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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重逢

洪凌波拉着陆无双唯唯诺诺的跑了出去,却寻思:“师父要那么多竹子做什么?这地方又去那里找竹林?”陆无双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她虽然只有九岁,心思却也不是单纯的什么都不知道,李莫愁杀她全家,她心里早恨极了李莫愁。但形势不如人强,任她再恨也没有办法,眼下见了阿青,陆无双心里又有了一种想法。让阿青带她走,或者偷偷跟着阿青走,但看阿青跟李莫愁亲密的样子,陆无双又犹豫了。

“师姐,师父不会是要拿竹子打我们吧?”陆无双软糯糯的语音带着一股特有的吴侬软语。洪凌波不屑的扁了扁小嘴,说:“怎么会?师父从来没有打过我,兴许是有别的用途呢。”走了几步,又咬牙切齿的眯着眼睛瞅着陆无双说:“不许告诉师父我们是去了清漪苑看荷花,师父要是知道了一星半点,我就打你屁股!记住了没有,小跛子?”

陆无双吓了一跳,娇俏的小脸上满是委屈,大眼睛里泪光闪闪。她现在不怕李莫愁,李莫愁顶多骂她几句难听的,却从不动手打,但洪凌波就不一样了,不听话还真有可能被她打屁股。陆无双歪了歪小嘴,差点哭出来:“我不敢,师姐别打我。”洪凌波很满意的点点头说:“你放心,师父是不会打我们的。你想想,要打我们师父何须用竹子?还是每人二十条竹子。”

听她这么一说,陆无双才安下心来。小姑娘生来便在陆家庄过着公主一般的生活,从未受过像现在一样的委屈。两人又走了两里,陆无双忽然拉着洪凌波的胳膊,怯懦懦的说:“师姐,我尿急。”

洪凌波皱了皱眉,骂道:“就你懒驴上磨屎尿多,到那边去撒。”洪凌波手指处是一片灌木,堪堪半人高,足以遮挡陆无双,陆无双便一跛一跛的跑了过去,解开裤带,蹲下身子便尿。洪凌波倒不怕陆无双跑了,这半年来李莫愁虽教过她三招两式,却远远不及洪凌波,更何况只是一个九岁的小跛子。

陆无双刚提起裤带,便听见身后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说:“这乡野丫头就是鄙俗,随地撒尿,公子我们去那边走。”陆无双见是一男一女两个少年,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女孩背着包裹,手提一把宝剑,瓜子脸,柳眉杏眼,容貌甚美。那公子一身白袍,凤眼蚕眉,薄唇小脸,肌肤雪白,竟比那女孩还要俊美三分。陆无双当即俏脸一红,低着头讷讷的不敢抬眼看他,心想刚才若是被他们瞧见了,当真可没有脸再见人了。

忽听洪凌波不耐烦的叫道:“小跛子!你这一泡是要尿到晚上了么?还不快点回来!”陆无双便低着小脑袋跛着脚儿向洪凌波跑去,口中忙不迭的回应道:“是了。”那女孩皱眉细声道:“原来是个跛子!”

洪凌波与她离得只有三五丈远,听的清清楚楚,但见陆无双咬着嘴唇,小脸鲜红,泫然欲涕,拉着她手怒道:“她骂你,你怎么不说话?”陆无双低声说:“我本来就是跛子,师姐平常不也这么说我。”洪凌波怒“哼”了一声道:“只有我才能这么说你,别人却说不得!你去骂回她来。”陆无双哪里敢去叫骂,拉着洪凌波的道袍,说:“师姐,算了。我们快去找竹子吧,要不一会儿师父等的急了又要生气。”

洪凌波瞪了陆无双一眼,不满她的软弱,气哼哼的啐了一口,身形一欠,三丈的距离便到那女孩跟前。女孩正在惊疑间,但见洪凌波扬起巴掌,手起掌落,清脆入耳,女孩的脸上顿时长起一片鲜红的五指印来。女孩捂着脸,涕泪横流,大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那公子把她拉到身后,横眉怒目的瞪着洪凌波叫道:“你怎的打人?”声音清脆,竟如女子一般。

洪凌波嗤笑道:“原来是个二椅子!”那公子大怒,但又寻思不是洪凌波对手,也不敢有何动作,只是怒气冲冲的跟洪凌波讲着道理。洪凌波又岂是能讲通道理的人?伸手便抓向那公子的手腕,但觉入手柔软滑腻,扁了扁小嘴,一脸厌恶,撇了他手说:“跟个娘们儿似的!”

