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海天佛国
福建商船航行了一夜，早晨，终于到了普陀山。远远地看见普陀岛，蔼雾缭绕，这个“人间第一清静地”终于展现在善空法师和效罗他们的眼前。普陀山原称梅岑，因为连着一个小岛叫洛伽山，后来人们称它为普陀洛伽山。它是个中间高，两头细长的小岛。中间伫立着佛顶峰。普陀四面环海，白色的柔浪翻滚，把海滩上黄色的细沙清洗得金光闪闪。爷爷给效罗和韩三代讲这普陀的来历：“唐朝咸通四年，日僧慧锷大师从五台山请观音象回国，那船几次都因在普陀附近浪大而无法前行，遂感觉是观音菩萨不愿远行东渡，于是将观音圣象留下，供奉在潮音洞的侧面，此乃第一个观音庙宇”。那福建客接着说：“以后历代皇家加封，拨款增建，这近百座菩萨庙就建起来了，香火延胜至千年。”韩三代又问：“那你的小雷音寺计划怎么选在只有一个庙的岛上啊？”“这不是欺你们没有来过，再者又是太阳落山后，天黑望不出去吗。此事不再提了，三统领，你就饶了我吧。”大家听到后，都笑了起来。船在短姑道码头靠了岸，福建客在前面领路，善空法师，效罗，韩三代率领着三十几个弟兄，雄纠纠地登上了普陀岛，人们向北而去。福建客挨着个地介绍：“你们看，近处的就是盘陀石，那边是二龟听法石，还有心字石。不远处那叫梵音洞，还有潮音洞，朝阳洞。”福建客讲起普陀美妙的传说来，那真是讲的人摇头晃脑，听的客也津津有味。
效罗环顾四望，遍岛的古刹宏庙在那青峰翠峦的掩映下，就是一幅绚丽多彩，场景博大的画卷。真是低眉近观海岛沟壑奇秀，抬目远望山青风光旖旎，仙岛到处险峻幽幻，佛国山海奇姿各显。福建商帮的大掌柜说：“要说这四大佛家名山，五台山，峨眉山，九华山和普陀山，就属这普陀山最美，它是集庙，海，沙，石，于一体，美不胜收呀。”爷爷边走边看，不住地点头，“菩萨道场，仙风佛气啊。”
普济寺到了，在寺前有一个四柱三门的石牌坊，有一碑，福建商帮的二掌柜语言生硬地说：“人言此为圣旨，要求所有官员在此下马，以示对菩萨的尊重”。普济寺在普陀山又叫前寺，这座宋朝建立起来规模宏大建筑雄伟的庙宇，是这岛上供奉观音菩萨的主刹。韩三代说，“爷爷交代过，要给那观音的大庙里捐献。”福建商帮的大掌柜对老法师说：“那好，我前去通报，师傅和诸位英雄先留步殿外。”他快步走向庙里，一会儿就不见了。“该不是又有那计策三了吧？”韩三代疑惑地回头看着。随行的二三掌柜笑着：“再也不敢了，你就别提这计策了，三统领，饶了我们吧。”
这隆冬正月，朝佛进香的络绎不绝，东南西北的哪的都有，就看那衣着就知道了。老法师他们就随意地观察起普济寺来。只见它有殿宇九座，正殿是“大圆通殿”，在那大殿正中，一个九米高的观音像，和善微笑地看着每一个进殿的信徒。两边共有三十二座观音的变身像，是那菩萨在这十方世界里，为人们解救危难，大慈大悲的各种形象。寺里的莲花池，虽是冬季，那莲叶平展，绿茎卓挺，倒显得春意盎然。福建商帮的三掌柜指着那池东面的一座宝塔，“这座佛塔是元代建的，人称多宝塔。塔全用太湖石砌成，呈方派共五层，高三十二米，塔取《法华经》多宝佛塔之义定名”。人们围过去看，只见桃台石栏柱端，刻有护天神狮及莲花。座基较宽，平台的转角处及四周栏下饰有螭首，作张口吐水状。第二层之蟠龙柱，体态雄健，纹饰线条流畅。余上三层，塔身每面镌有佛像一尊，全伽趺坐式，形象生动。塔刹为仰莲宝瓶。整座建筑造型别致，雕工精巧，具有浓郁的元代风格。老法师点头：“噢，是了，这就是和那鹅耳俐树以及扬枝观音碑合称的普陀三宝啊，今天总算是眼见为实了。”
