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衣巾落枣花,我却朦朦胧胧伏在案上了。
近来不知何故,无情无绪的,甚至不知怎么搞的不记得从前。
前日一梦醒来,发现自己在一处阁楼里。我恍惚记得,我并不住在在阁楼里,我也恍惚记得,不该有这么多服侍的下人丫鬟的,但过要认真想过去怎么一回事却也一片迷茫,我想我这怕是一种胡思乱想的毛病。我本不是一个哲人,倒也不死追“我是谁,从何处来到何处去”的问题,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很快被我丢到脑后去了。似这般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我也挺安于现状的。
我虽然疑惑我不是原来的这个小姐,但这事情无从考证,我就姑且认为我就是这位小姐算了。一句谎话说的多了,把自己也骗信了,我就是个例子。
周围一个人都认他不得,也不是多要紧可以假装病了心里糊涂,倒是这大家闺秀的生活委实让人气闷。早上请安,午间奉茶,各类繁文缛节尤令人生厌。偏生的还有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无端的叫我表妹,然而我直觉的感觉他是想勾搭我。
倘或他生的好,我也可破个例与他周旋周旋,偏偏他那副尊荣又实在有碍观瞻。
太守的大千金,芳仪,今日又来跟我围棋,这般风雅的事,我倒有心学学。未必实用,主要可以用来装样子,毕竟听起来都挺淑女嘛,谁知竟无趣至极。下了一半,悔棋无数,还是不堪一击输得一败涂地,真是令人气闷。
瞌睡这事是会传染的,芳仪手托着腮,打了一个呵欠:“云云你怎么了,跟往常直接不一样啊”她长得真妩媚动人,我要是个男的我就一定把她收了。诚然我是一个有心无力的主,瞟了她细嫩的手一眼:“最近,怕是春困,春困”
可这明明是夏天的。
“你是不是思春了哦”?她忽然悄悄往前探了下身子,眨着眼睛。
我呆了一呆,谁说小姐在闺阁里什么都不知道的。
芳仪见我表情暧昧,更来了兴趣:“听说你夫婿近日中了举人哦!”夫婿?这么说,我就快要嫁做人妇了?这?这真是世事如棋,要出阁了,为什么我还不知道夫君什么样子?
看见我一脸懵的样子,芳仪不禁有些好笑:“算来那公子哥儿,也来贵府好多次啦,我就不信你没有偷偷看看?”记不住过去也无所谓,记得住将来也行,我站起身来,打算跟芳仪一同去看那未来的夫婿。
我俩支开小丫鬟,转到内堂,从从屏风背后偷窥。像这种事怕人发觉了,难免心乱跳。芳仪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做起这事来却轻车熟路,真让人刮目相看。画堂前一个青年公子,带着一顶浩然巾,长得倒也风流倜傥。此时他正在与家父谈论些什么文章经济之类的东西,枯燥。
想着以后成婚后他搂着我躺在床上,也与我讲什么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真的是生不如死。芳仪怪笑着:“云姐姐,你想什么呢?脸都红了”
哦,是想的有点远了,我回过神来斩钉截铁道:“这人我不嫁!”
芳仪给我个白眼:“云姐姐你若是不想嫁,不如让给芳仪算啦,这样一流的青年才俊”。芳仪这姑娘模样儿而俊俏动人,性格也是温柔带着一点泼,一声云姐姐叫的甚合我胃口。我低头寻思一阵,觉得有一些意思。
“芳仪,你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我忍不住伸手羞两下她脸颊,芳仪脸蛋儿真是嫩的可以。
我是一个一见定生死的人,不喜这个举人公子,估计强迫自己也没用。近日无聊,搜刮了几本野史,不外乎才子佳人一见钟情之类,看的我也有些门道了。再说我见芳仪一双秀目差点没粘在这青年公子身上,何妨成就这一桩藤缠树的姻缘。
我打算去上京,考一个女官人当当。万一中了女状元,回头学他们男人纳妾,我也来几个面首,哼哼......哦不,我毕竟是一个单纯的的人。
这也是近来的事,前几日皇帝驾崩,却不料太子无权,皇后娘娘登基,改国号为周。新元开始,免不了有科考,周天子今年多了一条,就是各地书香之家的女子,也可参加。这实在是开天辟地头一等的奇事,大多人持观望。为不至于参加人太少而寒碜,朝廷很快下令,三品以上官员之女,但凡识字,都可参加。
家父对我甚是溺爱,听说我要去京城赶考,虽然觉得不妥但是还是没有反对。选了家仆里一对得力的名叫来旺的夫妻两人收拾车马,服侍我一路上京城。我则扮成游学的书生,穿一件青衿,手摇一把折扇,偶尔赋他句把两句诗,也算是一副文人气象。
从我这岭南道到京城,水路要走,旱路也要走。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比如进过荆山的地方,看那里的人用竹子盖小楼,十分的惊奇,在到后来看那些番人袒露半边胳膊,更是诧异。
一路上目不暇接,倒也不觉得舟车劳顿。尤其每每到了傍晚,我总贪爱那一抹残阳,不肯打尖住店。漫长的古道,一驾车马,真是四围山色中,一鞭残照里,实在是美不胜收。来旺极力劝阻,说是夜行十分不安全。我倒也听从他的意见,不过是每次早早找到客栈住下,再纵马出来看看湖光山色。
这一日我们过高唐湖。雪下的太大,所以暂且再湖边住下了。这雪确实奇大无比,真的叫做千山连骇铺铅粉,万木依稀拥素袍,天与云与水,真是上下一白,没有一点杂色。我却不顾冻风扑面,想店家要了一只小船,去高唐湖看雪。
来旺夫妇嫌冷,我也懒得强迫他们,自己落得逍遥自在,只不过是在船舱里摆了一个小手炉用来暖暖手。天山共色,这时鸟兽绝迹,真是寂静至极。两支木浆轻轻拨动湖水,发出轻柔的声响,几乎让人沉醉,慢悠悠前行的船在平静湖面留下一行行涟漪。高唐湖里有座小岛名叫螺角岛,远远看去,宛如一粒芥子。
我荡起木浆,朝着螺角摇去。
这岛上居然有一尊雪人。
竟然有谁这么大的兴致,居然在这****绝迹的螺角岛上造了一个雪人。我稳住了小船,跳上岸来,雪却滑的很。我在地上一连变换了好几个姿势也没稳住身体,一头扑向雪人,真是叫做斯文扫地。
我本是一个出来赏雪的雅士,并不是出来雪地打滚。然而这时候居然有一双眼睛俯视我:“这位兄台,你难道练的是失传已久的懒驴打滚的绝技吗?”我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雪人,而是一个穿白的人。
这位白衣人看我施施然从地上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