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意外”似乎不断。迎宾车开到半路的时候居然抛锚了，莱姆下车忙前忙后的找寻哪里出了故障，米埃卢盘绕着自己垂下的棕色刘海，那神情好像是在看一出戏一样。
“赫本副总理，日德曼连一辆好车都没有吗？”
接待一国特使，关乎接待国的脸面。普林顿机场的仪仗队虽然不算寒碜，但，绝对是简单。眼下，车辆又出了故障，出面接待的赫本也有些难堪。
“呃，这……”赫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特使先生，说实话，这车还是日德曼帝国皇室留下的东西。自从上次大战以后，共和国方面财政负担战争赔款已经很吃力了，加上现在经济不景气……总统府供暖设施出问题都没钱修呢。”
赫本这话真假参半，那车的确是日德曼帝国皇室的东西，而且，还是兴提斯个人的收藏，列文特意跑兴提斯那借车，半天都没说动老总统，最后，维希出面了，兴提斯才犹犹豫豫地同意外借，再三叮嘱不能弄坏。总统府供暖系统是出问题，但，是兴提斯自己不肯换。简而言之，赫本这席话是在哭穷。
米埃卢是不怎么清楚日德曼经济状况，也知道这次经济危机对日德曼冲击严重，可说堂堂一个国家连一辆好车都找不到，米埃卢说什么也不会相信。所以，他只拿赫本的话当作耳旁风，依旧卷着自己的刘海。
另外一边，新任总理维希·拉诺正在为谈判的事犯愁。米埃卢·弗契利亚过来讨论战争赔款，具体事宜应该是由财政部长负责的。维希托着下巴，打量着跟前黑色短发的中年人，根根短发矗立着，好像发怒的豪猪似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火药味，维希耐心向来很好，本可以耗到最后，但，米埃卢已经在路上了，谈判即将开始，中年人却一点都没有过去谈判的架势。
“波普申科·冯·拉什耳，你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办公室里吧？”
“那我该出现在什么地方？”原来，那个中年人就是现任的财政部长，波普申科·冯·拉什耳，他扶了下金丝眼镜，没好气地说道，“竞选的时候，你明明是竞选总统的，后来为什么转而支持兴提斯？我从民主共和党转到纳兹党，纳兹党再支持民主共和党，我的立场呢？你耍我耍得很好玩吗？”
“耍？这话从何说起？”维希对波普申科语气里的不逊无动于衷，只挑了下眉毛。“我当初答应让你做财政部长，你也确实当了财政部长，我又没食言。”
“可是，你却支持了兴提斯！现在，我还要和群民主共和党的人共事！”
“那又怎样？”
波普申科瞪大了眼睛，仿佛维希是外星人一样。开什么玩笑，这个家伙不明白吗？一个已经背叛了党派的人，和一群被背叛了的党派的人，这明显就是天敌一般的存在！
“别说什么立场，也别说什么理想，什么主义，你是个商人，商人！”维希特意强调了“商人”这个身份。“在商言商，你只要能够获得最大利润就可以了，具体用什么手段，过程什么的，都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你要当财政部长，现在也当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这……”给维希这么一说，波普申科有些结舌了。自己当初也没有说一定要维希和兴提斯一较高下。
“再说，兴提斯认为你不适合这个位置，你现在已经在这个位置了，所以，你要好好做，作出成绩来，让兴提斯大吃一惊，最终，让他承认自己老眼昏花，没有看出你是个杰出的人才。”维希抬头看了一下钟。“距离和捷利特使谈判还有半个小时，你的理论，你的想法，你的能力能否实现，就看你半个小时后的表演了。而你现在，却为着一些旁枝末节在我这里浪费宝贵时间！舞台，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上去演吧，表现出你的才能，失败的话，你就什么都不是，那个时候，你才是最难堪的，失败，只能证明兴提斯和民主共和党那群人没有看错你！去吧，好好做！”
没错，没错，我的借贷理论是完美的，缺的是一个舞台，一个把它冲理论转变成实践的舞台！那些民主共和党人，那个冥顽不灵的兴提斯一向不看好这个理论，我这才投到纳兹党这里。我当财政部长，也是要检验我的理论。什么党派，什么权力，我都不在乎，我要让全世界看到我的理论！
“嗨！拉诺！”波普申科下定了主意，维希说的没错，失败，是难堪的不，但，更难堪的，是连失败的机会都没有，连个供自己失败的舞台都没有！
这场关于战争赔款的秘密谈判让米埃卢·弗契利亚大为头疼，波普申科·冯·拉什耳态度良好，一旦涉及到关键问题——何时赔偿时，波普申科就摆出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势。“特使先生，不是我们不赔，而是实在没钱。”
“没钱是你们的问题，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我们已经答应可以把赔款减少到1200吨黄金，连原先3000吨黄金的一半都不到，你们继续不肯还，那说明你们一点诚意都没有，再谈也没什么必要了。”米埃卢眼睛一亮，祭出了撒手锏。“实在谈不拢的话，3000吨黄金一克都不能少。”
波普申科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犹豫了一会。“赔也是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还是没钱。”
没钱还说赔？米埃卢没有接过波普申科的话茬，手指卷曲着自己的刘海，波普申科身为日德曼共和国财政部长，自然不会空口说瞎话，一定有什么计划了。
“所以，我打算以日德曼共和国名义发行国债，用国债来还款。”
“哦，这样啊，那确实不失一个好主意。”
“但，你也知道，日德曼经济基本崩溃，别说12000吨黄金的债务，哪怕是120吨黄金的债务，在日德曼市场上也消化不了。”
米埃卢感觉波普申科要说出关键之处了。
“所以，我打算在捷利市场上，也就是华特街上销售日德曼国债，再用那些钱偿还债务。”
“呵呵，想的挺美，就是拿捷利人民的钱去偿还日德曼的债务给捷利自己？”
“对也不对。”
“怎么说？”
“这个买卖贵国绝对没有吃亏。首先，那笔国债是以日德曼共和国国家信用担保。其次，1200吨黄金的债务，我们发行1300吨黄金的国债进行偿还，也就是说，到了兑付的时候，捷利方面可以白赚100吨黄金，这个可比任何投资还要赚啊。最后一点，那笔国债，完全可以在金融市场上流通，通过再次销售，转让，得到现金。”
日德曼的担保，100吨黄金的利润，金融市场的流通……
米埃卢卷曲着头发的手停了下来，整个方案看上去天衣无缝，危险系数极低，利润却是高得吓人，米埃卢甚至能够想象到华特街上的那些大鳄听到日德曼国债以这种方式发行的话，绝对会争先恐后地购买。
要说米埃卢没有心动那是不可能的，波普申科都能看出米埃卢眼睛里开始发光了。
马克思说过：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家就会大胆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死的危险。
波普申科是个商人，米埃卢呢？同样也是个商人。
两人坐在谈判桌的两边，心照不宣地莞尔微笑，就好象设计蜜月旅行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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