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真是万没有想到，这一篇的文章竟然是以煽情开头的——
我攒了几天邮件，看了一眼邮箱标题。觉得内容有点沉重，就出去买了一包瓜子，想换换脑子。结果回来就看见小豆儿几个（Tony的大粉丝）领着几个面生的面孔又在我客厅里等着了。
我连忙回头看了一眼大门。
“是你没锁门，姐。”小豆儿说。
呃。
“进来的时候也没掏钥匙，这个连自己都不知道吗？”小豆儿又说，“跟身边人关系再好，也要自己长心。教育你多少次了，连我们这样的铁杆粉都不能完全相信，还不知道自己小心点吗？”
顿时我就害怕了。因为我确实是走神了。
结果她却说：“你又在构思怎么变着法给我们写好看的文章吗？”
哎呀。
“孩子们都长大了，很正常。”后来他们听说这一段的时候都这么说。但是小豆儿很显然比其他人更明白——对了，其实我一直都是公开宣称不要粉丝的，不管外人看着再怎么风光，其实站在我的立场，粉丝都有些多余——小豆儿给我跪下了。小豆儿一跪，其他几个人跟着也都跪了。
整整一屋子人，看着我都晕。
“对不起，姐姐。”小豆儿说。
“哎哟，”我说，“快起来，太煽情了。”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小豆儿又说。
我说：“我都没生过气，原谅个球啊？！”现在的孩子，都太拿自己当回事了，真愁人。
晚上过来，Tony往自己嘴里扔了一个蚕豆，颌角一鼓一鼓的一面嚼一面说：“你知道他们怎么跟我说吗？”“她们说，以前一直以为真正对你好的方式是想尽办法让你大火，后来才发现如果真的为你好，就要让你按你自己的方式活着。比方说你很喜欢清静不是很喜欢人多什么的。还有如果东西真的好，是真的可以做到自主传播的。当然了，这都是因为你太喜欢清静。”
我说：“你不是说你喜欢吃纳豆的吗？”
Tony瞪了一眼我，“哼”了一声。又往嘴里丢了一颗。
小豆儿说的是真的。不过我没有想到有一件事我忘记在作品中说了，就是：虽然这一系列小说我一周只写一篇，可是这些文章都是非常耐看的。
不是说周六发出来了，只看一眼就可以完结了。周六可以看、周日可以看、周一到周五每一天都可以看出来不同的东西。也有人说：“那么我等的无聊的时候，也可以翻看前面那些集吗？”
我没有回答。
但是当然：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在发问的时候不要脱离眼下的生活情境。
这个还是Mr.Big的一个下属工作的时候问了一句，问完之后她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又想回避，被我听见了，才说出来的——她特别嘱咐不要公开她是谁，因为她不想让集团知道自己是Tony和我的脑残粉。
她希望自己在职场上展示的形象是干练还有专业的。
这是当然，如果我特别想要捧谁，我心里都是有数的——呃，不小心说多了。
因为如果按照本来设计的，这个地方应该是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了很多之后，他说：“你还是先说说你是谁吧。”
我是谁呢？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我只知道我真的不喜欢公开抛头露面。
Tony有点受不了了：“你就说你早就坐实了是豪门太太了，怎么了？！”
那多不好意思。
Tony又说：“你真的很喜欢策划豪门。”不要听他的，他心里真实想说的其实是“哇哈，我也已经是豪门了，好开心。”
然后Tony又说：“或者说你自己本身其实就是一个豪门。”
嗯？我终于觉得心中有一道光照了进来，于是我伸长了耳朵。
Tony说：“不过你不能公开宣称你有执行能力，范冰冰没有。”是的，我们都知道范冰冰姐是中国第一个公开宣称自己是豪门的女人。
如果想要盖过她，只能拿执行能力说事。
