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诸多阵法的串联者,子凌自然知道那一片残阵一旦爆发会是何等的场面,那片区域肯定是要变成真正的废墟的,谁在那里谁倒霉。
所以,他带着安成先一步跑得远远的,一直跑到二十里外的一个山头上才停下来。
回望原处,安成喘着气,说道:“你确定能把那老头弄死?”
“不知道最后结果,哪里能确定!”
子凌捂着胸口,平复了一下呼吸,又道:“谁知道那家伙会有什么际遇?要是有什么保命的宝物,活下来也说不定。”
“所以?”
安成总感觉有些不安,问道。等了会发现没回话,安成转头看去,就见子凌捂着额头蹲着,表情很痛苦。
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安成还是问道:“你把那部分灵识舍弃了?为何?”
灵识属于灵魂力量,是极具灵性的力量,可以被回收,但若是消耗过多,便会对灵魂、识海造成伤害。
在安成看来,既然那部分灵识还在,就应该回收,省得识海受到伤害,自己也受到强烈的痛苦。
所以,他有些不明白子凌为何如此?要知道,灵识的恢复可是很慢的,比恢复灵力要慢得多。除非有什么补充灵魂力量的灵物。
“废话,你不知道那具干尸的内部有多恶心,你当然会这样说。那种腥臭味,光是想想,我就想吐他个三两天。”
子凌咬牙,承受着那份痛苦,说道:“太恶心了,那部分灵识接触过那些东西,与其收回来恶心自己,倒不如散去,让阵法启动的快些。”
“你牛!灵识强你任性!”
安成感慨,果然不能人比人啊,他现在郁闷的想死的心都有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灵识之强,居然达到控物的水准,还很灵活,灵识之强之柔韧,甩他不知多少条街,而他,已是十八岁······
到现在,安成还认为子凌用的是灵识,而不是更加精纯凝练的魂力,因为魂修者太过神秘,常人不可知其名。
在诸天中,天荒大陆是偏远的地域,魂修者的威名传到现在,早已消散的没有多少痕迹,就是大势力的老祖们,也很少有听说过的,就算有,怕也是不会相信。
只因,关于魂修者的记载太过离奇,又没亲眼见过,会相信的人很少。
就是魔域老头,也是在一处古迹中发现关于魂修者的记载的,他信了,却没能寻到魂修者的传承,但在今日,他见到了传说中的魂修者,然而他的命也将会终结。
知道魂修者的人很少,很明显不包括安成,于是,子凌也就顺着他说了,保密第一。魂修者这一身份,他连三位姐姐都得瞒,更别说勉强算熟的安成了。
远处的黑暗里,忽然亮起了无数的纹路,或金或蓝或紫······颜色很多,都是阵纹的颜色,合在一起,就是无比的绚丽。一股强大到让人头皮发麻的气息传来,让山头上的安成很是惊惧。
他说道:“要不,我们再退远点?”
“放心,波及不到我们的,相信我!”
子凌很是淡定,目光灼灼的看着远处亮起的无数阵纹,眼中满是兴奋。
你让我如何相信?
想到他修复阵法时,阵法不时亮起的场面,安成忽然有些担心了,就他这水准,靠的住吗?
但很快,这些担心都被他抛到脑后去了,跟子凌一起,目光灼灼的看向远处。
那里,众多的阵法发出了它们的招式。
无数声轰鸣响起,合在一起当真是震耳欲聋,大地都为之震动了不知多少次,即便是在几百里外的地界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地面的震动。
耀眼的光芒消退,一团烟尘缓缓升起,爆炸声、地面的震动随之消失,而后出现的,则是飘散到空中的尘埃,细雨般降下。
撑起一道灵力防护层,挡住外面的烟尘,安成看着外面,说道:“威力不赖吗!”
“走吧!”
子凌站起,脸色微白,虽说魂力消耗的太多,让识海受到影响,但赶路还是没问题的。
“去哪里?”
问完,安成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明摆着的,当然是去看看那个老头死没死了!
但他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要是老头没死呢?”
“那就麻烦你补刀了!放心,就算没死,他也有很大的可能重伤。”
子凌说着,已朝建筑群所在跑去。眼下争的就是时间,看的就是谁快,他可不想让老头跑掉。
安成无奈,也跟着他跑去。
原本还存在上百座大型建筑的区域,现在彻底被夷为平地,当然,现在是晚上,所以看不出来这片焦土的样子。
相应的,这里存在的诸多阵法也被毁灭了,现在走在这片区域,完全不用担心触发阵法。
焦黑的土地上,一块一米来长的黑石动了动,而后裂成几百块小石头,其上的威能早已损耗殆尽。
黑石碎开后,露出下面的一个人。这是个小孩,瘦小身体蜷缩在一起,尽可能的保护重要的部位,但也是血肉模糊,在外的伤口深可见骨,甚至可以看到破碎的内脏。
小孩还活着,微弱的呼吸证明了这点,他的身体动了动,似乎没了黑石的压力,让他有些不适应,但他终究醒过来了!
还活着啊!
他想着,而后又感到恐惧,那两个少年想杀他,必定不会离得远,肯定会回来看看情况,说不定正在赶来的路上。
再不走,就真的死了!
