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掸落宫闱,东墙封存,深秋谁奏塞外曲。爱妃一笑,几翻岁月酒瓶。阔别世纪,漂泊绝句。
流杯梁阔别离,西时已逝,初冬哪雪懂我情。孤雪飘陨,多愁宿命任凭。揽入怀中,祭奠残局?
——宇文子忧《宫愁》
秋雨总是来得措手不及,淋湿了多少记忆。喜怒哀乐,不过是一念间回忆。“烟雨掸落宫闱”在皇宫后的那个人间仙院,究竟有多少天赋柔顺、端庄纯一、慈慧贞淑的倾世容颜。他们衣食无忧,富贵豪奢,衣轻乘肥。那仿佛是天堂,是世间女子都向往的人间仙境。可谁知道“不入宫墙,不解其愁”这句话葬送了多少女子的一生。这似乎应了那句“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逍遥是路人。”我不懂,失去了天空的鸟儿还能有什么乐趣?在如此的牢笼里,难免会出现一两只向往飞翔的鸟儿哭泣。幽幽塞外曲肆意的掠过,掠过繁华的庭院,掠过美丽的花园,最终锁进了一朵结满忧愁的蔷薇花瓣。古时,无论是百姓安居乐业,国家繁荣昌盛。比起爱妃的一笑,只是些微不足道的茶余小事罢了。皇帝所在意的,不过是侯服玉食,穷奢极欲的享受而已。多少时代的更替,是因为皇帝囚禁了爱妃,爱妃惊扰了皇帝所留下的千古怨念?又有多少诗人把这样的愁世哀伤用笔尖漂泊在了这个人间海洋。子忧翻看起了古人的凄凉,在人人都谴责这个乱世昏君的时候,他却羡慕起来了。在这个男子眼里,皇帝至少为自己的爱做出了牺牲。可是他永远都不会理解,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样真心诚意的付出所有,也不是所有的人都理解了,什么才能被称为爱。哪怕,那个人是皇帝。
“流杯梁阔别离”,酒,成了唯一能与爱人道别的信笺。以往的快乐瞬息荡然无存。醉生梦死,在这个深院生存的唯一技能。不醉,如何有力气胼手胝足、只身一人穿过人生的荒漠,抵挡寂寞风化,击退往事侵袭?人生在世,比软弱更可怕的,是清醒。遥看千里雪封,这浩浩瀚瀚的白雪呀,究竟那一片雪花能够明白,无奈下的痛苦,是多么的透人心扉。恍惚间,命运被雪色包围,被凄凉湮灭。唯有一次又一次的把手中的离殇拿起,又放下。一杯又一杯。这酒,难不成就是祭奠这份爱情?没有人比子忧更能理解这份痛苦,正如他说的“我知道有一种痛,无法释意,却明白的告诉着我,拿不起,也放不下。”无论是谁,或许只有像他一样,看过了时光导演的悲剧后,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去揭开那原本要好的伤疤。
子忧明白自己所做的,他能够轻而易举的找到一千个说服自己往下走的理由,却找不出一个甚至半个说服自己停下脚步的借口。可荒唐的故事中,真的就存在一些不荒唐的桥段。当一艘失去了航标的船流落浩瀚汪洋时,它是被浩浩荡荡的海水所吞噬,还是有幸随风漂流到岸,这一切都不为人知。因为没有人去尝试,也没人敢去尝试。这是子忧的愁,是他的专属,所以没人能解。
“达达主义”一战期间诞生宣称文艺创作应屏蔽思想干扰,只表现感官接触到的直接印象的艺术流派。如果你足够仔细,不难发现子忧也是个达达主义者。只不过,他的达达主义存在于21世纪。放弃理智和逻辑,忽视人类社会道貌岸然的生存规则和价值观,听从感觉的蛊惑,让心灵成为指引,这便是子忧心中的达达主义。
子忧很喜欢纳兰容若写下的第一首《柳枝词》
一支春色又藏鸦,白石清溪望不赊。
自是多情便多絮,随风直到谢娘家。
——纳兰容若《柳枝词》
一株春天的柳树,发芽了,吐叶了,茂密得可以藏得起好大一只乌鸦。不远处就是白石,就是清溪。这株柳树就生长在这个平易而孤高的环境里,悄悄地结出了柳絮。
为何结出了如此之多的柳絮呢,一定是因为柳树太多情了,只有多情才会多绪(絮)呀!这些多情之絮,命中注定的被东风吹起,吹落到那个心爱女子的家里。成德把愿望写的是有多么美丽,即便是东风,柳絮都寄托了他所谓的思恋,子忧看到了一切,心里也默认了一切。他没法否定,现实如此残酷的又一次刺伤了他脆弱的内心。他羡慕容若,甚至嫉妒。
