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小风兴高采烈地奔向的城南,是富贵人家聚集之地,偶尔会有慈善之家派粥派包子分给穷苦之人。路上偶尔碰上几个乞丐,不过这里的乞丐穿着却不像乞丐模样,因为经常受恩惠,衣服都没什么破烂,各色各样的搭配起来,倒另有一番风格。曾有裁缝店家看这些乞丐打扮有了灵感,用多彩的绸缎做出的衣服算是轰动一时,一下子就成了富贵人家。
说回这些乞丐,他们聚集在一起,以花丐帮自称,其他地方的乞丐若是来这边乞讨是要被打的,除非愿意把乞讨的东西贡献一半给他们才能进入城南这片地,发生地盘相争也是常有之事。小风一度怀疑有些富贵人家经常发些东西是想看乞丐打架的热闹,因为那些公子爷叫得最欢了。
当然这些乞丐也并非很绝情,老少妇残可以随意进入,至于原因,当然是这样才能让那些富贵人家产生怜悯之心。所以一些在路口蹲守的花丐见小风来了,也不阻拦,还有些笑意,“哟,这不是小风嘛,终于被莫老头放出来啦?”小风也不回应,对他而言,这些花丐最讨厌了,穿得花里花俏的,像歌女人一样,平日还老欺负人。他直奔刘家庄,那最近几天都在施舍包子,听说是为刘老爷积阴福,望他能在阴间可以过得好些。
上次出师不利,还被挨骂了一顿,这次这么简单的乞讨应该是没问题了吧?小风如是想。
绕过了几座大宅,看见远处一群乞丐正排队等待领包子,正在派包子的是几个丫鬟模样的,身后有几个衣着孝服的妇人,其中一个还带着一个小孩。妇人个个神情哀伤,唯独那小孩好奇地东张西望,剑眉之下两眼炯炯有神,约莫六七来岁。他仿佛感受到了小风的目光,朝小风这边看了过来,这一看,两眼放光,似乎终于看到相仿年龄人的开心。
小风胆怯地移开了视线,快步走到队伍后尾,过了一会,终于轮到了他,这时候一个童稚的声音响起,“我也要派包子,娘亲让我去派一下包子好吗?”
小风循声望去,看见刚才那小孩正拉着那年轻妇人的衣领撒娇,年轻妇人架不住,只好抱起小孩走了过来,叫过丫鬟去另一边帮忙,这时候小风正好在这边等着,小孩非常兴奋地抓起一个包子递给他,小风见状低着头,举高双手接过。
“这小孩怎么这么瘦弱啊,宝儿我们再分一个给他吧~”年轻妇人见自己的孩子这般乖巧,心中的阴霾少了些许。
“大哥哥,再给你一个。”不待小风说声谢谢,又一个包子轻轻放到他手上。小风连忙道声感谢,抓着包子也没敢抬头瞧,急忙转身走了,也没去理会身后的呼唤,转入了巷子。
如果自己也有爹娘,也该是这样的吧?小风感觉自己越是待在那,心中的那份念想越是迫切,一丝悲凉在心中蔓延,他不敢看,不敢想,拼命逃离那里。
在巷间没有目的的奔跑,最后跑累了靠坐在围墙旁一棵槐树下,手心里的包子早已握得不成样子,吃起来一丝苦涩,是汗水吧?
忽地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娇喝,一个甜甜的女孩声音响起,“我的风筝线断了,要飞出去了,小翠,快出去找回来啊~”
小风闻声抬头望去,一只断了线的纸风筝正自由地飘飞出墙外,挣扎了许久,不甘心地落在槐树上。纸风筝是只燕子,栩栩如生,小风不禁爬上树要摘下来,刚爬上了树枝,听到旁边一声尖叫,抬头一看,刚好跟一女孩对视,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呢?
