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聪抱着琴,见院子里晾着衣服,他想起七巧老人衣不敝体,顺手拿了一套衣服。转身向后山山洞跑去,一来一回,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进得山洞,见七巧老人神情愈加萎顿,心中一痛道:“前辈,你看我拿什么来了?”
“七弦琴!”七巧老人一声惊呼,他眼里放光,精神似乎也好了很多,展聪知他是回光返照,他忍着痛说:“在下听说,弹琴前要焚香、净面、更衣。前辈,是不是这样的。”
“嗯,没想到你还懂得这一套。”七巧老人点点头说:“凡鼓琴,焚香静室,坐定心不外驰,气血和平,方与神合,灵与道合。这讲的就是焚香,焚的是檀木香,檀木香可起到平心静气的作用。”
展聪以前还真没听过这些,弹过琴哪有这么多讲究啊,他挠挠头,似乎想说:现在去哪里找檀木香啊?七巧老人笑了笑,焉不知道他的心思:“事急从简,没有檀木香也就算了,你扶我去净面、更衣。”他也见到了展聪手里拿的衣服。
展聪扶着七巧老人到水潭边,替他净面、洗手,又替他穿上衣服,然后扶着他来到七弦琴旁,七巧老人虔诚的坐于琴前,一脸的凝重。只见他轻拔琴弦,流淌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也许是二十年没有抚琴,刚开始手法稍嫌生疏,但是弹奏了几下,指法就渐显熟练,稍弥,就见他运指如飞,优美的曲调从他指尖缓缓流出,旋律静中有动,动中有静,起而又伏,绵延不断。继而,又如高山流水,一无滞碍,听闻琴音,展聪就能感觉山之巍巍,水之洋洋。紧接着,琴声一变,就如战鼓擂擂,旌旗飘飘,充斥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慷慨激昂,气势恢弘。再接着,琴声一转,由高转低,琴音哀怨婉转,如泣似诉,就如情人在月下呢喃,喃喃相诉。展聪那知道,七巧老人所奏之曲,从平沙落雁,到高山流水,从十面埋伏,到广陵散,那一曲不是世间少有,人间绝品,以至于后来,展聪再听琴曲,如同鸦咶。
展聪聆听琴声,心随着琴声而转变,时而,他想起在江湖上风霜雨露,剑气纵横,又想起与菁菁的两小无猜,正沉浸在琴音中,却听七巧老人说道:“展聪,老夫时日已不多了,话也只能说一遍,你可得听清楚了。千万不可忘记。”展聪点点头,只听老人一字一句的念道:“古人留下长袖拳,三百六十手相连;鸡腿龙腰泼猴性,鹰眼猿臂象鼻拳;古人拳法世间稀,步踏斗罡七星奇。”七巧老人的声音越来越沉重,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黑色的血也从他的眼角,鼻孔,嘴角渗出,琴声也渐渐散乱。展聪闭上眼,侧耳细听七巧老人说的每一个字,生怕稍有遗漏,就会抱憾终身:“气沉丹田尖点地,蹒跚跛行左右移;前进后退莫换脚;左摇右摆寻真机。”
七巧老人的声音越见微弱:“展聪,你可都记住了?”展聪点点头说:“前辈,展聪都记住了。”
“很好,可惜,上天没早几天将你送到我的身边,要不然……”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几不可闻:“记住了,七巧门中若、若有人才,告诉他,剑、剑、剑在虚无、虚无飘渺、渺、间……”话未说完,琴弦已断,七巧老人溘然长逝,一代奇人,就此陨落!
展聪悲从中来,他感怀七巧老人的身世,更叹江湖的险恶。七巧老人与他实有半师之谊,他恭恭敬敬地给七巧老人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就守在他身边,许久、许久……
直到他听到外面吵吵嚷嚷,他站起身,才发现天早已亮了。外面人声鼎沸,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蒙蒙慒慒的走了出去,见洞外高高矮矮站了不少人,众人看他出来,也停止了吵闹,都象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展聪强笑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吗?”
叶宗留关切的看着他,指了指身后的空地,只见空地上横七坚八的躺着十多具尸体,那些尸体死状极惨,有的头颅破碎,有的胸口被挖了一个洞,简直惨不忍睹。展聪惊呆了,他问道:“叶大哥,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是七巧门后山禁地的暗卫,专职就是看守关押你的那个山洞,谁知在昨天一夜之间,这些人全部遇害身亡,山洞的门也打开了,他们都认为是你闯了出来,行凶杀的人。”叶宗留说道:“我一直不同意他们的说法,因为你在里面是不可能打开门的。这些人遇害定是另有隐情。”
“他在里面不能打开门,外面的人可以帮他打开啊。”马本林在苏灵儿手里吃了亏,总想找时间报复回来,所以才阴恻恻的说。江锋急红了脸:“你胡说,七巧门的暗卫分守十多个地方,只要有一个地方有动静,其他的地方就会全部知道,展大侠武功再强,也不可能转眼之间全都将他们杀害。”
“哟,连人家的暗卫分布情况都打听清楚了,用心可谓良苦啊。”马本森也明嘲暗讽。
“你……”江锋气得说不出话来。展聪见状,说道:“江兄稍安勿燥,我不会杀这些人的,没有理由,展某若想逃跑了话,不用等到现在。”付立山恼他不给自己面子,没有支持他,心中恼火,他说道:“展大侠好高明的手段,杀了人还在为自己开脱。”
“付大侠,你们在外面吵吵了半天,怎么都不进洞去,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付立山脸一红,说道:“山洞里关押着本门的叛徒。武功极高,我们都是不是他的对手。”
“本门的叛徒?”展聪气急败坏的说:“那里面关着的不但不是七巧门的叛徒,他是失踪二十年的七巧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