那女孩怕他吃亏,来拉小公子,对着洪凌波道:“是我错了,不该取笑那个姑娘。你别为难我家公子,要打要骂都冲着我来吧。”陆无双也来拉洪凌波,洪凌波嘴里不饶人,说道:“躲在女孩子后面,我看你不如回去穿了裙子涂了胭脂扭扭捏捏的也别走出大门,乖乖做个娇小姐的好。”

那公子气的浑身发抖,咬着嘴唇不说话,洪凌波拉着陆无双走的远了,这才丧气的垂着头坐在地上,任那女孩怎么拉扯都不肯起来。

洪凌波替陆无双出了这口恶气,陆无双并不觉得怎么畅快,反而胸中似乎堵着一团物什,咽又咽不下,吐又吐不出,说不出的难受。洪凌波反而心情大好,不住的耳提面命:“以后若有人再取笑你,你就打他,学了功夫是为了让人欺负的么?天底下只有我才能叫你小跛子,别人都不许。”

陆无双只低着头不说话。两人又走半个时辰,仍不见竹林,想到怒气勃发的李莫愁,又不敢回去。唉声叹气了一阵,正不知所措的时候,路边忽然跳出两个提着大刀,虎背熊腰的大汉来。那凶神恶煞的样子,陆无双立刻就吓得小脸惨白,双腿发软。洪凌波把她拉到身后,瞪着那两名汉子娇声问道:“为何拦住我们去路?”

其中一个汉子道:“到了地府自然有人告诉你们。”话落间,大刀已然劈头而下。洪凌波大惊,一个侧身避过这一记泰山压顶,抽出背后宝剑“叮叮当当”的与大汉战在一处。毕竟身小力轻,那汉子武功又不弱,三十回合过后洪凌波便开始败退。陆无双在一旁瞧得急了,却没有办法去帮洪凌波,她这三脚猫的功夫,给人下盘小菜都不够。洪凌波越打越心惊,单单是这一个她就让他相形见绌,更何况旁边还有另一个大汉抱着大刀虎视眈眈?

洪凌波宝剑一颤,挽了个剑花,纵横交错的剑刃如同雨水般笼向大汉,大汉不慌不忙,横刀直向洪凌波手腕砍来,势大力沉,虎虎生风。这一记若是砍实了,洪凌波手腕便会当即断成两截。洪凌波大惊失色,赶忙收回剑招,无奈去势已老,手腕虽躲过一劫,手臂却被那刀刃划过,一道鲜血便喷了出来。洪凌波疼得龇牙咧嘴,捂住伤口,大声喝道:“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

那大汉笑道:“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另一人看的不耐烦,说:“老张,你行不行?打一个小姑娘都这么费劲!要不要我来?”老张“哼”了一声,举刀砍向洪凌波,势头比先前更猛。洪凌波只得举剑相迎,刀剑相交处,火光迸射,洪凌波震得手臂发麻,虎口却是裂了。陆无双见她似无幸理,心想:“师姐若是死了,他们又要来杀我。我却没有师姐那样的功夫,只一刀便被劈成两半,再也见不到表姐了。”想都此处,坐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洪凌波被她哭的心烦,咬牙骂道:“小跛子,你哭个什么?我还没有死呢!”那姓张的大汉咧嘴笑道:“你很快就要死了,还有她。”洪凌波啐了一口,却是吐出一口血水来,气力不及,只能咬破舌尖激励自己。

眼见洪凌波就要命丧刀下,斜地里忽然飘出一道人影来,绿影微闪,竹棒轻抖,已接过汉子的刀势。洪凌波稍作喘息,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那少年一身破旧衣衫,手持竹棒,眉眼间英姿颇为不凡。洪凌波瞥向少年手中的碧绿竹棒,忍不住“咦”了一声,只觉得好生眼熟。陆无双也觉得那竹棒眼熟,只是似乎短了一些。

