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箩神色一凝,想必汉军暗地早已发出救援信号,此刻正等待彭越大军前来支援,待另方支援军一到,汉军便有八九成把握可取胜。“项王,不要跟他费口舌,他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兵。”她大声道。
项羽闻声,抬眸看到了被绑在柱子上的云箩不由一愣,难怪许久未见到她了,怎么会在这里?
“本王征战就是为了安定天下而征战。刘邦,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我们该结束了。”项羽转眸看向刘邦,冷冷道,雨雾弥漫的他,俊美的脸上,一片冰寒。
刘邦眸光微微一漾,挥手命身后将士退下,不疾不徐朝项羽的方向迈步前行了一步后,缓声道:“暴秦虽诛,而你我因此相抗,楚汉相争达数年。项王既是名扬天下的盖世英雄,自有济世情怀,可现今这战乱无休,民不聊生的世道,怕也不是项王想要看到的吧。楚汉万民皆是炎黄子孙,而北部匈奴虎视眈眈屡屡犯境,你我却这样无休止的争夺下去,实在毫无意义,不如从今以后楚汉和平共处,你我就此立个盟约如何?”
项羽剑眉一剔,沉声问:“什么盟约?”
刘邦负手而立,从容不迫的神态难掩那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仿佛胜败早已决断于指掌之间,但听他徐徐开口道:“楚汉以鸿沟为界中分天下,以东属楚,以西属汉,从此楚河汉界你我互不侵犯。项王,您意下如何?”
项羽冷哼一声,仿佛只是将眼前的强敌看作空气中的一点微尘,目光冰冷而轻蔑:“刘邦,你早已是我手下败将,如今敢口出妄言要与本王平分天下,这还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你觉得你配吗?”
刘邦并不以为忤,低低的叹息一声,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项王这狂傲自负的性情可一点都没变呢。不过可惜啊,此一时彼一时,彭越率军已四处设下埋伏,我军也早已阻断了你们后方粮道,致使楚军久困广武山而食尽兵乏,如此看来,恐怕再难以以一当十了,项王觉得此战若打还有十全把握可取胜吗?”
项羽黑如寒潭的眸子掠过一丝揾怒,长戟指向刘邦,冷然道:“休要信口雌黄败坏我军士气,胜败与否,今日就让你我做个了断吧!”话音一落,项羽持戟凌空踏步疾如闪电刺来,说时迟那时快,刘邦迅速接住夏侯婴扔过来的长矛死死相抗,两道光芒凌空交撞,猛然盛开层层炫目的光雨,星星点点向四周散落而去,刺得人眼如盲。
对阵的两军皆屏住呼吸,手握兵矛却望而不前,目光皆盯着打得天昏地暗的两个身影。然而刘邦战斗力和耐力远远是比不上项羽的,很快落下了阵被打的连连后退,样子甚是狼狈。
眼看刘邦就要戟锋及体,命悬一线时,辛亏刘邦的手下樊哙眼疾动作快,情急之下一把拉开他,而自己被袭来的戟锋伤及左肋,顿时血如泉涌,疼得樊哙龇牙咧嘴的直叫唤。
刘邦慢慢从地上站起,抬手用袖口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痕,布满阴霾的脸上挤出一丝冷笑:“项王真是心狠手辣,可是不要忘了……”
他转眸,指着身后被重重汉军包围,捆绑在柱上的云箩:“那女人的命还在我的手里呢!”
项羽微微一怔,抬眸看了眼不远处那个女子,转向刘邦,神色冰冷,令人捉摸不透,但黑眸中却有寒风一闪。
“你我争夺天下,何必把无辜之人牵连进来,把她放了。”片晌,他沉声道。
刘邦大笑一声,道:“早在新安古城,项王就曾一夜屠杀二十万降兵,所到之处无不掀起阵阵腥风血雨,如今竟也会心生慈悲,怜惜无辜吗?依我看,项王心里在乎的只是这个女人吧。”
项王,不要管我,如果我的死能换你一世无恙,我心甘情愿。云箩这样想着,远远看向他,人群中虽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清晰的地看到他的眸子,想象那是一汪极深的黑但却满溢着温柔,然而他话声一出,却完完全全打破了她美好的幻想。
“这个女人是死是活关本王何事?刘邦,你以为这样便能要挟得了本王吗,这个算盘你打错了。”他不动声色的说道,声音带着令人胆寒的冷意。
云箩看着他在此时的晨光之下那颀长挺拔的身影,那是块仿佛千年万年都难以融化的冰块,感觉不到一丝丝温暖,不论她在哪儿他都不闻不问,她是生是死又关他什么事呢。
她微弯唇角,他这么做就是对了,虽然感觉此刻心凉凉的。
“项王真是这样想?”刘邦淡淡道,冲手下使了个眼色,瞬时,一双凰羽箭离弦飞过,狭着劲风朝她疾射而去。情急之下,好在那支与她形影不离的玉笛自腰间飞出,打偏了疾风而来的箭,却一下子被削成了两截,跌落地上消失无踪。
箭虽偏了一点,但还是狠狠刺透了她身着的厚重麻衫,腿部突袭的剧痛令她脸色蓦然变得煞白,冷汗淋漓。
项羽没料到他真会对她下手,手兀然一紧,漆黑的眸底隐露杀意,怒道:“刘邦,你竟敢暗里放箭伤她,若有本事想夺天下就先堂堂正正打赢了本王再说!”看似冷漠的神色,殊不知,他心底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刘邦低低笑了声:“项王何必如此震怒?要得天下可不一定非要是强夺硬取。可惜啊,方才那一箭偏了,不然她早就死定了。”
刘邦说着连连后退数步,挥手示意众军做好迎战准备。
项羽眸色骤紧,一声令下,对峙的两军如同便如同猛虎豺狼一样卷入了弱肉强食,你死我活的激烈厮杀之中。
入冬日光下,寒风料峭。
云箩略显苍白的脸上黯然无光,喃喃自语道:“历史依然是重倒覆辙,我无论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垂眸看着如黑云翻滚般的人流,但见项羽突然如一道闪电般杀进汉军阵营,肆意穿行,所到之处无不星阵四散,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