然后那个女人真的超级要强……
Tony说：“好吧，你和范冰冰姐不一样。”
我看了一眼Tony，Tony说：“可是你真的有一点太安静了。”
哎呀，又拿安静说事。
这种事真的需要我自己亲自来说吗？我是怎么上位的呢？还不是因为商战打起来的时候，因为我太安静，导致对我进行监听的人崩溃的太多才一炮而红的吗？
……
因为最长的时候我曾经三个多月没开口说过话。
……
但是要处理的事情真的太多了。譬如如果是以前Tony问我：“你到底是怎么做的自主传播的？！”
我是不回答的。
但是现在我可以告诉他：譬如说我写的东西，一般人得到了，都觉得是自己的资源，绝对不会分享给别人，绞尽脑汁想的都是怎么从我这里得到和我交往的机会，但是如果我告诉他，你把我写的东西拷下来分享给别人，会为你带来好处，还真没几个人会拒绝。
毕竟很多人已经亲身试验过了，根本就没有接近我的机会。
Tony一向嘴硬：“我觉得很扯。”
我说：“你在这个地方没有天分，早就开始做了的人却很多。或者说现在都写到第十集了，跟朋友聚会的时候一边一起看，一边讨论前几集真的会很难吗？”
Tony的表情是感觉就快被我气死了。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还有更重要的问题。
因为他说：“我们做演唱会‘黄牛党’丛生的文件你看了？”
我正在吃杏干饼干：“看了。”
Tony说：“他们说粉丝给你看的文件和我给你的文件不是一个。”
我说：“是的。”
Tony说：“你觉得有可行性吗？”
“有，”我说，“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黄牛’不告诉你他们也是粉丝。”很多人都想正规化，但是‘黄牛’怎么正规？
你又没对他们多开放。
Tony说：“果然给我看的文件和给你看的不一样。”然后开始翻自己的那份的资料。
我一看见就想跑。
结果被Tony看见了：“回来。”
我说：“干嘛？”
Tony说：“早上诸葛亮过来找你干嘛？”
啊，哈哈。“他来找我能干嘛？”哈哈，哈哈。
Tony说：“还有他们有没有叫你太太？”
我说：“叫我太太干嘛？！”
Tony说：“凭什么Big的人就可以叫你太太，我的人就不行？！”
我一下就恼了：“你那个行当不是都叫天王嫂吗？！”
（中）
不过据说我这边这一周最轰动的还是Vic过来造访这件事。
众所周知她是一位王后，而我所在的地方只是一个四线城市。……Vic的国家正在遭遇史上前所未有的危机，因为Vic出轨了，国王提出了离婚。……虽然真正执行起来只是两个人暂时分开冷静，但是很显然这件事对她的打击还是太大了。
因为两个人已经分居四年了。
“……我还是要带着王后的派头才能出行，也不反对我与任何男士接触。”Vic说。
我忙着处理公函——是的，有个女孩问“他们都说化妆前和化妆后两张脸让男朋友无法接受怎么办？我们已经不可能提前让他看见素颜了，因为认识的时候就是化过妆的。”
我说：“你就告诉他‘如果你能接受我的素颜，我可以按季回报给你无数个完全不同的女朋友，如果你不能接受，你就连仅有的这一个都要失去了。’”
那女孩回复：“姐你真坏。”
……是的，这就是传说中的“来嘛爱妃，不要跑嘛！”“嗯，不要。大王你真坏。”虽然有点肉麻，不过这样的事确实经常发生。
Vic说：“……我知道我不可以抱怨。”
Britney问我如何保持身材，“当然是不吃饭啊！”说完我按下了发送键。
但我希望如果有人告诉她真相她不会生气。因为最近我还是挺能吃的。
头像突然晃。
涂尔奇说：“你在第八集写过的那个幺蛾子，最近也上我们集团来了。”
我忙说：“怎么？”
涂尔奇说：“反正就是不满意。”
我说：“Amanda都不和她计较。”
但事实好像是Amanda面对她镇定自若，反而是她面对Amanda如坐针毡——不知道后续怎么样，我也需要持续跟进。
涂尔奇说：“你就帮我插播一句我们家的广告怎么了？！我是先帮你家的安全系统升完级，然后才去你家拿的东西吃的好吗？”
