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再不走快点,又要迟到了。”走在最前面的男孩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对着身后的六个人大喊道。
后面的几个人并没有因为他的这句话加快了脚步,反而越走越缓,有的甚至停住不前了。
“哥,你走慢点呀。我不走了,我是走不动了,累死了,反正已经迟到了,管他呢,又不是第一次了。”仅仅落后男孩几步远的一位女孩喘着粗气,弓着腰,一口气把这句话说完,随后挪蹭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坐了下来。她撅着嘴,蹙着眉,目不转睛地看着什么,样子滑稽可笑。
“哟哟哟,”一个光头男孩突然地窜到女孩面前,调皮地笑道:“咱们的美丽又在装可爱了,看,大家快看啊。”说完,好像猛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一屁股坐在了女孩旁边,大口的吐着气,不在说什么了。
“死卓越,”美丽扭过头来,生气地瞪着男孩骂道,“不寻我开心会死啊,要不是现在我累得没了力气,看我不收拾你!?”
听完美丽的警告之后,卓越就在那里哈哈大笑着,用一种不相信的口吻对着旁边的那棵粗壮结实的老树说道:“美丽居然说自己没了力气,简直就是让我相信她是一位窈窕淑女。。”卓越还没有说完,就被猛然站起来的美丽吓得撒腿就跑,边跑边向追着自己的美丽求饶。
“哎,卓越又触到了美丽的敏感神经,”一位戴着黑色宽边眼镜的男孩走了过来,坐在了卓越刚才的位置上,“这下子他有的受了。”
男孩右手轻擦着嘴角,那上边有丝丝的血迹,他面部紧皱着,看样子疼得不轻。
“还疼吗,默然,”走在最前面的男孩踅了回来,坐到了李默然的旁边,关切地问道。
“不疼才怪,”一位身材瘦削颀长的帅气男孩替李默然回答道,“峰哥,刚才真应该再好好地教训一下那几个混蛋,让他们就这么的离开了真是太便宜他们了,要是他们早遇上我几年,我非得废了他们几个不可。”他的右手在空中狠狠地乱挥了几下,仿佛这样才解恨似的。
“是哦,”一男一女手牵着手走了过来,男的附和道:“乐乐说的对,刚才真不应该就这么算了,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看着默然老实就得寸进尺,一看我们凶起来,笑得像孙子似的,这年头就不能乖乖地,否则就得受欺负。”
“没什么大不了的,”李默然笑着对他们说道:“又不是什么大伤,没有必要大动干戈,我也没有怎么样呀,况且,刚才乐乐不是狠狠地打了他们几个了吗。”
“对,”孙乐乐好像回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其中一个回去一定得躺在床上好几天。幸福不是也扇了其中一个人好几巴掌吗,那巴掌扇地震得我耳朵都快聋了。”
王幸福在那里晃着脑袋呵呵地傻笑着。
“那几个人只是喝醉了而已,我想他们不是故意的。”李默然居然为打他的人辩解道。
“哎,”王幸福叹着气,看着默然说道:“默然就是太善良,以后一定会吃大亏的。老实在外面现在不是什么褒义词了,你越老实,别人越是欺负你,就像那句话说的,你的忍让在别人看来是懦弱的表现。”
“善良是好事,都像你似的,这世道就没法活了。”刚才踅回来的男孩打着哈欠说道。
“我同意峰哥的这句话,现在又不是马永贞时代,退一步一定会海阔天空的。”卓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他们旁边,喘着粗气说道。
“居然厚着脸皮教训起人家幸福来了,哎,要都像你似的,这世道不是没法活了,而是该消失了。”美丽这时也走了过来。看着美丽脸上那得意的微笑,就知道卓越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以后再敢在我面前说那样的话,看我不好好收拾你。”美丽调转话头,看着卓越说道,可那语气分明是在警告大家。
“你就不能像人家潇潇学习。”高顶峰对自己的的妹妹一点辙都没有,打骂不行,甜言蜜语也不行,不管怎么样,美丽总也改不了她那野小子的个性。
“峰哥,”一直偎依在王幸福身边的漂亮女孩开口替美丽打抱不平道:“美丽活的是自己的个性,你老是让她学我干什么,我还想学学美丽呢!”
“就是,”美丽又做出了那个属于她的个性动作,嘴撅得老高,从嘴巴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出了那句自己的口头禅:“就算我是鸭子,但也不想学凤凰。”
“好!”卓越突然拍手大叫道。
卓越就是这样,大惊小怪的。
高顶峰狠狠地瞪了卓越一眼,道:“瞎起哄,多大了,一点正行都没有。再有两个月我们就要步入社会了,还是这样子,以后可怎么办!”