他们还在看着，那普济寺的老方丈领着几个大和尚急急地出来了，“师兄远道而来，历经艰险，真乃我辈之楷模，快请进来，快请，快请。”持手不放，相搀而行。“师兄，我小你三岁，只是懂得在这岛上默做功课，要比师兄心诚千里，为佛献金，那真是枉渡虚年了。”“哪里，学弟虚长几岁，论佛功也就为学兄足底，菩萨面前，不敢妄为师兄。”普济寺老方丈是扬州人，善空法师又讲起镇江话，两人低声细语说得十分高兴，那乡音勾起了两个老人无限地回忆和无数个话题。“师兄先住在寺内，给观音菩萨献金和千里拜佛定要做一场法事，方可接纳。我看佛历，明日可开道场，就请师兄和诸位施主先歇息吧。”老主持把善空法师迎回他的方丈楼，效罗和韩三代及那三十几个金队的弟兄就安排在庙里的客房。“佛寺清苦，不比红尘坊间，诸位军爷，还要海涵啊。”寺里专管伙食的大和尚先打了招呼，这才开了午餐。
下午，老主持陪着善空法师里里外外地参观了一下这普济寺，他们边走边言，眉目理论，手势相约，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效罗跟在后面，看着这两个老头，“爷爷又遇见一个挚友啦。”
老方丈向善空法师讲到：“我们这普济寺人们也称前寺，在这岛上的灵鹫峰南坡，它建于后梁贞明二年，以后屡兴屡毁，多灾多难。直到康熙二十八年，康熙帝南巡时下诏重建寺庙，后又钦赐题了匾额《普济群灵》，虽然也有几难在后，可总算定下庙基”。
“你看，这普济寺坐北朝南，寺前有石牌坊，照壁，御碑亭，八角亭，瑶池桥，海印池，沿着这寺庙的中线，有御碑殿，天王殿，圆通殿，藏经楼，方丈殿。主殿两侧还有钟楼，鼓楼，配殿，后来还盖了些客房”。善空法师连说：“好啊，菩萨的道场当然要好过其他的菩萨庙。”
老方丈接着说：“这普济寺最早是因菩萨不愿东去，而在潮音洞上建此院供奉观音。后到梁末帝贞明年间，由“不肯去观音院”扩大为寺，再迁到现在这个地方的。宋代先后改名为‘五台圆光寺’与‘宝陀观音寺’，香火始盛。宋嘉定七年，皇帝御书“圆通宝殿”的匾额，这才定为专供观音的寺院”。
到那明朝时，由于实行海禁，这佛寺屡毁屡建。洪武年间，官家命令烧殿毁佛，并将岛上僧人迁到明州栖心寺去。直至弘治元年，才又迎佛回山，重建寺院。可到了嘉靖年间，普陀山的寺庙又被毁坏，宝陀观音寺也未能幸免。最后于万历三十三年，太监张千又来普陀山，扩建宝陀观音寺于灵鹫峰下，并赐匾额：“护国永寿普陀禅寺”。当时所建寺庙规模宏大，东南之域唯此宝寺为尊。康熙三十八年，修建护国永寿普陀禅寺，并赐匾额“普济群灵”，这才开始称本寺为“普济禅寺”。雍正九年，扩建殿堂及用房，寺庙规模之大，要比以前那是前所未有”。
老方丈带着他们走到寺前，大家看到，这里有一个莲池，名叫海印池，亦名放生池。池上有桥三座，中间桥面平阔，北接着普济寺的正门，南衔御碑亭。桥中间有一湖心亭，又称八角亭，正对普济寺山门。四周山溪之水拥抱，黛瓦粉墙环绕。方丈身后的大和尚说：“这里夏日荷花盛开，绿叶田田，红花亭亭，景色迷人，憩此玩赏，凭栏临风，清香扑鼻，顿觉暑气全消，令人心旷神怡”。大和尚又指旁边：“这就是普陀山三宝之一的多宝塔。这塔是元朝元统年间建起来的。普陀山的仙僧名为孚中的，他托钵江南化缘，姑苏美石启发了他，便立志回这普陀山来建塔。孚中真名怀信，是浙江奉化人，天历二年迁住普陀山。元顺帝当年曾赐他名号：“广慧妙语智空宏教禅师”。他住持宝陀观音寺一十四年，以勤俭简朴著称，为兴建名山道场；多次外出云游募化，得到江南诸藩王隆重接待，太子宣让王等出资建造多宝塔，故又名太子塔”。前些时候，有一书生拜佛，他与我畅言，“每当清晨，在太子塔院中闻听，普济寺的碎扬钟声，颇能启人遐想，使人若若昏昏”。
