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我在醒来时,上官以木然的眼神紧盯着我,我愣了半晌,伸手捂上自己的胸口,那里原本该有一个很深的伤口。可是,没有。这具身体的自愈能力果然不是一般的强大。
“怎么啦?”我坐起来,后背靠在棺材的板上,“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怎么啦?”
“祭盏,”上官一下子站起,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你从未将我视为可以信任的人是吗?”
哎,上官啊,真是固执得可怜,明明是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却仍不死心的开口问一遍,“是。”我残忍地将上官琤琮的心一点一点的撕开,用我尖锐如刀的语言,“你知道的,不是吗?为什么硬要我说出口呢!本来我只想要好好利用你,让我重生,保护好我未稳固的新身体。本来我可以一直维持着对你的虚情假意,可你却不满足于现状,啊!真是可惜!”我看着他的拳头越收越紧,青筋根根分明。
“你,阿盏!”他脸色极差,怒气纵生,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想激怒我,为什么?为了让我离开吗?好,可以,但你必须好好呆在这里不许去找……那个人,你想要我走,我便走;你想要我死,我也会去死,但是你不能不照顾好你自己,这样的情况我不会容忍有下一次了,我会囚禁你,如果你再把自己弄得一身是伤的话。”说完,他便真的转身走了,我看见他背影瘦削萧条,很难想象,今后的万年,他一个人该怎么过?“如果你有麻烦事,或者想通了,记得来找我,你知道我会在哪儿。”他声音逐渐远去,显得空灵而辽远。
上官,你不放心我,是对的,因为我向来不是个听话的好孩子,阿娘最懂我,所以她从不让我一个人呆着,以前她把你带给我,如今我把你还给你自己。
魔宫,宏伟壮观。
我一个人走上层层台阶,目光紧盯最高处的那处宫殿,那是那个人生活的地方,我带着必死的心去,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守门的魔兵显然记得我的相貌,我以为他们会阻止我进入,却不想,他们极恭敬地迎我进去。仆人将我领入后方的宫殿中,那是一处极像人间皇宫的处所。那个人便立在殿门口,他黑袍加身,上面金龙盘绕,黑云悬浮。他气息沉静,发冠高束,容貌惊人,远远看上去,竟像个,玉貌绮年,芝兰玉树的翩翩少年。他向我伸手,以邀请之姿迎接我,仿佛是一个在家中等妻子归家的丈夫。
我冷着疼痛的心脏,笑靥如花的朝他飞奔而去,扑进他的怀中嗅着他身上独有的冷冽气息,“阿御!”我用力的环住他的腰身,“我好想你!”
“嗯,我知道,我也,很想念你。”他的大手抚着我散开的长发语气轻柔温和,“你终于回来了。”
他牵着我的手紧入了宫殿,这座大殿比正殿要小了许多,布置却比任何一处宫殿都要精细雅致,“这是我为你建造的宫殿,你说你不爱太大的宫殿,我便建了座小巧的,不会显得太空旷,这些摆设皆是我自六界收集而来的,你可喜欢。”他半晌也没有听见我的回答,便停下脚步望着我:“怎么了?是不喜欢吗?”
我笑得更加灿烂:“喜欢,只是……你除了这些便没有什么别的要与我说了吗?”比如五百年前的背叛,比如万年前的利用。
“没有。”他轻笑道,“那些皆是小事,你都知道不是吗?”他将我的手紧紧握住,十指交缠。
“是吗?”我反问自己,“可是我想听呢!”
