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子开学的时候,奶奶的病情恶化了,又转到了市里,到了周末,周文子就整天待在医院里陪着奶奶。可是奶奶终究没有醒过来,奶奶是在那天夜里去世的,没有和任何人说一句话,甚至没有来得及和周文子告别。
白天的时候,三婶来到了周文子的学校,满脸的疲惫,眼睛红红的,周文子知道有事情发生了,三婶告诉她奶奶去了,周文子刚开始不相信三婶的话,明明周末的时候,她还在和奶奶说话来着,奶奶怎么可能去了呢?周文子蹲在地上哇哇哭了,哭的很伤心,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奇怪的看着周文子,周文子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奶奶生前最疼爱周文子了,她和奶奶的感情最深,现在奶奶去了,周文子接受不了,过年的时候,他们一家还在一起快乐的包饺子,现在奶奶不在了。
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周文子觉得自己的世界天翻地覆,整个翻了一个个。她先是知道自己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不是奶奶的亲孙女,然后奶奶和爷爷都住院了,现在呢?奶奶去世了!这对周文子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三婶替周文子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周文子书包也没有放下,直接去了医院。三叔已经找好了车子,奶奶的遗体放在了里面,三叔坚持小孩子接触死人不吉利,不让周文子坐在后面,但是周文子坚决要和奶奶待在一起,三婶没办法,只好让周文子坐在了后面。
汽车开到村子里的时候,周家人已经在村口等了好长时间。昨天晚上接到电话,这边就已经忙活开了。周文子一下车,李素梅立即为女儿披上了白色的孝衣,戴上了白色的孝帽,周文子扑进妈妈的怀里哭了,李素梅也在不停地掉眼泪。
周家人接到消息后,连夜仓促的准备了一下,周文子的爸爸和叔伯们都已经穿上白色的鞋子了,奶奶的遗体刚到家,爸爸他们便在本家一位长辈的带领下,挨家挨户的报丧。
周文子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爷爷,李素梅告诉她爷爷独自呆坐在屋子里,谁也不见,李素梅指示周文子进去看看爷爷,周文子很听话的去了爷爷的屋子。
奶奶的遗体在家里停了一天,第二天上午就送殡仪馆火化了。下午的时候,汽车把奶奶的骨灰送了回来,周家人跪着哭成一片,周文子的三婶哭的怎么也拉不住,不停地叫喊着。周文子跟着大家一起哭,奶奶就这么走了,带着满腔的怨恨和不舍,她还没有看到周文子长大成人,就这么撒手了。
李素梅翻出一双周文子穿过的鞋子,找了一块白布,替女儿做了一双孝鞋,周文子穿上后有点挤脚。
奶奶的棺材在接到消息那个晚上就预订好了,今天寿衣店的人把奶奶的棺材抬了过来,奶奶的骨灰就这样放进了棺材中,周家人免不了再大哭一场,周文子的几个婶婶扒着棺材哭的昏天黑地的,围观的人也唏嘘不已,发出一阵阵的同情声。
农村现在实行火化制度,但是还是按以前丧礼的规矩办事,纸人,纸马,纸钱还是少不了的。
第二天的时候,就是周文子的奶奶送去火化的那天,扎纸人的匠人就过来,一同前来的还有他的小徒弟。一辆车停在门口,下来几个人抗着高粱杆大步走到院子里,然后放到院子的一角。师徒俩就忙开了,徒弟在一旁把高粱杆截成一段一段,放在一旁,然后在把一些高粱杆劈成细条放在另一边。
那天,师徒两人忙活了一天,扎了一匹白马。白马栩栩如生,昂首挺胸,仿佛要撒开蹄子奔跑起来。
第三天的午夜整点的时候,周文子的爸爸和叔伯们穿着孝衣,齐聚在家门口的大街上,纸马被搬了过来,周文子的大伯点起一把香烛,然后兄弟五人同时握住香烛,缓缓插在马背上,过了一会,他们放开手,香烛直直的立在白马的背上,一旁有人递过来火把,周文子的大伯把火把让过去,火焰一下了起来,熊熊大火燃烧起来。白马仿佛活了过来,在熊熊的烈焰中狰狞着可怕的面孔,举蹄长啸,载着周文子奶奶的灵魂奔向地府。
人去世后,三天后的午夜里必须烧纸马,这样死者的魂魄才可以离开这个家,纸马就是死者坐骑,死者就是在这一天夜里上路的。
在黄河边上有这样一个传说,只有亲生的孩子才能扶直马背上香烛,不是亲生的子女无法扶直那柱香。虽然是封建迷信,可是要把那么一大把燃烧的香烛放在马背上都尚且困难,但是农村人秉承着这样一个信念,每一炷香放在马背上都直直的立着,不曾倒下。有些东西你是不能用科学解释的,那是一种很神秘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