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年间,有书生嗜书。
凡书皆好,儒、道、法、名、墨,亦或纵横、杂、农、小说、兵、天文历数、五行、医方,均习之。因其无书不读,人皆以“书袋”谓之。
“书袋”兄埋头书海,终日乾乾,启书便觉神清气爽,合书方怡然自度,若有所思。
其与世人交游,愈觉世俗浑浊,无可交之友,因此烦闷。
某日,“书袋”得某旧书,有共鸣之意,竟日手不释卷。
又一日,书生启书,读三两页,便怡然矣,欲一气竟穷之。
又一页读毕,其翻页也,一纤纤飞虫出。此旧书藏一飞虫本足怪矣,此虫却似伏书而读,不亦怪欤!
其虫寿几未可知也,何以生者,亦未可知也。书生迫在阅书,未曾揣摩,呵气逐虫。
飞虫竞未离开,兜转小楷之间,全不会书生之逐。
书生恐翻页伤虫性命,遂以手拂虫,推之去。
虫离书旋死。
书生方悟:此虫有书则欢,无书乃死,非知己也?今吾伤之,不亦悲乎!
“书袋”兄悲戚有余,手捧虫尸,至后院厚葬。尔后默然半晌乃去。
书生以书为友,游离于世。曾遇此“虫友”,或为慰藉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