他静静地与我对视,似乎意识到我的坚决果断,便认输的开口:“好,你想听我就说,五百年前我确实是故意的,故意联合上官琤琮以杀死凌霄为条件,借来了灭世神剑,我是为复仇,振兴魔族,他亦是为复仇,也为你。”说到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让他难以开口,他便顿了顿继续说,“我为了整个魔族愿意放弃你,所以让你与凌霄同归于尽,而上官琤琮用自己的心头血救活了你,赐予你永生。便是这样,你想听的答案。”
我自嘲的笑笑:“是呢,这些都不重要,那么我在告诉你一件小事吧,我和上官成亲了,就在不久前。”
“我知道。”
“果然。”所以说,幻想是少女做的事,而我已经老了。
我轻轻凑上前,走进他怀里,双手捧着他的脸,在他嘴角印上一吻:“龙御,我爱你,以我的整个人生。”他开始不知是否在惊讶,一直僵直着身体,但很快他便反客为主一手按着我的后脑,一手搂着我的腰,用力的啃咬着我的嘴唇,直到我呼吸有些凌乱,他才放开我。自嘴角牵出一缕暧昧的银丝,他以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吐出三个字:“我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心中作何感想,只是不断的吻他**他,他把我抱起放在了宽大的床榻上光滑暖和的大手自我衣襟探入,撩开宽松的白色长袍,扯开系好的腰带。很快,我们坦诚相待,但,仅仅是肉体上。他自我的额头向下亲吻我的眼睛、鼻尖、嘴唇、下巴,在我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吻痕,他的双手,抚过我全身,我微微的颤抖却不退缩,终于他在我脖子上狠咬了一口,同时沉身而入。我痛得一声惊呼,他抬头舔去我眼角泪水。
春宵一刻,红烛摇弋,纱帐轻摇,我细长的指甲在他光滑的背上划下一道道红痕,喘息急促而艰难,他埋在我身上,惩罚性的,或咬或吻出一个个印子。青紫交织。他的大手搂着我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勾住我的腿弯,动作愈发快且凶狠。我只能勾住他的脖子任他肆意妄为。多少年前的筝,也没有这样的经历,她爱他,却从未得到过他,如今我以祭盏的身份和他同床共枕,以最亲密的姿势融合一体,真是格外荣幸,格外心凉,我双眼迷离,任由自己轻喘出声,汗水自额头滑下,滴入散了一床的乌发中,那浓密的发间有一缕特别短。
我极累。即使这具身体再怎么逆天,也无法承受这个人如此不加节制的索取,更何况如今已是半夜。我在这痛苦却又愉悦到极致的感觉中沉浮不定,终于他放过了我。他紧紧的将我圈在怀里,****相拥,男子的躯体,与女子的酮体,如同上天最得意的杰作,凹凸的曲线极有默契地贴合在一起,仿佛是两块只为彼此而存在的玉佩。
他将脸埋在我发间,用力的嗅着我的发香,有些贪婪。
熏香自金线编织的炉子里袅袅升起,浓重的龙延香,也抵不过****后迷乱的气息,如同罂粟般诱人上瘾。纱帐柔软的自上垂下来,月光透进来斑驳而美丽,丝绸凉爽而光滑堪堪掩住了床上我与他交缠的身体,我趴在他的身上侧耳贴在他的胸膛上。黑夜寂静而冷漠,我一语不发的听着他的呼吸声问:“为什么听不到你的心跳声?”那里面,那肋骨下面,原本该有一颗乌黑的心脏的不是吗?为什么,听不见它喧嚣的叫唤?
“他已经丢了许多年了,”头顶,他的声音有些渺远,“许久没有听到过它的声响了”
他声音平淡,我听不出悲喜,亦或者说我从不知道什么能使他悲能使他喜,“你说,我如今这个模样,是不是很糟糕啊?”我轻轻的开口,手里拽着一缕他的发丝。
但他没有回答。
我也并不是真的要听他的答案,所以一点儿也不在意的继续开口:“其实我觉得不错,这具身体不老、不死、不伤、不灭,无论有多大的伤口只需要一个晚上便能痊愈。”我轻触上他的脖子,头缓缓抬起,让自己的目光与他交汇,“我可以看着世间万物,生老病死,轮回受苦。”身体紧贴着他的,我向上凑近,嫣红的嘴唇贴着他的薄唇,“包括你。”
剑入魔躯,一样的见血封喉。
我笑吟吟地望着他那深如幽寂的瞳孔,在其中看到了笑得凄凉的自己,黑色的血液自伤口溢出,我清楚的察觉到他的魂力在一丝一丝的消退。
他却对着我爽朗地一笑,大手用力的揽住我的后脑,将我按向他的颈间,剑更没入了几分,他转头轻蹭我的耳廓,柔声说道:“我早已准备好了迎接死亡。”
“只是没想到可以这样拥有你。”
“我的心在五百年前丢了。”
“丢在你身上。”
“我等了你整整五百年了。”
“你大婚那日,我去了。”
“你真的极美。”
“我爱你……祭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