我说：“不是，是你家下属听说我最近要用第三方支付，差不多跟你同时给我打了一笔钱，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又一直没上线。”
“哦，”涂尔奇说，“哎呀，预付费党的毛病，还真是不好改啊。得，没别不付钱就行。那就放着吧，下回再去我们就不带钱了。”
说着涂尔奇给我发了一张买家秀。
我一看赶紧关了。
一个身家几千亿的大老板叼着冰激凌小勺拍45度角自拍还了得。
“啊，我走了，”Vic放下一张卡片，“这是给你的报酬。”
呃呃。
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询问：“你到底对Vic做了什么？！她看起来好开心！还说要特别给你留一条通道，要你有需要随时来找她！”
……
欲哭无泪。
不过有多少人知道这些都是工作，做起来其实也是还蛮Boring，谈恋爱还有和小伙伴玩耍才是永恒的主旋律呢？
但是我还有一个预收过的顾客。果然三点一到，哈哈哈来了。
大概是在第五周的时候，曾经有人试图逼我把他写成主角之一，因为第四周的时候他曾经来我家做过饭，我也确实那么做了，但是因为嗅到了隐患，尽管五千字不是一个小数，我还是把那篇文章彻底删除，又重新写了一篇完全不一样的。
哈哈哈坐在沙发上咬着手指甲出神。
我坐在他后面撕嘴上的死皮。
哈哈哈说：“我真的很伤心。”
我说：“听说那女孩子不错的了。”
哈哈哈捋了一把头发，往沙发上一躺，说：“口活儿不错？”
呃。
我一下被手里的樱花糕卡住了嗓子——我赶紧喝了一口水。
哈哈哈看了我一眼，说：“没事，你写出来也不要紧。”
我说：“我不是哪位顾客都写的。”
哈哈哈说：“知道。所以我才敢说。”
哈哈哈又说：“我真的……你知道我不能多说，我是男的。可是真的，我说过我没有想过要结婚、没有想过要结婚的了，可是……”
我说：“她逼婚了？”
“那倒没有，”哈哈哈说，“可是空气里就是那个味儿。”
我说：“你不要太挑。”
哈哈哈说：“全世界知道我爸富可敌国了……”
我连忙打断，我说：“你这样，你不要谈这个。想要嫁给你的那些女孩子不是我的顾客范围。你这样贸然和我谈，那么我也要搬豪门太太的身份出来。你会压得这群女孩子很难受。何况我个人本人和这些女孩子没有任何过节。”
哈哈哈说：“我就是觉得很累。”
“剧本总是特多，总是正好好的约会，忽然就掏出来一堆清规戒律：这个你要这样做，那个你要那样做，照片你要这样拍、POSE你要那样摆，你知道就算我还没完全独立，那我至少曾经也是个少爷吧？
“我爸平时看都不看你们家Mr.Big，结果我却要做你们家十线开外的小跟班？”
我觉得我的脸都绿了。
哈哈哈说：“当然了，不是只有你家。”
“……所以我一下就警醒了：不行，我要自主。不行，我要自立。不行，我要成为豪门！”
……
然后我们就收到了他又开着豪车跑去吃地摊的照片。
（下）
晚上的时候，我有一点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生理期了，又在电脑前坐了一天，腰有一点疼。Mr.Big和Tony都来看我。
Mr.Big说：“太累就不要做了，好好休息。”
他认识的很多人都得过腰椎间盘突出，听说他本人也因为这个做过手术，他很担心我也得病。
我说：“这个病应该不会遗传吧？”我妈也得过这个病。
Mr.Big耸了耸肩。
然后又说：“你们这个小屋，我有一点呆不住，不如我们回家吧？”
Tony说：“回哪个家？”
我赶紧蹦起来穿上了衣服，然后把他俩拖出了房子。果然门刚落锁，Mr.Big就开始说：“我不想和你吵架，但是你真的破坏了很多我的计划。”
Tony说：“哦，你得的好处也不少。在你的英明领导下，已经有很多人开始叫她太太，我却结果只混了个男朋友。”
一面说着上了车，Tony又说：“有人说竟然还有人捧着托盘接她吐出来的白果壳，你真的不觉得这些都是事吗？”
