们程家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少主的不杀之恩。”
王子渊看着众人跪在自己面前,像条狗一样,嘴角露出鄙夷的讥笑,像是宣示着自己的胜利。王子渊一眼望去,却不见妙妙,她还是不出来么?这女人就是死也不从自己么?今日我便杀一个人。他真当我王子渊不敢做么?自大的女人永远不会有好结果!”
王子渊跨马前行,手起刀落。
只听叮的一声,一人手持长剑,挑开王子渊的长刀。王子渊一个不慎,只觉得手臂微麻,虎口阵痛。抬起头一看,却见妙妙立于门前,手持软剑,绒毛皮衣披身,柳眉微竖,眼含怒气,嘴角一丝冷笑的看着王子渊,那模样真是个英姿飒爽。
王子渊一呆,却是心中大骇,那一剑是她挑开的?便是自己武功都不如她吗?王子渊怒哼一声,长刀龙吟阵阵,横着向妙妙砍去,妙妙只是抬起剑柄,当的一声,长刀横扫而过,便宛如蝴蝶飘然倒飞出去,撞在石墩上,撑起石墩只觉得喉咙一甜,嘴角便流出了一丝鲜血。
王子渊又是一震,她根本就没还手,她这是让自己杀了她!她只是为了激怒自己,好让自己杀了她。或许这样自己就找不到杀她程家人的理由,或者让自己放程家人一马?王子渊一时气的浑身发抖,大刀也跟着颤抖。
也不知为何,眼眶竟然模糊了,这个女人这么恨自己吗?可是自己怎么会有心痛的感觉?自己应该发狂的!自己又败了,败在了这个女人手里!
这个疯女人,做事从来都是不为自己留后路么?她从不把自己的生死当一回事么?
好好!还一个程楚宁!好一个妙妙!想死,我偏不让你死!我让你生不如死。王子渊狂虐一般,仰天长啸,哈哈大笑,良久对着程家人说道:“你们,给我滚回屋子里去。”
程家人慌忙起身爬了回去,王子渊对着倚着石墩的妙妙说道:“哼,程小姐,这就是你们程家人,这就是你要保护的人?他们只是一群没良心的畜生。”
妙妙脸色苍白,喘息绵长,似是无力支撑着弱柳之身,她淡然的看过王子渊一眼道:“他们这么做是要活下去,可是你掌握着他们的生死。不求你,他们还能求谁?这和我妙妙要保护谁没有关系,我尽力而为,死而无憾!他们惧你,我一心求死,何惧于你!”妙妙说完,对着王子渊凄然一笑,似是一抹悲哀,王子渊只觉得心里一紧。
妙妙忽的身子一顿,身子弯了下来,哇的一口鲜血吐在王子渊脚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之后扶着院墙朝里边一步步走去。小武看着心中不忍,说道:“少主,放过程小姐吧。”
王子渊一时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难受之极。可一想到白日里妙妙说的身子给了另外一个男人,就怒火中烧。再看那妙妙却不给自己丝毫面子,处处与自己作对,心中刚产生的一丝不忍便顷刻间消散,转而代之的是无穷的愤怒。这女人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长着一张臭脸而已!
王子渊眼光一冷,对着小武说道:“小武,你还记得我白日里跟你说过的话!”
“记得……”小武说道,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好,现在我们就进去。”王子渊看着妙妙的背影残忍的一笑:“待会儿可别怜香惜玉,老子要看看这臭女人如何在你身下承欢……”
少主疯了!小武头痛的摇了摇头。你在旁边看着,给我吃药,我也男人不起来。
红烛高照,妙妙胸口闷痛,身体如抽丝一般空乏无力,瘫软在椅子上。不知何时,泪水已经布满脸颊,红烛下,有一种凄惨的美,美得惊心动魄。
这一刻,她不再去想程家人的所作所为,他们或许都没错,要错也只能怪自己。她只想着能再见少爷一面,自己答应过不会离开他的,可是自己没有做到。他才十岁,可是自己却骗了他,自己从未实现过自己的诺言,他会原谅自己么?哪怕少爷出现在自己眼前,对着自己说:“你是个坏喵咪哦,喵咪不乖哦。明日小爷罚你抓老鼠去,不准偷吃鱼!”自己也心甘情愿了。可是,今晚少爷注定不会来了……
妙妙觉得自己心里好痛,好痛,说不清楚什么感觉,只是疼的想流泪。她多么不希望自己是一个程家人,可是自己偏偏就是一个程家人。要是自己当初扔了那一把锁该多好啊!长命锁么?如果打开,生命就到了尽头么?
或许,死也是一种解脱。妙妙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绝望的拿起桌子上的剪刀。妙妙刚要插进脖子里,却忽然之间想到,万一几十年之后,在阴间见到了少爷,少爷绝不会希望自己是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的。妙妙突然像个小女孩一样,幸福的一笑,坐在镜子前,补起妆来。秀眉淡描,粉黛略施,病如西子美胜三分。
忽的,屋门轰然被推开,吱呀做响。妙妙转身只见得王子渊一脸阴冷的走过来,嘴角咧开森然的笑了起来。身后小武看着妙妙打扮的娇艳的容颜,一脸的贪婪。
妙妙顿时有些恐惧,却无丝毫力气挪开身子,举起剪刀朝自己脖子上插去,小武眼尖手快,一阵风般移到妙妙跟前,在她手臂上猛一用力,剪刀便落在了地上。妙妙吃痛,闷哼一声,却一脸愤恨的看着王子渊。王子渊只瞧着妙妙浑身颤抖,笑意更浓:她在害怕么?
