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性直率的杜雅馨哪里知道,她一个小小的戏弄已经害得佩姬面目全非,姿态尽失。对于专讨男人欢心过日子的女人来说,那无疑是致命的打击。佩姬不下药害她还会害谁呢?
夜,已近子时。宁王的卧室内,气氛还沉浸在一片紧张之中。
宁王平静地躺在锦床上,双目紧闭。府内所有的御医均已到场,采用简单的缝合之术缝合后,撒上药粉,宁王的脖子处包上了厚厚的白布条,伤口浸出点点的血迹,在一片洁白中显得更加醒目。
宽大松软的锦床边,宁王的两个贴身侍卫阿齐和阿晔正在帮着换下宁王身上的血衣,一群丫鬟和老妈子则忙上忙下地帮着打下手。床前一盆盆的热水换了又换,直到为宁王擦拭身体的热水转为清澈。
上百支蜡烛和油灯将宽阔的卧室照得透亮,却照不亮屋里众多下人脸上的阴霾。王爷亲封的馨儿小姐一眨眼的时间就为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莫管家已经指派了侍卫送信去京城,王爷是皇后最溺爱的儿子,王爷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一群身着华服的莺莺燕燕正面色凝重焦急地守候在宁王的床边,其中以一大红的衣衫最为惹眼。她们生活的全部正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她们能不急吗?
佩姬头戴一顶蒙了大红轻纱的斗笠,长长的轻纱宛如帐幔遮住了那张星罗棋布的脸庞。她坐在床边轻轻地拉着宁王的手,摆出一副柔情似水的小女人模样。众姬妾都很好奇佩姬今日的打扮,不过碍于王爷现在危急的状况,自然也没人问起什么。
佩姬是个聪明人,这些日子为了美白肌肤给宁王一个惊喜,她整整十天没出门一步,让其他的姬妾白白捡了许多的便宜。在宁王身受重伤这个关键时刻,正是她挣表现的时候,她当然要坚守在第一线。待宁王醒来,她要宁王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她。
馨儿那小妮子,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跟在宁王身边伺候的日子不短了,她多多少少也了解宁王的性格,宁王虽然没什么大才,天天都浑浑噩噩地混着日子,但他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就算那小妮子一时情绪失控咬伤了宁王,宁王醒来后还是一样会袒护她。所以,无论王爷的安危如何,她都必须下毒加治罪双管齐下,在王爷醒来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那小妮子。想着,佩姬轻纱遮挡后的面庞划起了一抹诡异的阴笑。
向刚刚处理完王爷伤口的柳太医招招手,待柳太医靠近,佩姬沉声问道:“柳太医。王爷的伤势怎么样?会不会有危险?”
这王府内的姬妾就只有佩姬最宁王宠爱,当然也只有她才有最先开口的资格。
“回娘娘的话。王爷伤及要害,幸亏处理得及时,现在伤口已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气血虚弱……需要多加调理。”柳太医说完自顾自地呼出一口气,背过身子掏出手巾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汗。
一听柳太医所言,屋里的众人包括佩姬在内也都跟着缓了一大口气。
大雨过后,清澈的天空中,一轮皓月从薄薄的乌云后探出了半边脸。更夫刚打过子时的锣鼓,一道白色的身影如轻烟般从王府的一角翩然飞出,只在树梢上轻轻一点,眨眼不见,悄无痕迹。
杜雅馨听从了师父的劝告,打算悄悄去看宁王一眼就跟师父暂时离开这里。师父说得对,宁王的安危牵扯着一大群王府下人的生命,现在整个王府内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不止佩姬一个,要当面道歉也要等到宁王好了以后。
柔顺的长发随风飘舞,杜雅馨飘逸的身姿轻掠枝叶高檐,踏空而行,宛如流星赶月,顷刻间便溜进了宁王卧室的院子里,没有引起任何骚动。
她落在卧室的房顶上,蹑手蹑脚地掀开一匹瓦片,凝神提起,透过瓦片的空隙静静地观察着房内的一切。
锦床上的宁王面色苍白如纸,脖子上厚厚的白布条几乎与下颚成一条直线。看一屋子守候的御医和姬妾,无一不是垂头丧气,面露急色。杜雅馨的心情更加忐忑了。
“吱!”的一声,门开了。胖胖的莫管家手拿一个牛皮纸袋勾着腰进入了杜雅馨的视线。
见王爷仍然处在昏迷之中,莫管家迟疑了一下,拿纸袋的手下意识地藏到了身后。
“莫管家。有事吗?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佩姬斗笠未动,但管家的小动作早已落入她的桃花眼里。
“呃……”莫管家一时语塞,搪塞道:“是王爷的密信,要亲自交给王爷。”
“是京城的回信吗?”佩姬眼前一亮,立刻站起身就要抢管家手里的信。她想要看看大王下了什么样的命令,来处置那个害她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馨儿。
“呃……这……,不!不是。”莫管家连忙侧身躲开。这是王爷的好友尤火山飞鸽传书来的私信,没有王爷的允许,就是王爷最宠爱的姬妾也不能看的。
居然敢躲她?佩姬怒不可歇。
“你没看到王爷现在昏迷不醒吗?从现在起,王府里德大小事宜都由我来处理。莫管家,耽误了王爷的事情你担当得起吗?”佩姬拿出当家主母的架势呵斥道。
“这……”莫管家甚是为难,从地位上来说他当然比不过佩姬,人家好歹是和王爷同睡一张床的人啊!求救似的看向另外几个娘娘,结果她们的眼神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还不快拿来。”见自己似乎占了上风,佩姬得意地摊出手掌讨要信件。
王爷昏迷不醒,其他又没人敢站出来做出头鸟,莫管家犹豫了片刻还是无奈地将信件递给了佩姬。
大红的轻纱下,佩姬双颊上得意之色尽显。刚刚这一个下马威足以证明,这些不得宠的姬妾和下人并不敢公然地挑衅自己在王府树立的威信,只要牢里的馨儿喝了那碗粥,自己王妃的位置就是稳坐了。
此时的佩姬巴不得全府上下的人都看看她怎么帮王爷处理公事,哪还管什么密信不密信,展开信纸,佩姬故意扭了一下婀娜的身姿,大声地宣读道:“耶律兄,见信好。自前日偶见令妹馨儿,吾思馨情切,夜不能寐,逐决定择日上府提亲。望兄能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