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驾云自逍遥,我为山上酒中仙!不好,不好,前一句可以,后一句却差了些,而且,为什么神仙就一定要喝酒呢?”秦木不解的摇摇头。
“小秦,来生意了!”一个老太太不知何时站在秦木面前喊道。“好嘞!秦木将手中的书卷放下。然后熟练的拿起一把割肉用的剔骨刀吆喝道:“呦,韩大娘,您要哪块肉?是肥是瘦?几斤几两?”
如果只听得先前那两句诗词恐怕别人还以为是哪个酸腐的文青在装十三,但后面的两句对白彻底打破了这一猜测。
“唉,我说小秦啊!你说你一大学生怎么会跑来卖猪肉呢!这不是马儿拉牛车——掉粪(份)么?”老太太显然与秦木关系不错才对秦木唠唠叨叨道。
秦木熟练的用剔骨刀割下一块瘦肉放在电子称上抬头有些憨厚的笑道:“嘿嘿,韩大娘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大学生海了去了,找不着工作总不能在家里闲着吧!再说这卖猪肉怎么会掉份呢?来收好,一共十块钱的!”秦木一边说着一边将肉打包递给说话的韩大娘。
“唉也是,世道变了,这秀才也不值钱了。不过,大娘看好你,就凭你这刻苦用功的精神,将来也一定会有大出息的!”韩大娘接过瘦肉鼓励了秦木两句。
秦木有些羞涩的一笑然后抬头看天皱了皱眉道:“这六月的天可真没个准劲,乌云又压上来了,大娘快点回家收衣服吧!省的一会儿下雨来不及!”
韩大娘也抬头看了看天,顿时哎呦一声道;“家里还晾着被子,这老天爷,不行,小秦,我先走了,这钱一会我给你送家去!”老太太说着话人已经快步跑了。
“不着急,大娘慢点走!”秦木嘱咐了一声,然后继续拿起那本书,只看了两行忽然又想起之前韩大娘的两句话,秦木不禁又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后悔当初的选择。
在现在这个社会大学生已经是臭大街的三级货色,没有工作的大学生比比皆是。而更关键的是秦木选择修习的是历史学类和文学类,与这种科目对口的工作基本都是国家机构,而那些机构没有人又怎么进得去,无奈之下,毕业之后秦木只得选择四年大学期间打工学会的工作,卖肉。当然这卖肉也不像表面那样简单,至少你得会熟练的切拉猪肉,而在大学四年间的打工时间里,秦木已经将切肉用的剔骨刀玩的和笔杆子一般熟练。
“轰隆隆”天空突然响起一阵闷雷声,乌云带着遮天蔽日之势碾压上来,将这个不大的小城完全遮挡住,天色迅速变暗。
“看来今天的收入又不怎么行了,唉,我的《山海经》珍藏版又没有着落了!”秦木叹息一声,麻利的收拾起猪肉,推起板车向着家里走去。
天色阴暗,似乎马上就会有大雨落下,因此街道上也没有什么人。推着板车穿过大街小巷秦木来到一片全是低矮平房的“贫困区”。在这里居住的基本都是孤寡老人,他们的儿女外出打工或者干脆搬了出去,只剩这群有着恋旧情节的老人还顽固的住在这里。不过上天似乎连他们最后的愿望也不愿实现。
望着墙壁上大大的“拆”字秦木皱着眉叹了口气。这里已经被国家承包给某个开发商建立新的楼盘基地,只是因为那些顽固的老人拆迁工作一直进行的不太顺利。对此,秦木是无所谓的,新房老房他还没有恋旧到那种程度。
转过几个小巷街角来到一座不大的院子前,秦木将门推开将板车推了进去。这里的地方并不大,算起来除了三间平房整个院子才只有不过二十平米的地方。而在这只是平米的院子中一棵粗有将近半米的大槐树毫不客气的占据了整个院子的中心,它的枝叶也彻底将整个院子笼罩起来,原本阴暗的天就显得更加黑暗。
“老家伙啊,这里就要拆迁了,你说你怎么办呢?”秦木拍了拍老槐树叹息道。这棵树的具体年龄秦木不知道,反正据说他爸爸小时候这棵树便已经这样粗壮。
秦木也只是感叹了下,虽然不舍大槐树但人始终还是要生活不是?他一个人怎么也抗不过国家。只希望到拆迁的时候,他们能稍微有些脑子将大槐树移植而不是直接砍掉。
秦木正胡思乱想着,却听到隔壁似乎有吵闹的声音。他脸色立刻一变,身子迅速向着门口窜去,但只是走了一步又马上转过身来,将板车上的那把剔骨尖刀揣入怀中。
隔壁也是一个不大的院子,此时外面的木门四敞大开,使得秦木能够清晰地看到里面。而只是看了一眼他便捏紧了拳头,禁不住怒火燃烧。
在院子里四五个穿着怪异染着五颜六色杂毛手中提着棍子的小混混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围在中间,老人面色愠怒,对着他对面的一个似乎是领头的中年人训斥着。那个中年人背对着大门,但秦木依旧认出了这家伙。他就是负责拆迁工作的房明泽,因为拆迁的事他几乎每天都往这里跑,甚至还找过秦木谈过话。
