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小小的服装店里,剑秋点燃手中的香烟,感受着吸入的烟雾在口中的那种苦涩慢慢的慢慢的延伸到心底。呵呵,想念一个人想念到不敢再去想是一种什么样的痛,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有多久没有抽烟了,剑秋没有仔细算过,当初戒烟的时候剑秋只是想以后找个媳妇过平淡健康的生活。原打算一辈子都不会再吸烟了,就算朋友同事家人无数次的用好烟去诱惑他,他也是淡淡一笑的说:“不好意思,我真的戒了!”
这是这个小人物为数不多的让亲戚朋友以及同事佩服的事情,毕竟抽过烟的人都知道,戒烟是很难很难的事,能戒烟的人都是意志非常坚定的人。另一件让剑秋自我感觉不错的事是和烟从不分家的酒,剑秋也喝酒,但是自从戒烟开始,他喝酒就没有再喝多过,只要到量了,不管是谁劝酒,他都不会再碰酒杯一下,所以每次喝完酒最清醒的绝对是他。但是现在的剑秋不但抽烟,还醉酒。
阳历1977年2月10号夜,(也就是阴历1976年12月23)剑秋在西部边疆的兵团医院出生,生下来就是个胖小子,八斤半。小时候的剑秋白白胖胖,很招人喜欢,姥姥家隔壁邻居的姐姐哥哥们总会为了谁抱他玩而吵闹不休。而慢慢长大的剑秋也总喜欢跟着这些哥哥姐姐们的屁股后面跑来跑去,乐此不疲,总是玩疯了般的忘记回家吃饭的时间,为此没少被家里的大人教训。
剑秋的父亲在剑秋出生后不久就参加铁路单位的招考去了几百公里以外的铁路单位工作,后来剑秋的母亲也随同父亲一起去了铁路工作,小小的剑秋就被剑秋的姥姥和剑秋的二姨照顾。
剑秋的二姨是兵团一所小学的老师,在剑秋6岁半的时候二姨带他去了学校,那时候学校开学已经一个多月。突然接触许多同龄的孩子让小剑秋变的腼腆了起来,虽然小剑秋落下了一个多月的课程,但是在身为教师的二姨每天严格的督促和补习下成绩一跃成为全班的前三名,渐渐的小剑秋身边的好朋友多了起来,其中一个姓薛的男孩(我们暂且称呼他小薛)和他关系最好,好到什么程度呢,呵呵,说件他们一起的糗事大家就明白了。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午后,吃完饭的小剑秋和来找他一起去上学的小薛刚走出家门没几步,突然小薛提议说:“我们去摘葡萄吃吧,现在去学校离上课时间还早。”小剑秋一听顿时从午睡后的蒙蒙状态中清醒过来,兴奋的说:”好啊!好啊!”
两个傻小子一路小跑来到了连队种植的葡萄园里,悄悄的侦查了下周围,没有看见人。顿时一头扎进了葡萄藤下,专找又大又甜的葡萄吃,吃了没几分钟。
小剑秋提议说:“天这么热,要不咱们多摘点拿去给班里的同学们吃吧。”小薛一听立马点头说:“好啊!有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吃!”两个人将身上的小褂脱了下来,把摘的葡萄用衣服一包拿袖子系好,刚准备再摘点,突然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吓得两人撒腿就跑,一气儿跑到了学校,气喘吁吁的推开教室门一看班里同学差不多都到了。
俩人立刻冲到讲台上,把衣服解开,神气的对同学喊道:“今天我俩请大家吃葡萄。”哄的一声,班里的同学一拥而上,不到三十秒两人偷来的葡萄就被抢完了,一串都没剩下。两个人互相看了下,耸了耸肩,叹了口气回到了各自的座位。要说还是那时候的孩子傻点,心眼少,两个人看着同学们吃的不亦乐乎,却忘了提醒大家不要乱丢吃剩下的葡萄穗和籽……
当班主任进门的时候两个傻孩子还没有意识到他们今后一个月的悲剧即将发生。班主任站在讲台上习惯性的向下看了眼,猛的发现往日干净的教室地面上到处是葡萄穗和籽,本来挂满笑容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地上的葡萄穗和葡萄籽是怎么回事?谁干的?”两个小家伙顿时心里一咯噔,小脸煞白的互相看了一眼。小剑秋心想:好歹我们也算给大家做了好事,让大家美美的吃了这么多葡萄,应该不会有人说出来吧……不过我是不是应该站出来承认呢……
