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从捷利首都纽兰特起飞八个小时后,螺旋桨的马达声越过了大西洋的上空,距离普林顿还有一个小时的航程,空姐穿过狭窄的通道,来到位于飞机中部的休息室。进门之前,她小心翼翼地检查了自己的装束,从领口一直到袖子,还把手腕凑到鼻子前面嗅了嗅,perfect,淡淡的香水味,味道很香。然后,她轻轻敲门,低声喊了声:“先生。”休息室里没有人回应,空姐为难地皱起秀气的眉毛,里面的人在进去之前曾经吩咐过,到达普林顿之前一个小时,无论如何都要过来把他给叫醒。想到这里,空姐按下门把手,娉婷地走进休息室里。
飞机上的休息室面积绝对称不上大,约莫十来个平方,勉强放得下一张桌子和一张简单的床,根本谈不上任何的装饰。唯一能给这个简陋的休息室添彩的,大概只有床上躺着的那个人了。
那人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的样子,实际上已经三十岁了,但,精心保养的皮肤,不逊于任何年轻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连空姐本人都自叹不如。那张俊美的面庞,即便是在可以用寒酸来形容的环境里,还是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月光,透过舷窗的窗帘,洒在他的面庞上,好像是月光女神阿尔忒弥斯不去亲吻情人恩底弥翁,而是过来亲吻他来了。这份能使女神动心的美丽,空姐也无法抵挡,都忘记了自己是进来干什么的。
还在睡觉的那人没有觉察到空姐进来,他翻了一下身,换了个姿势,想要继续睡,可他放在手上的文件滑落在地,空姐连忙上前帮他捡起来,上面都是一些灰色的数字和图表,就是匆匆扫一眼,空姐都觉得头大,亏得那人成天和这些数据打交道。
等到空姐起身,要把文件放到桌子上时,她的眼睛突然对上了一双蓝色的眼眸,那双眼眸好像是来自爱琴海的海水,里面有着叫做“塞壬”的水妖吟唱着歌谣,迷惑着往来的船只。可是,哪怕没有塞壬,那双眼睛依旧把空姐迷住了,尤其是那人刚刚睡醒,眼眸里的蓝色仿佛弥漫了一层迷离的雾气似的。
“还有多久才到普林顿?”那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
空姐这个时候猛地想起自己是来叫醒他的,她瞥了下手表,回答道:“米埃卢·弗契利亚先生,还有四十五分钟。”一边说,空姐一边暗暗埋怨,自己看着弥狄斯看傻了,都过去十五分钟都没有察觉。
其实,这也难怪,米埃卢·弗契利亚虽然身为捷利中央银行行长,但,以“捷利史上最年轻议员”身份进入财政部之前的选举中,不知道多少中年师奶级别的大妈大婶凑在电视机前面等着看米埃卢的竞选广告,权当成是看偶像剧了。现场演讲就更不用说,人山人海,拉出的横幅都是“米埃卢,我爱你”之类的话。等到后来电视辩论,别的竞选人都是要给电视台钱才能出境,就米埃卢极为特殊,电视台方面主动要给米埃卢钱,要他一定出境来确保收视率。
实际上,米埃卢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弗契利亚家族本身就是资本雄厚,到米埃卢走上政坛,而他的妹妹,兰茜蕊拉·弗契利亚在纽兰特金融街——华特街上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素有“华特街魔女”的称谓。也正是考虑到这对兄妹对捷利金融的影响,所以,捷利总统康奈尔·桑塔才任命米埃卢为特使。
米埃卢谢过空姐过来叫醒自己——尽管空姐没真叫醒——接着,他起身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后,飞机就已经抵达普林顿机场了。
前来迎接米埃卢的,便是日德曼共和国新任副总理赫本·冯·鲁道夫。来的路上,米埃尔已经知晓,这次换届选举后,新上任的纳兹党诸多干部都是一群年轻人,米埃尔自己也有最年轻议员的头衔,于是,他认为再年轻也年轻不到哪里去。然而,他看到赫本出现在舷梯下时,还是大吃一惊,知道自己的“最年轻”只是在捷利史上的而已。
一头耀眼的金发,漂亮得和蓝宝石似的眼睛,薄薄的嘴角上挂着浅浅的微笑,举手投足都可以入画一般。米埃卢心里暗暗有些庆幸,要是当初这个家伙是自己的竞争对手,自己的那些师奶铁票团绝对会受到威胁。
“欢迎特使先生。一路辛苦了。”说着,赫本领着米埃卢穿过仪仗队。
这个仪仗队算起来,是米埃卢见过的最简单的仪仗队了,只有区区一排的士兵,不过,个头全部都超过了180,身材高大魁梧,一水的都是金发碧眼,加上身上都是笔挺的黑色制服,左肩佩戴骷髅肩章,领口绣着卐纹饰,手上还戴着白色手套,要不是一个个都会呼吸,米埃卢都要怀疑这些士兵是不是从流水线上下来标准化生产的人偶了。待到赫本和米埃卢两人走近,只听一声整齐划一的喊声:“嗨!拉诺!”接着,那些人齐齐伸出右手,向着斜上方四十五度挥去,然后,那些手臂仿佛绑着一根看不见的标杆,统统钉在了同一个高度。
米埃卢看了以后,不禁啧啧称奇。“这些人的军装好像不是日德曼士兵的军装啊。”
“你看的真仔细。”赫本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这些是纳兹党的党卫队。”
“纳兹党的?”米埃卢一下子抓住了关键字眼。“也就是说,这些不是正规武装吗?”