“你们这些畜生,什么都别想。我是绝对不会同意拆迁的。我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不是你们那两个臭钱就可以把我打发走的!”周大爷语气愤怒强硬。他是坚决反对拆迁的钉子户之一,也是态度最坚决,最有领导力的。这地方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愿意听从周大爷的话。而他对秦木更是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从小秦木的父母在外地打工,而他的爷爷奶奶早在他上小学时就过世。一个小孩子从那时起就开始自己独立。但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有些事情是办不了的。而周大爷就从那时自动揽下了照顾秦木的工作。这一照顾便是直到现在,从初中到大学上学的费用甚至都是周大爷帮忙垫付的。至于那不称职的父母也只是在过节时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只留给秦木一些基本的生活费。可以说要不是周大爷,秦木这时或许不会沦落街头,但相信也不会过的如现在这般。
“周大爷,何必自找苦吃呢!我知道你当过兵,是老干部,但老干部更不应该给国家带来麻烦不是?听我的劝,您还是乖乖签字拿点钱去颐养天年,不然,嘿嘿……”房明泽嘿嘿冷笑着,那四个混子立刻会意的掂量着手中的棍子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怎么?你们这群小畜生还想和我动武?告诉你,老子打小日本的那个时候你还没从你妈裤裆里钻出来呢!想跟老子比划,你还太嫩!”周大爷愤怒的说着挥手就举起手中的拐杖给了房明泽一棍。
老头当了一辈子兵,虽然现在已经年近七十,但力气却是不小。一棍子打在房明泽头上,立刻让他抱头惨叫起来。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打,打出事来老子负责!”房明泽愤怒的咆哮道。一声话下,那四个早就按捺不住的混子立刻举起手上的棍子向着老头劈头盖脸的打去。
“住手!”怒火中烧的秦木立时跳了出来一声大喊!“连老头都打你们还是不是人,有种冲我来!”秦木几步冲了上来,冲着那抱头惨叫的房明泽狠踹一脚,将他踹到一边。
“谁的裤裆没拉好竟然将你这个小崽子露出来。想要逞能,也得看看自己的能耐!”一个金毛混混立刻抽出身来,提着棍子看向秦木冷笑着道。
“放开老头,有种跟我来练练!”秦木怒声吼道。被愤怒冲脑的秦木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实力是否可以对的上那个混混,而且很可能不是一个。
果然金毛冷笑一声。“阿毛,我们去教训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崽子。老二你们俩继续打,给我用力,反正有那个家伙担着,打死也不怕!”
“你们这帮畜生!”秦木眼眦欲裂,他注意到周大爷在几个人的棍子下似乎已经有些支持不住的迹象。当即也顾不得思考脑子一热向着金毛冲去。
金毛和另外一个叫“阿毛”的家伙面对着秦木,看着秦木就这样直愣愣的冲来,金毛再次冷笑:“原来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阿毛,让他知道下多管闲事的后果!”金毛冲着阿毛一扬下巴。
那个阿毛残忍的一笑,握住棍子迎着秦木走去。
秦木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或许因为锻炼身体素质不错,但却不会什么武艺。此时心中怒火一起,更是脑子一空,本能的挥舞着拳头向迎来的阿毛脸上砸去。
阿毛冷笑着闪头躲过秦木的拳头,然后一个膝顶顶在秦木的肚子上。虽然他们是混混,但经常打架斗殴使得他们反映速度相当敏捷,战斗经验也很是丰富。此时只是简单的一个膝顶便让秦木近乎失去战斗力。
秦木只觉得小腹一阵揪心的疼痛,眼前一黑几乎要昏迷过去。强忍着疼痛秦木想要反击,却觉得后背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身体向前一扑趴在了地上。
阿毛只是一个膝顶然后一个肘击便将秦木击倒在地。不过他没有着急接着攻击而是走到秦木的脑袋旁,一只手抓着秦木的头发狰狞的笑道:“小子,英雄可不是谁都能当的!为了让你记住这次教训,我就拿你的左眼留个纪念怎么样?”说着举起棍子就要想着秦木的左眼捅去。
然而他脸色骤然一僵,抓住秦木头发的手指一根根的松开,仿佛他浑身的力气正在渐渐消失。他低头看去,只看到一个满是泥土的手捏着一个黑红色的刀柄。那刀柄上的黑红色反射着邪恶的血腥光芒。
“你……”阿毛再没有力气说完这句话身体便已倒了下去。
秦木抬起头露出充满血丝的瞳孔,双眼看了看暗红色的刀柄,秦木心底震颤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然而就在这时又一个奇怪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杀人,和杀猪的感觉似乎没什么不同!