谁知道正心里盘算着,班里的班长已经举手站了起来:“老师,我知道,是剑秋和小薛带来的葡萄,还说他们今天请同学们吃。”班主任看着小剑秋和小薛问道:“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小剑秋和小薛老老实实的站起来低着头承认了,班主任想了想说:“好,你们两个这么照顾同学们,请大家吃葡萄,那你们也一定很愿意帮同学们打扫教室卫生的,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打扫一个月教室卫生!现在先上课。”
小剑秋心里毛毛的,看来晚上回去挨打是跑不了的了。为什么呢?因为班主任和自己的二姨就在一个办公室……
一转眼小剑秋已经三年级了,临近放暑假的时候很久没有见到的父亲来了,小剑秋乐的嘴都合不拢了,因为父亲每次回来都会给小剑秋带好吃的,这些在平时很难吃到的。小剑秋好吃。
记得5岁的那一年春节,姥姥给了5元钱压岁钱,5岁以前过年的时候小剑秋就没自己拿到过压岁钱,这可把小剑秋高兴坏了,和表哥商量了下,去连队唯一的商店里把钱都换成了5分的纸币,好厚的一沓子,把他的小钱包塞的鼓鼓的。为什么都换成5分的呢?呵呵,因为那家商店里用5分钱就可以买3块好吃的小饼干,平时只有有5分钱他就会跑去买。结果悲剧发生了,不知道谁告密了,姥姥知道了把钱都收了回去……
由此可见小剑秋是多么的贪嘴好吃。这次回来的父亲不但带来了好吃的,还带来了一个让小剑秋很难过的决定,把小剑秋转学去他工作的地方,小剑秋很不开心,要离开小伙伴们了,舍不得。
来到父亲工作的地方让小剑秋高兴的是,想念很久的母亲又可以在身边了,虽说母亲没少打过小剑秋,但是和父亲比起来,小剑秋还是更喜欢母亲,毕竟记事以来和母亲在一起的时间最多。一晃到了开学的日子,父亲带小剑秋去学校办理了转学手续,巧的是小剑秋的新班主任是父亲同事的爱人,这多少让小剑秋在新的环境里安心了不少。
小剑秋以前上课的时候总是抢着举手回答老师的各种问题,可是来到新学校后的第二天,小剑秋再也不主动举手回答问题了,小剑秋在兵团的时候,没有什么人说普通话,所以打小小剑秋就是一口的河南口音,这不是说小剑秋是河南人,而是那里的河南人比较多,自小听的多了,所以小剑秋现在说的是一口标准的河南口音,在第一天的第一堂语文课上,小剑秋兴致高昂的背诵了一首课本上的古诗后,全班的同学哈哈大笑了半天,这里的人们都说的是普通话……,当然这不是方言歧视,只是同学们从来没有听过用方言背诵古诗而已,但是这却让小剑秋幼小的心里感受到了一些自卑。
整整一个多月小剑秋都苦练普通话发音,当然没什么人知道。当小剑秋再一次主动举手回答问题的时候,身边的同学才发现这个平时沉默的同学普通话已经说的非常标准了。小剑秋的自信又回来了,开始和新同学们说笑玩耍,可是刚刚和新同学打成一片的时候,小剑秋的父亲再次因为工作调动而给小剑秋办理了转学手续,而这只是频繁转学的开始……
渐渐的小剑秋不再和新同学们交朋友,因为每次刚交到好朋友就要面临着又一次的转学,而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小学五年级下半学期。
终于稳定下来的小剑秋不再压抑自己,开开心心的交了很多好朋友,每天和好友们一起在放学后疯狂的玩耍,好像要把以前的都补回来似的。那时候父母的工资不高,喜欢打乒乓球的他们看着家里有钱的同学们挥舞着对他们来说奢侈的乒乓球拍,除了羡慕就是不服气,哼,不就是家里有钱可以买得起乒乓球拍嘛,技术这么差,还对别人指手画脚的,看着吧,我们不用乒乓球拍也能打败你们,于是每天放学后的乒乓球桌前人们会发现几个挥舞着各种很常见但又显得诡异的球拍疯狂练习乒乓球的孩子,那些东西现在的孩子们可能碰都没有碰过,什么碗状的有一个光滑平面的木头疙瘩,两指宽的木条上钉一块宽点的三合板或纸板,甚至是打磨过后的砖块……
