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野的回答不足以说服涟城,但是她已经没有精力去探究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她的心中疲惫到了极点,即便如此,她也找不到一个地方休息,只能不停的向前走。
“你怎么了?”拓拔野察觉到她的不对。
若是说她身上的伤很重,却也不该如此,他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心正在一点一点死去。
涟城犹豫一下,慢慢看向他,缓缓开口“你相信天命一说吗?”
“天命?”拓拔野皱起眉头,有些不明白她的话。
“据说,有一些人一出生命就注定了的。而我出生时,天上出现了奇异的天像,乌云形成一条龙的样子盘旋的屋顶,黑龙的嘴中吐出一团七色彩云,彩云闪出一道金雷劈下,我师父告诉我,我不是常人,所以我从小到大都被当做男孩来养。”再说出这些事,涟城失神的眼睛多了一丝迷茫。
为男定江山,为女祸天下。这束缚她至今的话原来不过是一句谎言。
“所以,所有人都以为你是男孩,以及后来的种种。”拓拔野并没有常人那般惊讶,反而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听涟城的解释,他就能明白在边关的种种,当时他还在想,明明一眼看上去就是女子的人,是怎么装作男人的,原来这个谎言早就埋下,才没有漏出破绽。
“可我今天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涟城轻轻的说着,声音却难掩的痛苦。
没有天命,没有责任,有的只是被欺骗了十几年的时光,还有一直洋洋自得的她所坚信,一切不过是一句谎言,自己只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
拓拔野望着她,不用过多的言语就已经知道她经历了什么,自己所坚持的东西到最后才发现只是一场骗局,任谁都是难以接受的吧!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拓拔野轻声问着,声音里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我不知道......”涟城痛苦的将头埋入怀中。
涟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拓拔野说出这些话,他们明明相识没多久,或许就像乌雅说的,他们之间太像,当自己面对拓拔野的时候就像是面对自己。
拓拔野伸出手,想把涟城抱入怀中,给她安慰,就在手要搭上她肩膀的时候,他的手顿时停下,带着颤动,带着忧郁。
最后,他缓缓将手收了回去。
“就因为这些无聊的事情,你就失落成这般模样?”拓拔野说的轻描淡写,“如果你恨骗你的人,你为何不报复回来,让他尝到利用你的代价,你在这里独自伤神,根本不是我印象中的岳涟城。”
“你印象中的岳涟城,你印象中的岳涟城是怎么样的?”涟城猛然抬起头,声音尖锐的斥道。
“我所认识的岳涟城,她是那样的洒脱,未曾在意过任何一件事,她自信也更自负,无畏于任何的艰难险阻,甚至......”拓拔野忽然顿下,眼中闪过一瞬飘忽,后继续说道:“甚至连她心爱的抛弃她,她都能坦然面对。”
“那可能不是真实的她,真实的她是怎么样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涟城厉声回到,接着说莫名的愤怒。
涟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气,拓拔野凭什么说那个坚强自立的涟城就是自己!她现在连自己是怎样的都不清楚。
她到底是什么模样,又该是什么模样?不同于常人的生活造就了不同的岳涟城,若是她同常人一样,那现在是不是与别人也没有什么分别。
“看!你现在自己都认不清自己,又指望谁给你指一条明路呢!”无视她的怒气,拓拔野正色道。
可能她说的是对的,但是拓拔野宁愿相信那个自信洒脱的她才是她真实的她,即使涟城现在对自己产生怀疑,他也从未怀疑过。
或许是天性使然,涟城就像是拓拔野,又有谁会怀疑自己呢?
“草原上的狼比家犬凶猛的多,可是我们从来不去奢望去养一头狼来保护羊群,纵然浪比家犬更有能力保护羊群,因为狼就是狼,不会因为生长环境的不同就改变他的天性。所以我们养育它只会给自己带来危险,同样的道理,你的天性也是如此,若你过你原本的生活,你又怎么会知道你不是现在的样子,可能那种原本的生活就不适合你。”
天性如此?
拓拔野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开涟城混沌的脑海,她猛然呆住,‘原本的生活就不适合你,’这句话在她耳边围绕,她不禁深思。
这个问题好似曾经存在过,就在她刚刚恢复身份的时候,当时的种种难题将自己难倒,可那不就是自己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生活?为何到了现在反倒不能接受了?
涟城心想,可能自己只是受不了欺骗,受不了被人利用,受不了......不再被需要.......
她一直以为天下需要自己,所以才给了她非同常人的经历,可当自己得知这一切不过是谎言,没有任何人需要她,这突如其来的空虚,失落快要将她逼疯。
“可我接下来要如何呢?我这一切为了什么?为了天下?天下从来就不需要我!为了家人?我从来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为了自己?我从来没有为过自己......”涟城的声音无限孤寂。
“既然原来没有,那就从现在开始!拓拔野用力握住她的肩膀,眼中满是坚定。”
“现在开始?”看着拓拔野的眼睛,涟城竟显得有些无措。
“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做到!”
拓拔野的双眼充满信任,不同于以往的妖媚,此刻的他看起来是如此的认真。
到了现在,看到她迷茫痛苦的模样,他再也不想否认自己的内心,他喜欢她,他喜欢上了岳涟城,在不知不觉中,他将她放在了自己的心上。
因为喜欢她,所以一直注意着她,因为喜欢她,所以在得知她有婚约时莫名的愤怒,因为喜欢她,所以在她危在旦夕时着急不已,因为喜欢她,所以在她失魂落魄是控制不住的想去照顾她、安慰她。
他拓拔野活了二十几年,从未有这样的感觉,把一个女人看的如此重要。
他喜欢她面对自己时的趾高气昂,他喜欢她对自己冷冷一笑的不屑,他喜欢她得意说出自己内心想法时眼睛闪着的星光。
而她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