他现在的状态,连一个强壮点的凡人少年都打不过,又如何能打得过两个强大的修士。
救生的欲望给了他无穷的信念,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反正,他挣扎着,仅剩的一只手撑着地,顽强的站了起来。至于另一只手,因为放在最上面,被齐肩震碎了,只剩一点骨头茬子露在外面。
他的一只眼睛已经爆掉了,眼眶里血红一片,看起来很恐怖。另一只眼睛也满是血丝,有几条血管裂开了,鲜血正流入他的眼球。
他这只眼看到的景象,都带着一份淡淡的红,而且越来越深,他知道,再过一段时间,仅剩的一只眼就会瞎掉。
所以,不能浪费时间了!
他转了圈,用一只独眼看了看周边的事物。虽说黑乎乎的,还有一份淡红,看不真切那些事物。
他的识海受到了重创,布满了很多的无法愈合的裂缝,气态的识海,体积也是小了大半,靠着还算凝聚的飘渺的灵魂苦苦支撑。身体传来的强烈痛苦没让他有什么反应,因为感觉不到了。
他的意识很虚弱,眼前看到的景象都是一晃一晃的,很想就此睡去,但他不敢,因为一旦睡去就永远醒不过来了。四周很安静,他听到了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越来越弱,心生绝望。
可上天好像在跟他开玩笑,在他兴奋的即将见到胜利的时候,给了他无尽的绝望,而在他绝望的时候,又看到了光明。
是的,没错,对他来说,那就是光明,那就是明亮的如同白昼的光明,他好像感受到了无尽的温暖。
那是一点亮光,距离很远,像是一盏灯,又像是一团火,看不真切。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是四周无尽的黑暗中,除了略显暗淡的星光之外,唯一的光源。他只能向那里走去,不知道遇到的是希望还是绝望,但他只有这一个选择,不然,他剩下的只有绝望。
他的伤,大多是爆炸产生的声波造成的,所以,他的内脏、识海、气府等受到了严重的伤,但他还有双腿,还能走。
他用着最后的力气,一步步,缓慢而坚定的朝亮光走去。他的气府有了几道裂纹,灰黑色的死亡灵婴暗淡了许多,密密麻麻的细小裂纹遍布其上,好似碰一下就会彻底的碎裂开来。
幸好,这里的土地很是坚实,方才的大爆炸也只是炸去一层浮土,没炸出一个坑来,他走的算是轻松的了。
灵婴受到严重的伤害,让他没办法使用哪怕一丁点灵力,怕会使灵婴提前崩碎,不然,有灵力加持,他能走得更快些,身上的伤口也能止住血,不像现在,跟不要钱一样往外流。
他甚至能听到血管里空气流动的声音,这很不妙,预示着他的血快流干了,身体渐渐的沉重下来,但他没放弃,凭借着多年厮杀练就的坚强意志,他继续走着,哪怕血已流干,哪怕身躯沉重如山。
毕竟是灵婴境高手,就算血流干,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他怕死,也不想死,更不可能去等死,哪怕下一刻他会死,也要下一刻再死,或者下下一刻还没死。还活着的时间与死时的时间,这其中有一段时间他是活着的,哪怕很短他也不想浪费,在挣扎,在寻找生的希望。
一切,只是不想死!
上天似乎又在跟他开玩笑了!
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破空声,不是幻觉,他听得很真切,知道那两人正在赶来,似乎下一刻他就会被追上,而后被杀死,然而,下一刻等着他的,是一个门槛。
他没看到,所以被绊了个跟斗,倒进屋内。也在这时,一道一尺来长的风刃终是赶到,将他没来得及进门的双腿削落,而后撞到了墙壁,被墙壁的守护阵法震散。
一声轻噫传来,然后就是一声感叹。
“还是差了点,真糟糕!”
寻声望去,却是安成到了。
他对眼前这座建筑很感兴趣,但心里还是很遗憾的,刚刚的那道风刃就是他放的,终究还是晚了一点,没能杀死那个小孩样的老头。
风刃,自然是风属性灵力施展的,他修行的灵力自然也是风属性灵力。风属性灵力的修士,在天荒大陆上很常见,因为天荒道君就是修行风属性灵力的,在风之一道上走,能走得更加远。
这是一处近千平米的青石板铺就的平地,只不过已被较厚的一层尘土覆盖,看不出原样。平地上有一座百来平米的单层木楼立着,也是这一大片区域里唯一立着的建筑,离庙宇所在不过两百米。
这处木楼,安成自然知道,因为所有的阵法太多太完整,他跟子凌就没敢动这个木楼,自然也没动过阵法,所以,也就没连接进子凌布置的阵组中。
他没想到,这个木楼的阵法如此之强,居然保住木楼不塌,但众多阵法齐齐发动的威力,也让小楼的阵法崩碎了绝大多,不然,那个重伤濒死的老头怎会进的了楼内。
观察了一会小楼,安成忽然就见小孩动了起来,挣扎着奋力的爬向楼内。意识模糊如他,也知道只有往前爬才有活路。因为,那两人停在外边了,说明他们对小楼很是忌惮,不敢再前进。
事实也如此,哪怕这里的阵法已半残,但还有不弱的威力,让安CD感到心惊,不愿强闯。
“看你这么痛苦,帮帮你好了,不用谢。”
安成说了句,抬手就是十几道风刃放出,顺着小孩通过的道路,眨眼间就来到门槛处。
然而,不知是灵力波动引起了小楼阵法的反击还是因为其他,反正,他的风刃大多被阵法挡下了,只有两道仅存。
一道扫中了小孩,在他背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血口,另一道,却不知飞去哪了,反正在楼内。
“哎呀,阵法了不起啊,兄弟,该你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