步行至桥南的御碑亭，看到它在湖心亭前，与海印池相连。老方丈讲：“此亭为雍正九年所建，中竖雍正所书丈六白玉碑一方，碑文记载普陀山历史，你看那书法遒劲刚健，石刻精美，可谓一绝。那东面拱桥，称永寿桥，长十五丈，系万历十四年所建。桥上石栏柱头，刻有狮子四十座，形态各异，生动逼真”。善空法师道：“石桥有狮名在赵州，宝寺此桥手法古朴典雅，也为雕刻中的珍品。”
桥前菩萨墙影壁，有五尺大字之书，“观自在菩萨”五个大字。书法流畅，苍劲有力。墙旁还刻有《心经》，寥寥数语，意味隽永。
效罗看见西面有一长堍拱桥，四隅镂有龙首，水从龙嘴喷出，似袅袅轻烟。随行的大和尚向善空法师说到：“莲花池三面环山，四周古樟参天，每年六月莲花盛开，池中树影、亭影、桥影倒映，构成一幅美妙的图画。那文人定要在此夏夜入静，享那荷香沁人，观看池中银花伴月。老法师要是六月位临，也会令您流连忘返的。”
这时，一个库房大和尚拿出一个本册，念道：“普济寺共有十殿、十二楼、七堂、七轩，计二百一十二间，全寺有六进殿堂，自南向北贯穿在一条轴线上。山门。面宽五间，重檐歇山，正山门平时关闭，僧人香客均从东山门出入。僧人圆寂后由西山门出寺。钟鼓楼。山门东侧是钟楼，内悬大铜钟一口，重七千余斤，铸于嘉庆十二年。西侧有鼓楼，建筑同钟楼。”看到善空法师奇怪的眼神，管家大和尚说：“老方丈让我仔仔细细地介绍这普济寺，于是我就把房册拿出来了。”两位老法师听到后哈哈大笑，“好，好。”
走到天王殿，亦称作金刚殿，效罗看到这里的房檐也是重檐歇山。进得门来，迎面是一尊弥勒菩萨，他光着头，那圆圆的脸永远向世人微笑着，袈裟松落，袒胸露乳地盘坐在殿上，一手拿一只布袋。据说他能将世人一切苦难装入布袋之中。佛像两旁有一副对联：“大腹可容容世间难容之事，慈颜含笑笑天下之可笑之人。”弥勒菩萨后面的塑像是韦驮菩萨，昂然挺立，手持宝杵，据传韦驮是神将之首，常于东、南、西三州巡游，守护伽蓝，属于护法之神。两旁的四大天王宛如四名卫士在维护着法门，他们是东、南、西、北四个方面的天王，各自手里拿着法器，威武异常。从那门里，可以看到殿后有古老的香樟八株，最粗的四人和抱，那树长得真是，植茂盖庭，伸展参天。
来到大圆通殿，这里是普济寺的主殿，相当一般寺庙的大雄宝殿。圆通是观音菩萨的别号，这座殿供奉的正是观音菩萨。只见那殿堂宏大巍峨，可容数千香客。这建筑也是重檐歇山，琉璃黄顶，斗拱飞天，九兽踩瓦。大殿门心板上，还雕有金色的二龙戏珠。殿前平台四周围有石雕栏板，中间有一钢铸鼎炉，高约丈二，上铸，“普济禅寺”，“千秋宝鼎”，“光绪辛丑冬月吉旦”等字样。殿内正中端坐着高约三丈的观音菩萨，眉清目秀，慈祥含笑，她的门徒善财和龙女，神态天真活泼地立在身旁。
老方丈对着善空法师讲到：“这大殿的东西两壁又各塑有十六尊不同服饰，不同形态的菩萨，称观音三十二应身，即观音以不同身份教化世人时的现身说法形象，此乃普陀独有。她们是：辟支佛身、声闻身、梵王身、帝释身、自在天身、大自在天身、天大将军身、毗沙门身······等等加上中间供奉的观音佛身，共三十三身”。善空法师顶礼膜拜，方才退步离殿。
绕到两侧，是主殿旁的配殿。东首文殊殿，供奉应化于五台山的文殊菩萨；西首普贤殿，供奉应化于峨眉山的普贤菩萨。两侧回廊是罗汉堂，共朔十八尊罗汉。
来到法堂，也为藏经楼。楼下是法堂，楼上为藏经楼。这里收藏着万卷经书。两侧又有配殿，东首为普门殿，西首为地藏殿，供奉应化于九华山的地藏菩萨”。善空法师道来：“这样排列，把四大佛山的主佛，都相邀在一起，宾主相比，使我们这震旦第一佛国普陀山更为突出，我们的观音菩萨显得更为耀眼”。老方丈连连点头，“此言极是。”