失多绪,乱语飞,千言不解泪几挥。落雨频频,流觞几杯,化梦相思破夜愁。
留几忆,齐心离,千笔难载独阙瘦。闭月羞羞,浮云遮州,流光惆怅惊宵忧。
——宇文子忧《夜览纳兰词愁》
这首词,看到题或许你就明白了,子忧在夜里看容若词时不小心看到了《柳枝词》,想用容若的方式,借周围的事物寄托自己的思绪。可是天不作美,落得无物以消愁,所以无奈之下写下了这首《夜览纳兰词愁》。
“失多绪,乱语飞,千言不解泪几挥”看到了容若的词后,子忧的愁绪逐渐变得平凡起来,不时会胡言乱语,也可以说是自言自语的指责起自己来。可是,无论怎么去倾述,怎么去自责。历史的痕迹已经留下,时间依旧抹不去伤疤。没人能懂,没法诉控,无奈眼泪充当了愁苦的融化剂。
子忧他痛哭过,在那个小亭边,在那个少了星月的夜。他哭的歇斯底里,奄奄一息。也许,他一生也就会哭一次。他不知道什么是哭,也忘了如何去哭。他唯一懂的除了眼泪,也便一无所知了。在他的世界里,他也只承认泪水。但我记得,他哭过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子忧说过的“哭的时候,是你的眼睛在流泪。流泪的时候,是你的心在哭。”我不知道,当初的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到底了经历了多少次挣扎。
“落雨频频,流觞几杯,化梦相思破夜愁。”这句词是子忧后来改动过的。原句是“落雨频频,流觞促休。”可是,后来他才明白。“几杯”远比“促休”更适合他自己。雨落纷纷,不大,却将明朗的天变得朦胧。子忧独自喝着酒,想醉,这样便能进入梦香。可是,说醉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呀,比起那些懦弱的人遇到困难就果断放弃简单多了,比起那些颓废的人整天碌碌无庸,消磨日子容易多了。可他没资格谈醉,就连喝酒的资格都还摇摇不及。但,除了这样,他找不到更有效的方法入梦了。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躲过漫漫长夜的哀愁。原来所谓的“促休”只不过是想说这样的他,还能有什么方法让自己安稳,让自己平静。酒,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不幸的事总会接连发生,当自己从梦中苏醒,记忆的深渊再次打开了忧伤的大门。他能忘记的,仅仅只是酒前那不起眼的几个时辰。“流觞促休”太过高抬了酒的能力,流觞只是流觞,怎么能够让自己解脱。酒醒后,他依然记得那个人,记得那些事。一怒之下,把“促休”划去,流下了“几杯”。这便是子忧后来的《夜览容若词愁》。他知道,那个女子是看不到这一切了,即便是这首词,人生苦短,路十年,忆十年,便匆匆到了现在。
“留几忆,齐心离,千笔难载独阙瘦。”记忆,似乎早就凝固在了大脑深处,无法溶解。可是,当初的心有灵犀不知流离到那个荒郊野外去了,找不到踪迹。子忧感叹这一切的瞬息万变。他想用语言去述说,却发现这些事何止是一行字,一篇文章,一本书,甚至是一册典籍能够说得明白的。更何况自己写下的只是短短的一阕词,又能记得下多少呢?不禁内心溅起了忧伤的浪,肆意的翻滚,拍打着那颗柔弱的心。
“闭月羞羞,浮云遮州,流光惆怅惊宵忧。”子忧对容若的嫉妒,才诞生了这句词。容若借柳借风,可是,唯一剩下借星借月的子忧。想要借月儿,月儿害羞的躲了起来不见我;想要借星辰,云却小心眼的把星辰挡住,连星辰给我眨一下眼睛都不让我看见。子忧苦闷无言。这样的他怎么不去嫉妒容若。可是这种嫉妒唯一能够带给他的或许只有惆怅吧!这个流失星光,流失月光的夜晚,注定不能平静,至少子忧不能平静。他不懂老天为何如此对待他。想离开,种种巧合的让他活下来,留下来,却是百般刁难。他不能理解的太多,可他知道“旧事浑如昨,伤心只问天。”他知道“应知香海窄,只是液池宽。”顺风顺水的人并不需要信仰,只有在感到彻底的无能为力的时候,才会曲下高贵的双膝。“达达主义”便成了子忧唯一的灵魂栖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