到底是做金融的,嗅觉果然灵敏。赫本笑而不答,只继续在前面领路。
这迎宾的进展看上去平铺就绪,没什么问题,可问题恰恰发生在距离米埃卢不到五百米的地方,那里是机场的一个贵宾休息楼,临时给列文征调去当临时指挥部了,里面传来莱姆的咆哮声:“什么?你说莫伊还没来?!”
莱姆一向给人以玩世不恭的感觉,给他训斥的士兵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发火,他一对漂亮的眼睛里都快要喷出火来,配上他一头浓密的金色卷发,简直就是一头发怒的狮子。
“是……是的。”
“该死!”莱姆用力地捶了一下桌子,上面的文件全都跳了起来。
坐在桌子末端的列文手肘支在桌子上,埋头擦着手,莱姆那一拳下去,列文只能停止擦手,把手绢丢到一边。“生气也没用,赶紧想解决的法子。”
“是!”莱姆对列文向来言听计从,列文发话,他马上收敛起怒气,仿佛刚刚发火的是另一个人似的。“马上安排人手替莫伊。”
“可这次都是要金发碧眼的……”本来党卫队人手就少,列文又再三强调,必须是金发碧眼的纯正雅兰特人才能参加到迎宾当中去,七拼八凑了半天才勉强弄出这个阵容来,眼下,突然要找个金发碧眼的替代莫伊,又谈何容易。
这点莱姆马上反应过来,只好丢下手头的事,说道:“我去好了!”说着,他去过一顶黑色大檐帽,帽子中央装饰着一只展翅的鹰的徽章。
莱姆才走到门口,他便闻到一股酒味,再一看,一个金发青年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我……我来了……”
“这就是莫伊。”莱姆身边的士兵小声告诉了他是谁,莱姆瞥了他一眼,醉醺醺的连走路都成问题,指望他开车?开什么玩笑?!明明知道自己有接待任务,还敢跑出去喝酒,莱姆下意识地把手按在枪上,想一枪把这个家伙给毙了。
“莱姆,还不快去?”还是列文眼尖,看到莱姆要拔枪,急忙支开了莱姆。莱姆狠狠瞪了一眼莫伊,又不好违背列文的意思,急忙跑出去开车。
莫伊醉归醉,可记得晚上要开车。“我……我还要开……开车……”
开车?让莫伊开车,那个特使八成以为我们是要蓄意谋杀。列文挥挥手,示意莫伊可以下去了。“你休息吧。”
谁料,列文话没说完,莫伊扶着墙,一下子呕吐了起来,把晚上吃的东西统统吐在了地上,一股酸臭味朝着列文扑面而来。列文脸色骤然大变,连忙掏出手绢捂住鼻子。这下,连他都想毙了这个莫伊。
列文就觉得自己脑门上青筋直跳,可拿莫伊一点办法都没有。列文身为党卫队队长,本可以随意处置队员,偏偏莫伊随便不得,别说他列文,即使是维系都不能对他随意。
莫伊·冯·扎伊马哈,现任日德曼共和国总统兴提斯·冯·扎伊马哈之子,扎伊马哈家族唯一继承人。他进黄衫队本来就是图个一时新鲜,看纳兹党正红,那些黄衫队员好不威风,这才带着玩票的性质加入的。至于投到归属黄衫队的党卫队当中的原因,更让列文哭笑不得,莫伊就是觉得党卫队的服装比黄衫队的帅气,列文这下可算是捡了个烫手的山芋了。
列文看着面前还在呕吐的莫伊,十分认真地开始琢磨是不是要让党卫队换一身比较难看的制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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