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梓澜看到穆彻脸色突变,心呼拉一下掉了下去。
诚然,穆彻冰冷的气场让人生畏,但是更让他感到压力重重的是,穆彻的不悦的原因——他真的对她有意!
“你喜欢胡小涂?”
穆彻抽出一根烟来,一边打火一边指指侧面的椅子,示意让向梓澜坐。
穆彻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烟圈,这才觉得有些激怒的心,慢慢平息下来。
向梓澜被这个问题问住,脸色微红,坐下转开视线,转移话题回答说:“我是班长,我觉得我……”
“我喜欢她!她是我的女人!”穆彻果断地打断他。
一字一句,咬字清晰,掷地有声!
“我要出去游泳,恕不奉陪!”他站起来,又不紧不慢地加上一句,“我不怕你也追求她,因为那根本是无用功。但是我还是奉劝你一句,量力而为!”
“你以为,你穆彻有钱,她就会喜欢你吗?”向梓澜被他口气中的势在必得激怒,腾地一声站起来,面红耳赤地争辩道。
“如果你这样想,那你是看低了她,也看低了我。”穆彻不急不徐,镇定从容。
向梓澜不得不挫败地承认,即使在仪态气度上,他也距离这个男人太遥远,更不要说他的身价地位。
“我没那个意思。你比她大那么多,她怎么会喜欢你?”他有些急躁地反驳道。
穆彻定定地看着他,神色平静,向梓澜却觉得压力扑面而来。
“她怎么喜欢上我,那是我们的事情。但是我可以肯定,她不会喜欢一个连喜欢都不敢说出口,自欺欺人的男人!”
向梓澜脸色颓败。
男人和男孩的较量,第一场,向梓澜,完败!
看着向梓澜失魂落魄地离开,穆彻并未真的出去。
他想,如果他也20岁,他的表现,在情感上的表现,未必比向梓澜更好。
可是他32了,他明白,他要的是什么,他如何去要。
海上明月缓缓升起,海面光麟闪耀,海浪轻轻地抚摸着岸边的礁石。
向梓澜独自一人坐在一块高大的礁石上,旁边横七竖八放着瘪掉的啤酒罐。
他为什么不敢说,他喜欢她呢?
他仰头,重重灌下一口啤酒,泡沫随着他光洁的下巴流下,流入半敞的衣领中,贴在身上,冰凉。
多年前惊鸿一瞥,那时候她长发白裙,却一脸泪水,明明害怕地浑身颤抖却要强忍着害怕站在乔简面前保护她,也许只是因为多看了那一眼,她就深深地印入他的心里。
他默默地关注他,偷偷跑到学校去看她,每次借口要吃城西的点心让司机绕去她们学校门口,偶尔哪次能恰好看到她,心里都像喝了无数****。
高考报志愿之前,他费尽心机,躲开家人,尤其是大哥的眼线,打听到她的志愿,义无反顾地放弃出国留学的机会,报了这所学校,选择了西班牙语这个莫名其妙的专业。
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呵护这段感情,因为他知道,他要和她在一起,需要跨越千山万水。
送他入学的那天,尽管他反复拒绝,大哥还是来了,并且果真发现了他隐藏最深的这个秘密。
“你是不是为了胡小涂?”向梓沧一下就看穿了自己弟弟的小心思。
他垂头不语。
“你俩之间没有可能。我立刻安排你出国。”向梓沧当机立断。
向梓澜苦苦哀求,最后几近绝望地喊:“大哥,难道你敢说,放弃乔简,不是你终身遗憾吗?你和大嫂已经结婚,为什么你还小心收藏着乔简的发夹!你没得到的幸福,难道不希望我得到吗?你的遗憾,也想让我重蹈覆辙吗?”
向梓沧让步了。
向梓澜说完后,其实很后悔。
得到大哥的让步,他自然开心。可是单单一个“乔简”的名字,就能让大哥神色晦暗,眼神伤悲。他明白,大哥真的不幸福,比他想象地更不幸福!
“也许上辈子,我们向家欠了胡家!”向梓沧背对着他,向梓澜却能感到他深深的落寞。“你要知道,想和她在一起,即使她愿意,爸妈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他的。”
“我愿意净身出户!”年轻的向梓澜冲动地喊,“等我事业有成,成家立业,把孩子带回家,他们看在孩子的面上,一定能接受的。”
直至今日,向梓澜依然记得大哥的回答,每个字,都深深印在脑海里。
他说:“我不拦你,不是觉得你能成功。可是,我祝福你成功,也希望你,永远不要留有遗憾。”
尽管为了胡小涂,他宁愿跟大哥吵架,宁愿一直瞒着父母,可是对着她,他却总是难以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温柔呵护,细致体贴。
一方面,他的爱像春天里的野草,肆意生长蔓延;另一方面,每次回家听到父母咬牙切齿地讲起和胡家的过往,他也恨!
这样纠结的情绪,一直伴随他这一年多天天能看到她的时光。
尽管胡小涂身边从不缺乏追求者,可是他从未放在眼里。
可是穆彻的出现,让他重新审视了自己。
这一年多,他其实什么都没做,他总是虎着脸,她对他,是惧怕,是内疚,却没有一丝一毫情意。
现在他后悔了,在看出穆彻对胡小涂那不经意间的打量和眼神间难以掩饰的动心,他真的后悔了。
穆彻事业有成,成熟稳重,而且看的出来,他对胡小涂也很温柔体贴。
这样的对手在前,他的胜算又有几成呢。
海风渐起,海浪渐涌,海边温度变得越来越低。
手机铃声响起,向梓澜看看,是同学的电话,估计是看他太久没有回来担心了。
他接通电话,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踉跄地往酒店方向走去。
路灯很暗,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在无边的黑夜中,那么黯淡,那么孤独。
这一天,在以后的人生中,向梓澜永远没有忘记。
而胡小涂已经在深夜中甜甜睡去,她一辈子也没有机会知道,曾经有一个男孩,曾为她如此黯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