姓张的大汉道:“小子你要强出头,英雄救美么?”少年“呸”了一口,喝骂:“羞也不羞!两个大男人欺负两个小姑娘。”大汉笑道:“须看你有多大本事!”刀光一闪,欺身上前。少年手中竹棒一颤,绿影婆娑,顷刻间已戳在汉子手腕上,汉子只觉一阵剧痛,手中大刀“苍啷”落地,惊疑间只觉右眼一痛,便扑到在地,捧着脸翻滚起来。

这少年正是杨过,所用的招式也是阿青教他勤加练习的那一招,速度虽不及阿青快,对其他人来说却也迅如闪电。杨过见一击而中,更添信心,对阿青教他的剑法愈发得意,只是这戳人眼睛总觉得不好,若两人只是比试,这样伤了人眼目太过狠毒。至于武修文,那是他活该,谁让他辱骂师父。

另一名汉子见同伴吃了亏,又见杨过棒法诡异,不敢向前。杨过便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叫道:“快带了你的同伴走,否则小爷连你的眼睛也戳瞎。”转身又对着洪凌波和陆无双嬉皮笑脸的说:“啊哟!刚才没注意到,这才看见原来是两个这么美的美人儿!大美人儿和小美人儿,都是俊俏的紧。”

陆无双梨花带雨,听他口无遮拦,当即红了脸蛋。洪凌波瞪了一眼,道:“胡说个什么!油嘴滑舌的。”

杨过心情大好,但见陆无双睫毛欣长,瓜子脸,皮肤白腻,眉眼间与师父阿青相似处甚多,忍不住便多瞧了她几眼。陆无双却是脸红的更厉害,直如滴血一般。

洪凌波见他直直的瞅着陆无双,心情不爽,歪了歪小嘴叫道:“喂,那个傻子,谢谢你救了我们。你叫什么名字?”

杨过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叫我傻子?你怎么恩将仇报,我救了你你反而骂我。”

洪凌波哼道:“你那直勾勾的盯着我师妹瞧,她才九岁,你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杨过大窘,不欲与她争辩,见了陆无双,更加思念自己师父,也不回答,转身便走。陆无双跺脚娇声道:“师姐,你怎么把他气走了?”

洪凌波道:“小跛子你莫非是看上他了?”陆无双羞道:“师姐不要胡说,我是看他那跟竹棒好生眼熟,还没问他跟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呢。兴许是她的朋友也说不定。”洪凌波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看那根竹棒也眼熟,跟阿青那根很像,只是似乎短了一点,而且他的“棒法”和她的也像。“莫不是她的弟弟?”

洪凌波叫住杨过,道:“那傻子,你先别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兴许是你姐姐。”

杨过瞪眼道:“我没有姐姐。”

陆无双便道:“那你和她一样使这么一根竹棒?棒法还这么相似。”杨过大吃一惊,心想她说的是不是自己师父。三两步跑到陆无双跟前,握住她手儿急道:“你们说的那人是不是十六七岁,穿着翠绿的衫子,和你长的一般好看?”

陆无双大羞,挣脱了杨过手掌,娇声道:“你怎的这般无礼!”杨过这才惊觉,但觉得陆无双娇媚的可爱,手儿也是柔滑无比,心想:“若是能亲她脸蛋一口就好了。”

洪凌波道:“你也不要着急,我们找了四十根竹子便要回去,你跟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杨过弯腰捡起汉子丢在地上的大刀,瞪了洪凌波一眼,说:“那还不赶紧去,我来的路上就有一片竹林。”

三人又走了一里有余,果然见了一片竹林。忙到午间这才砍下四十棵不粗不细的竹子,用竹叶搓成绳子绑了,三人用力拖着回了客栈。

客栈外,阿青正吩咐着马夫驾车,忽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向自己奔来,顷刻间已扑到近前,跪在地上抱着她腿哭道:“师父,师父!我可找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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