“程姑娘,原本你可以求我的,可是现在……你还不如程家那几十条跪着求我的狗!”王子渊仰起头哈哈大笑,面孔狰狞。对于一个自己喜欢,却喜欢上别的男人的女人,王子渊可以抢过来,可是被别的男人上的女人,我会抢来杀了!王子渊笑得疯狂,只是心里什么感受却不得而知。
“小武,这女人交给你了。”王子渊看着妙妙吓得惨白的脸,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可是心头怎么总是那么疼呢?
“少主,这……”小武一脸痴迷的盯着妙妙,却为难的看着王子渊:“这事儿旁人看着,我不行的。”
王子渊恼怒的看了他一眼,却在看向妙妙有些不忍,终是握紧拳头,拂袖而去。
哐当一声,门关上了,王子渊仰望着星空,两行泪流了下来。府门外火把耀天,王子渊走出程府,对领头的将军说道:“怀仁君,小武一出来,就放火烧了程府,谁跑出来……格杀勿论!”
怀仁君年轻有为,在这南渡镇一带,威名赫赫,十三岁能文成武,聪明机智,入得王岳海麾下,如今已经十多个年头。怀仁君面目清秀,谦谦君子,目光总是柔和,温文尔雅,颇有儒将风范。听到王子渊的话心头一颤,偷看了王子渊一眼,说道:“是,少主。”
王子渊走了一步,一字一顿地补充道:“一个不留!”
小武看着王子渊走出房门,朝着浑身无力躺在床上的妙妙淫淫一笑,解开了上衣。妙妙银牙紧咬,美眸含泪,却是刚才一心寻死,对王子渊的一刀并无防备,现在却是重伤在身,只能任由人摆布。小武吹灭一支蜡烛,只留下一支,温柔的说道说道:“程姑娘,咱们安歇了……”说完,猛跃上了床……
王子渊疾走几步,忽听得身后屋子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啊,不要——”王子渊心中忽的大痛,伏在墙头。过了许久,只听得屋里妙妙惨叫声不断,王子渊猛锤墙壁,转身向南花苑走去。
南花苑地处南渡河畔,夜晚灯火通明,这里环肥燕瘦,莺莺燕燕,各个衣不遮体,浓妆艳抹,妖艳无比。已入寒冬,那些女子却不觉得寒冷,雾气缭绕间招手含笑。王子渊鄙夷的看着这群女子,喃喃道:“都是不要脸的婊子。”
王子渊刚到南花苑门口,一个脂粉比脸皮还厚的女人娇笑着出来说道:“王大公子,你可好久没有来了。”王子渊厌恶的掰开她的手道:“滚一边去。”
那女子脸色一变,忙恢复正常谄媚的笑道:“少主,不知道又……”
“叫些好酒来,我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你知道的。”王子渊烦躁的说道:“要是有一个不干净的,老子烧了你这南花苑。”
那老鸨脸色一白,慌忙下去准备。
王子渊坐在窗头,几壶酒下去,已经有些醉了。他眼神迷离的看着窗外的大街,夜渐渐寒了起来,他一想到初入程家大院那个窗前轻蹙秀眉,绝美的容颜上一抹哀愁的少女,心里就止不住的烦躁,他眉毛一拧,猛的一拍桌子吼道:“拿酒来!”
……
小武走出程家大院,满头大汗,脸上尽是抓痕,衣衫不整,正仔细的扣着纽扣,一边喃喃自语道:“真他娘的有味儿。”抬头看到怀仁君一脸讥笑的看着自己,他也不理,指着他问道:“少主呢?”
“少主先行回去了。既然你出来了,我便放火烧了这程府。”怀仁君对这个酒色之徒可没有什么好感,淡淡的说道。
小武神色一慌,忙厉声道:“谁让你干的?”
“少主!”怀仁君面无表情的说道。
“开什么玩笑!少主怎么会允许你烧了这程府。”
“少主亲自下的命令。”
“那是少主气恼之下的话,你也信?亏你还是将军手下大将,怎么不长脑子?”小武气急败坏的说道:“少主在里面亲自吩咐我,这程家可交给我了,你插什么手?”
程姑娘好歹也是自己那个过的人,怎么能一把火烧了呢?咱得怜香惜玉。
“我只听少主的命令。”怀仁君说着就要下令放火。
小武趁他不备,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夺过他那把长缨枪,横着劈过,火把断成两截,答答落下。小武一脸傲气道:“我救过少主命,你干过什么?少主说把这程家大小姐交给我,你就一把火给烧了,你还真不把我小武放在眼里啊。这王家将来可是少主的天下,你最好识相,惹恼了我,有你好果子吃。”
小武冷哼一声,丢下长缨枪,吼道:“都他娘的给我回去!少在这儿闹事儿,少主让你们过来是示威的,那是让你们放火的,烂丘八,都他娘的不懂规矩不是?”
小武这一喊,士兵倒是犹豫了,这家伙可是少主面前红人,若是惹恼了他,将来可没有好果子吃的,士兵正在犹豫之间,小武又道:“大伙儿放心,若有了什么事儿,我自个儿担着,决计到不了你们身上的,你们尽管回去睡觉便是,这大冷天的一直站着多不好。”
这一说,大伙儿就放心了,只是将军没有下命令,一时不知道是留还是走,可这火是不敢放了:若是不放,有了责任小武担着,若是放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自己这条命可说不定就没了。众人前思后想,犹豫不决。不知是该走还是留。
怀仁君本就是听着少主命令出来的,并未经过将军的同意,万一烧了这偌大的程府,明日将军若知道了,听说自己烧了程府,说不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自己恐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小武,你好手段!”怀仁君怒哼一声,挥手带兵回去。
小武看着怀仁君的背影,狠狠的吐了口唾沫:“烂丘八。带个兵就了不起!还不是老子给你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