如此苦练的结果就是在两个月后他们只能自己玩乒乓球了,其他的孩子不愿意老被他们欺负,因为胜负几乎都在他们几个人中轮流。
如果没有一次偶然的接触电子游戏的话,小剑秋的现在一定会改写,可是现实就是现实,没有什么如果,被电子游戏机吸引的小剑秋很快就沉迷了进去,几乎所有的零用钱都花在这上面了,而且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打穿某款游戏的关卡。父亲为了这个事情没少揍他,可是每次都收获甚微,逐渐的父亲对小剑秋失去了信心,父子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数年之久。
终于在初二的时候小剑秋的学习彻底下来了,结果就是留级,不知所措的小剑秋面对老师要求让家长来学校的要求撒了个平生最大的谎言:父亲出差了半年后回来,母亲在异地工作来不了。善良的老师相信了小剑秋的话,没有再提见家长的事。
不过是谎言就总有被揭穿的一天,在开学3个多月后这个谎言被揭露了,那一次父亲非常暴怒的揍了小剑秋,小剑秋家里通炉子的铁钩被打的彻底变了型,这也直接导致了小剑秋的第一次逃家,而当在外地上班的母亲休息回家的时候,小剑秋已经在外面流浪了十几天,看着又脏又饿的小剑秋,母亲又恨又怜的把小剑秋带回了家,然而这只是小剑秋频繁逃家的开始,因为父亲对小剑秋态度的改变,让小剑秋感到家不再温暖,每次母亲去外地工作的日子,小剑秋和父亲的对立关系就越紧张,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小剑秋上了职业高中。
上了职高的小剑秋,应该称呼剑秋了,和父亲常年的冷战,剑秋的性格变的沉默寡言,更由于经常的逃家,饥一顿饱一顿的,原本有点胖的剑秋现在有点偏瘦,留着当年流行的富城头,很有点忧郁的小帅。身边也有了情窦初开的女孩子追,可现在的剑秋一心想快点离开这个家,早一点过自己独立的生活,再加上自小对爱情的憧憬,要给所爱的人幸福稳定的生活,一次次的错过了后来看起来很不错的女孩子。不过剑秋不后悔,他一直坚信:如果爱一个人而给不了她稳定幸福的生活,那就不如不去爱。
终于剑秋毕业了可以去工作赚钱计划今后的一切一切了,可突如其来的铁路改制,让剑秋他们和用工单位所签到的定向用工合同变的废纸一样,原本毕业后分配到单位成为正式工,现在却巧立名目的成为了所谓的知青!呵呵,说的真好,知青,现在不是那个上山下乡的年代了,临时工就临时工,换什么鸟知青的称谓,那是对知青这个称谓的侮辱,也是对剑秋和他的同学们的糊弄!
干着同样的活,拿着别人四到五分之一的工资,剑秋迷茫了:这就是我期盼的吗?思考了很久的剑秋再没有通知父母的情况下毅然的借着一次和车间主任的争吵辞掉了这份临时工作,可是剑秋没想到当时的用工情况是那么的恶劣和不可思议,明明很多单位缺人却还在异口同声的喊着执行中央的下岗政策,剑秋的母亲的单位领导找母亲谈话后,母亲选择了提前退休,至少不会下岗后失去今后的经济来源。
这之后的数年里,剑秋干过清扫、看过网吧、做过装卸搬运工甚至开过游戏厅。可能真的是命不好,辛辛苦苦开起来的游戏厅没干两年就因为中央的又一政策被迫关了门,而这个期间剑秋的父亲心脏病突发,父亲的病让剑秋突然明白了“子欲养而亲不待”。对父亲主动的开始了关心,因为种种的原因,父母的感情越来越不好。
终于有一天父亲找剑秋谈话:“我和你妈准备离婚,你什么想法?。”剑秋沉默了很久:“如果你觉得这样能让你们过的更好,我……”几天后父亲和母亲办理了离婚手续,父亲搬了出去。没过多久剑秋的游戏厅也关了门,家里的担子一下重了起来,妹妹正在上大学,母亲退休后只要600多元的退休金。剑秋找了十几次工作不果后开始每天一大早就出门游荡,直到很晚很晚才回家,本来就沉默寡言的剑秋脾气逐渐开始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