高顶峰的最后那句话突然使大家都沉寂了。
今年的春天走的好慢好慢,仿佛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又或者特意在等待着什么似的,夏天已经悄然地来了,可依旧有春天的味道;天空晴朗清澈,上面的五线谱奏出了曼妙的岑寂;那轮骄阳射出的光是那么的柔和,似乎可以感化万物;路两边的麦田间隔愉悦的波动;周遭没有喧嚣,偶尔几声鸟鸣;没有挣扎,有的是心灵的思索。这种春天之于夏天,夏天蕴于春天的景致,真是一幅天外之笔。
七个青年或坐或躺地在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在思索着什么。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高考了,他们该怎么办呢?对于学校他们从来都是厌恶,可是突然之间要离开她,心里却有着一种莫明的忧伤;对于大学,他们从来不敢奢望,可每每心里头总会不经意间留露出一丝的向往;不过现在他们想的最多的还是以后究竟该怎么办,究竟要去哪里,做什么。
高顶峰准备在舅舅的修理厂学习汽修,美丽和李默然也许也会跟着他;卓越更是不知所以;孙乐乐也许会随着叔叔去SX打工;王幸福和李潇潇还没有决定是留在这里还是到外面去。
他们七个人都没有什么大的愿望,有的只是很切实际的生活,在我们看来,真是庸俗,可细想来,生活的本质也就这样,它那华丽的誓言背后又有几个人可以华丽的生活呢。细想自己也曾经对生活许下了华丽的誓言,可如今还是碌碌无为。
沉寂了过了好久。
“要我说,”卓越突然从躺着的地上坐了起来,“等毕了业,我们就一起去SH市,还是我们七个人,一起找工作,一起在厂子里干活,一起在一个大都市里快快乐乐的,多好啊。”对于未来,卓越总是充满着希望。
“嗯,我也希望是这样。”默然总是喜欢随主流。
“我可能要和叔叔去SX,”乐乐一脸苦恼的说道:“我爸你们也知道,不会让我去SH市的,我叔叔在SX一月好几千,我爸一定会让我去的,再说了,听别人说外面找工作很难的。”
“可怜的乐乐,”美丽同情的看着孙乐乐,悲伤的说道,“我肯定跟着我哥,反正不管我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考完试在说吧。”李潇潇插话道。
“呼呼,我可没有奢望考上大学,”卓越打趣道,“这不比买彩票种个大奖容易。”
“是啊,卓越说的对,还是早作打算好一些,省得到时候不知所措。”美丽接着说道。
“我觉得外面的世界一定很精彩。”王幸福充满向往地说道。
“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孙乐乐想起了那首歌曲。
“可是不管怎么说,外面一定比我们这小小的村子要强些吧,我可不想做一只井底之蛙。”王幸福感慨地说道。
“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可以和你们一起留下来。”默然对外面的世界不感兴趣。
“还是学门技术吧,不然以后找工作都难。”高顶峰很实际地对大家说道。
“峰哥,”卓越又开始了自己的遐想,“还是去外面吧,我们在一起,你想啊,车水马龙,灯红酒绿,花花世界,说不定一个偶遇的机会,我们就可以变成有钱人了。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有什么意思啊,学汽修有什么意思啊,对不,你们说是不是。”
“你是不是小说和电视看多了,”美丽听完卓越的话对着他就是一阵的臭骂:“你以为你是许文强啊,还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你怎么不再加上一段罗曼蒂克呢。”
“是哦,外面哪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我们村子每年都有出去的,可最后不都是回来了吗?”默然也感慨了一般。
“那总不能呆在这里吧,或者最后我们各奔东西。”卓越还在极力地反驳道。
这句话使得几个人沉寂了一会,他们又陷入了思索之中,是啊,不到外面又可以去哪里呢?呆在这里可以做什么呢?他们几个人在一起很久了,谁都不想分开。可是生活哪里会让人遂愿!
“这十几年算是白过了,”一阵沉默之后,孙乐乐说道,“以后我想好好地活,成天让我爸拿我和那个高材生作比较,真是被。。”
“可怜的乐乐。”美丽打断了孙乐乐话,同情的说道。
“死美丽,我哪里可怜了。”孙乐乐怒道。
“就是,人家乐乐哪里可怜了。”卓越也帮着乐乐反驳着美丽。
“还是别想了,”潇潇把自己那头长发重新扎了起来说道:“越想心里反而越不知所措。”
“潇潇说得对,我们还是顺其自然吧,到时候该怎么就怎么,是去是留到时候在说。”王幸福站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他们居然真的就此打住了。
七个青年安静地躺在树下看着天上那漂浮不定的云彩,此时的天空真的很美丽,澄澈的就仿佛是一汪海水,只是他们是一群没有翅膀的被遗弃的可怜的鱼儿,无法和云彩一起翱翔于那片美丽的大海之中。
卓越很不知趣地把一根摘来的狗尾巴草悄悄地放在了正在闭起眼睛的美丽头上,并碰碰乐乐想让他看看这一和谐的美景。
谁知乐乐却呵呵地笑着对美丽说道:“你要是把一朵鲜花插在咱们的美丽头上也许就不会挨揍了。”
他这带有预言性的话语果然让美丽又一次地愤怒起来,卓越不得不又开始了奔跑求饶。
“他们可真是一对活宝。”看着奔跑的两个人,幸福笑道。
高顶峰早已气愤的在那里恨不得狠狠地把他们两个揍一顿,因为他对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
“真是无药可救了。”他无可奈何地说道。
“你别说,世界上要是多些像美丽卓越这样的人一定会变得很美好。”默然羡慕地说道。
“是哦,”乐乐也附和道,“世界缺少的就是卓越美丽这样的人。”
他们终于回来了,卓越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看样子美丽的惩戒又一次的奏效了。
“我有的是力气。”美丽警告卓越道。
“知道,我们都知道你是何许人也。”卓越喘着粗气回答道,“‘野小子’吗。”
卓越的安生连一分钟也没有持续到。
“你在说一遍!我洗耳恭听。”美丽瞪着卓越大声地说道。
“又开始了,怎么你们一说话就吵。”
“我们哪里吵了,是不,卓越。”
“我才懒得理她呢。”
“行,死卓越。”
“你们俩就不能有一分钟的安生!”高顶峰生气地说道。
“打住,”李潇潇指着空气中的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说道,“听。”
七个人凝神静听着什么。
“妈的,”高顶峰突然站了起来,对着六个人说道,“快走,又要迟到了。”
几个人并没有因为他的这句话而加快动作,也没有因为空气中传来的沉闷悠长的铃声而惊慌失措,依旧不慌不乱地起了身,缓慢地朝着学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