“阿毛!”金毛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立刻向着阿毛大声喊道,然而他没有得到阿毛的回应,目光却看到了阿毛脚下还在不断涌出的鲜血。
“阿毛!”金毛语气有些焦急,他是个混混,但却没杀过人。对于杀人,人类本身便有一种恐惧感。
秦木抽出刀子,因为抽的太快,一道血箭顿时从伤口处喷出溅了秦木一脸。血液热乎乎的,不知怎么的秦木却联想到了猪血。那也是温热的带着淡淡的腥气。
他站起身,手中死死握着那把剔骨尖刀。“冲我来!”因为充血而猩红的瞳孔盯着金毛,秦木用沙哑的声音道。
“你,你杀了阿毛……”金毛声音颤抖道。他的目光触及到那把还在淌血的剔骨尖刀心底的畏惧和害怕就不可压制的爆发出来。
“冲我来!”秦木一步一步向着金毛走去。既然杀了一个,那么再上两个三个也没有关系了!反正都是一死!秦木心中如此坦然的想着。或许是这种坦荡的想法,又或者第一次杀人给他的感觉竟然与他杀猪时的感觉有些重复了。秦木心底没有一丝害怕或者畏惧,有的只是一股潜藏在骨子里二十多年的血性和勇气。
“你竟然敢杀了阿毛……”金毛语气颤抖道。恐惧和愤怒矛盾但又完美的掺杂在语气中。
“别打了,先杀了这个王八蛋。竟敢杀了阿毛!”金毛怒吼一声。那两个还在殴打周大爷的混混顿时身体一僵,两人回过头来却看到刚才出现的那个年轻人站立着,手中还提着一把滴血的尖刀。而他们的兄弟却倒在了血泊之中。
或许人多确实能够给人一种无形的安全感。这两个混混没有见到阿毛的死亡因此并没有多少恐惧,反而是对秦木充满了愤怒。
“妈的,敢杀我的兄弟,老子剁了你!”两个混混骂骂咧咧着,提起棍子向着秦木走来。
秦木目光却呆呆的看着他们的身后。周大爷的身体僵硬的躺在地上,虽然隔着数米看去,但还是可以看清他的胸膛已经没有了起伏!
“轰隆”电光闪烁,雷声轰鸣。天空飘起雨滴。秦木心中淌泪。
雨夜杀人好时机,暗色无踪水除痕!
三个混混叫嚷着冲向秦木,秦木的世界只剩一把尖刀在淌血。
三个人,三头猪,已然躺在地上等待宰割。
秦木双眼赤红,一步一步走向房明泽。雨水将血液全部冲刷,一点点的消除着曾经的杀戮。
“不,不要杀我!我给你钱,我有很多钱……”房明泽恐惧的求饶着脚步慌忙,一步踏滑摔倒地上。
秦木呢喃着:“杀猪!杀猪!”
惨叫不断,却被沉默的雨夜笼罩再无法扩散一丝。秦木入魔般用那把剔骨尖刀在房明泽的胸口一刀一刀的捅进拔出,捅进拔出。直到他再无力嘶喊,那把尖刀还在机械的拔出,刺下……
“轰隆”雷声不断,闪电在这个雨夜异常肆虐,似乎要照亮暗处的血腥和杀戮。
秦木躺在大槐树下,那把剔骨尖刀深深的刺入大槐树中。雨水冲刷着尖刀上隐藏的一丝血液然后落到秦木的脸上。
“若彼世彼时,我亦拔刀杀之!”电光闪烁,秦木脸色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