Mr.Big一面发动车子一面说：“你真不觉得把她彻底惯坏，让她以后嫁不了别的男人是一个很厉害的想法吗？”
Tony却忽然不安全感丛生起来说：“咦，你怎么自己开车？”
Mr.Big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车？！”
Tony忽然张大了嘴：“你！”
Mr.Big说：“小孩子不要乱攀比啊，好好做好自己的事情。我这都是有事，所以才自己开这辆新车。”
Tony说：“但是你这样她真的不行。”
我实在受不了了：“哎呀，不是还有你吗？”
真庆幸他俩忙着吵架，所以把车后座留给了我，所以我才可以横着躺在后面，放松一下我的腰。
Tony说：“Sophie啊，我们养只狗吧？”
我说：“不要，狗死了我会伤心。”
Tony说：“你不会不让它死吗？”
我说：“我养的是狗妖吗？”
Mr.Big一下笑了。
Tony又想说，我说：“知道了，有合适的我会收的。”
一面说着，我们竟然到了卫岑的地方。
我说：“吃火锅？”
卫岑对Big和Tony说：“你们先进去。Sophia跟我来。”
Mr.Big说：“我临时接到他信息的，只不过没跟你说。”
可是我进了暗房，才突然发现是我真正的老板来了。我连忙低头，垂下了手。
“最近可好啊，小于？”
老板坐在一个巨大的老板椅上，背对着我，一簇光从他前面打过来，我看不见他的脸，可是就是不看他放在扶手上的手，单凭这屋里的气场，我也知道。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都吩咐下去了，”我说，“一开始的时候有一点不是很顺利。不过我想最后还是会都尽在您的掌握。”
“嗯。”
“我说让你对马云好点，也有人给你传话了？”老板又说。
“说了，”我说，“您说他也不年轻了，您不希望他做的太辛苦。”
“嗯。”
空气凝固了片刻，老板忽然又说，“你没看见还有谁来了？”
我一抬头，这才发现是夫人来了。
“你好大的胆子！”夫人张口就骂道。
吓得我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夫人说：“都吃了好久苦头了，也还是初心不改，不肯在我走后嫁给他吗？”
我忙说：“真的德行不行，不然决不敢推辞。而且心里如果爱的是别人，却贸然出嫁，就是欺骗。”
夫人说：“可是这件事也是一办好几年了。”
我说：“今天能在这里，已经是几十辈子修来的福气了，要是还敢再有别想，我害怕天下都不能安生。可是只要是您吩咐办的，不管什么，别的我都会尽力去给您办。”
”‘一仆二主’，很多事才最是难办，再说除了这一件，我也真的是没有别的事可办，”夫人摆了摆手，看起来十分疲惫，“我只是没有想到，哪怕只是骗骗我，让我安心走完最后这段路，你们也都不肯。”
老板把手搭到了夫人的手上，夫人又抬起另外一只手放上去拍了拍。
老板说：“你站起来说话。我问你：你这周说的‘最可怖的事是人走了，影响力还在’是什么意思，发在微博上，后来还删了？”
我站起来说：“都是因为想起过点不开心的事。”
老板说：“人走了，影响力也能像生命一样鲜活吗？”
我说：“那就要看是谁的衣钵，和谁来接了。”
夫人直截了当地说道：“如果是我的衣钵，你接吗？”
我说：“那您得先保我的命，我才会说。”
夫人说：“我保你的命。”
我说：“是我，但又不是我。”
夫人忽然看着老板笑了：“看你选的丫头。”
老板看着她，也笑了。
夫人说：“那你说说，怎么个‘是你，又不是你’法？”
我刚要解释，夫人仿佛明白了过来。夫人说：“你给过钱了？”
老板说：“这一次预付的。”
夫人说：“也罢了。剩下的事我来吧。”
……
然而等我再醒来，就已经是三天之后了。我是真没想到仅仅是和老板、夫人的一席谈话，就已经耗干了我全部的体力。
我看着窗外将升未升的太阳，惟愿明天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