“哎呀,小疯子是你啊,吓到本小姐了!”女孩拍了拍胸口,一只手紧紧抓住墙瓦边,竟是自个搬来了梯子爬上来了。
“你才疯子,我有名字的!”小风怒视小女孩,想起是那天在船上嘲笑他的人。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女孩眨着大眼睛,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甚是可爱。小风被盯得脸颊一阵火烧般,“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不说就算了,”小女孩做了个鬼脸,“你闪开点,我要爬出去。”说罢,双手一撑,爬上了墙。
小风见状一脸不解,“你要捡风筝?我帮你就是了,你这样很危险的。”
小女孩听罢一瞪小风,“谁要风筝啊,给本小姐闪开。”说着从身后掏出一根绳索,弄了一个套,对准槐树的树杈一抛,竟然就套上了,然后抓着绳索的这一端一荡,就这样落到了地上。这过程一气呵成,看得小风都惊了,这小丫头平时是干什么的,这么厉害。
“唉,小疯子,你还在树上发什么呆啊,快下来。”小女孩抬头对着小风招了招手,小风此刻脑子一片空白,很是乖巧地从树上爬了下来。“你对这城里熟悉不?”小女孩边整理衣裳边问小风。
“啊?啊,还算熟悉,经常跟着莫老头到处要钱,额,瞎逛。”小风有些脑子绕不过来了,一般人看见乞丐的打扮,都想绕着走,这小女孩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怕的样子,不会是刚才从树上跳下来脑震荡了吧?
“好不容易溜出来,带我去玩呗。”小女孩听罢两眼放光,抓着他的手不放,似乎找到了非常珍贵的东西。
“我?”小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慌忙抽离双手,退后了几步,不敢直视小女孩,“不,不行,我是乞丐,你是大小姐,你会被笑话的。”
小女孩听了皱起了眉头,看了看小风这打扮,又看了看自己,突然蹲下来抓了一把泥土往身上抹,原本一身洁白的衣裳转眼间变得泛黄,脸上也抹了几把,头发也抓得乱乱的。
小风这下是真的哭笑不得了,看着眼前这妹子,折腾这折腾那,是完全无语了,心下也明白了,这妹子啊,是想溜出来玩,什么都舍弃了,实在太佩服了。不知不觉中,他原本悲伤的心情渐渐已经忘却了。
“怎么样?现在我像个小乞丐了吧?”小女孩咧着牙就笑,此刻的她倒像是淤泥中冒出的叶芽,怎么也遮不住那一抹绿色。
小风无奈地耸耸肩,“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换包子吃吗?”
“哼~本小姐学过一点功夫的哦,你打得过我?不带我去玩,我立马让你尝尝滋味。”小女孩立马装出生气的模样,甩着绳索的一节,当鞭子使,吓得小风又退后几步。
“唉,作为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么胆怯,带我到处逛逛,给你酬劳怎么样?”
小风听罢,犹豫一下,如果有钱拿,就当是出了力收钱呗,没有偷摸拐骗,回去之后可以跟莫老头显摆了。想到这里,小风重重点了点头,小女孩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快走吧,在这逗留一会了,等会我家丫鬟要过来了。”想起自己刚才差遣了丫鬟出来捡纸风筝的,立马转身就跑,小风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一身乞丐模样,东窜西窜的,毫不避讳,特别小女孩看见街上那么多新奇玩意,就靠过去看,那些商贩见状都吓得要赶走,一脸怒气,怕乞丐弄脏了自家东西,但是转眼间又换了一副嘴脸,为啥啊?因为银子都塞到手里了,立马变成顾客是佛祖的模样了,小女孩也不计较那么多,看到好看好玩的就买,小风跟在身后就帮忙拎着。
小风见小女孩出手这么阔绰,也特别卖力带她到处游玩,平日里那些不能去的好玩的地方,现在有大财主在身旁,也不怕被人拦着了,真有点狐假虎威的感觉了。
不知不觉一两个时辰过去了,两人也玩累了。小风不禁感叹,莫老头说得真对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女人喜欢逛街起来,真是没完没了了。低头看看自己的破鞋,又磨出了一个洞,这下就更难跟上这小丫头的脚步了。
似乎听到了小风的心声,小女孩突然缓下了步伐,回过头来笑嘻嘻地说,“现在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我叫肖燕,你可以叫我燕儿,很感谢你能带我出来玩,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我,我叫莫念风…”小风低着头摸了摸头,还没想好说什么,就听到小女孩就是燕儿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你还真是小疯子,还不让人念风,哈哈~”
小风听罢一脸郁闷,这名字当初还是莫老头起的,听说他曾经还在私塾窗下偷学过,算是乞丐中肚子里最有笔墨的了。
“有什么好笑的,你还小燕子呢。”小风一脸赌气,要不是看在是财主份上,还想叫你消炎呢,心下如是想。
两人互相取笑着对方,完全没有留意到背后不远处的街角,有几个人已经紧紧跟盯他们许久了。
“呵呵,这两小孩还真是天真无邪啊……”其中一个人靠着墙角咬着根稻草,望着慢慢走远的小风和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