出了普济寺，来到后湾，这里有真歇庵遗址。老方丈说：“这为本山禅宗第一代祖师真歇和尚修静处。”远远看到东面有石高五丈，周约百丈，上面携刻着“海天春晓”，“空有境”几个大字，并有“寰区照瑞相，刹海遍潮音”的对联。“石顶上过去有真歇禅师塔，寺西过去有清静庵，境中有亭，时过境迁，今天已不存在了”。
一行人，最后来到方丈殿，这是个有五间房子大的开间，殿内陈设清净，是老方丈修禅和歇息的地方。老方丈拿出云雾佛茶，用寺内的龙眼泉水去煮，一时茶香扑鼻，惹得客人难忍。效罗手执茶碗，闻那佛茶香入肺腑，不由地连声说道：“好，真是好茶”。
老方丈和善空法师一边饮茶，一边又说起这普陀山的风景。善空法师道：“人称十大胜景，只是耳闻未曾眼见。”老方丈笑着说：“普陀佛界万紫千红，山山有峰处处是景。若说到底有几大胜景，众说纷繁。”一个大和尚说：“要说明朝屠隆，曾诗咏普陀有十景：梅湾春晓、茶山风雾、古洞潮音、龟潭寒碧、天门清梵、干步金沙、莲洋午渡、香炉翠霭、洛迦灯火、静室茶烟。”专管房屋的大和尚摇着头：“在屠隆十景之说上再加个磬陀晓日，应该是十一景。”老方丈笑着说：“我朝裘瑶所编的山志谓有十二景，分别是，短姑胜迹，佛指名山，两洞潮声，干涉金沙，华顶云涛，梅岑仙井，朝阳涌日，磐陀夕照，法华灵洞，光熙雪霁，宝塔闻钟，莲池夜月。其实言这称那的，尽是文人墨客所描绘的，要我来看，裘瑶这十二景，细细琢磨，应该是普陀风景中最贴切的。只是冬季，就待我慢慢给师兄讲讲吧。噢，先举一例：我这寺后有石，为几个石板并列竖立，人称‘灵鹫石’又名‘慈云石’，明代陶望龄在石上题词：‘鹫岭慈云’。有泉流钻石隙流入寺内，泉水清冽尚有香气。明代丁继嗣诗中“皈心来宝地，蹑足上慈云。泉溜穿橱入，昙香满院闻……何幸逢林远，幽探绝世氛”。说的便是这慈云石的妙处。”善空法师连连叫绝，随口说道：“来到这普陀胜境，真是境妙，景幽，寺宏，诗精啊。”老方丈拍手，“师兄所析，精辟，精辟。”
因为这献金事大，老方丈决定明日法事要做“水陆****”，时间定在早课之后。这寺院的诵经制度从东晋开始，到宋，明在寺院中已经普遍奉行。因为这是把人们把祈念功德寓于念诵经文的定课之中，所以叫做功课。做功课是一个出家人一天最重要的事。也是清规严格的寺院每天都要做的重要活动。只有等到暮鼓击响的时候，出家人才能回去休息。水陆****是极为隆重的大型佛事，全称为“法界圣凡水陆普渡大斋胜会道场”。法界是指诸佛与众生本性平等，通称为法界，其间有圣凡上种界别，水陆则是指众生受报之处——水陆空三界。其中水陆两处尤为苦重，故称水陆大会。普度是对六道众生悉皆度化，使之解脱。施食名为大斋，法施又名胜会。****中救度者与被救度者集会于一堂，食与法都在一起，普摄受苦众生。
效罗通知韩三代，“明天是我们送金队伍最关键也是最后的一天了。”
早上三点四十分左右，普陀山全山各寺院都响起了急促地敲板声，众僧闻声起床，效罗和金队的全体人员也都起床洗漱。接着，一百零八下晨钟敲起，伴着钟声，众僧鱼贯进入大殿，金队的人员和福建商帮全体人员大概共有三百人则在殿外恭候。僧人们先上香礼佛，然后依次诵经，这称为早课，早课也是有着严谨秩序的仪式。金队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那殿堂里的静寂和肃穆。在这样一个清幽的凌晨，夜幕依旧低垂，寺院内在烛火照明下有些暗沉，佛龛里的帷帐重重还反衬着灯影的晃动，举目望去，佛像上的长明灯将高坐佛坛上的菩萨照得金光闪闪。几百人的队伍，在殿外安静如寂地等着，有时一阵晨风，撩动了大殿里垂挂的佛幡，幡下吊挂的铜片彼此轻轻碰击，发出清脆叮叮当当的声音。
一阵钟鼓声后，寺院主法老方丈特意请来普陀山另两个大寺：法雨寺，慧济寺的方丈陪着善空法师率领着寺里大和尚等僧人和效罗，韩三代的送金队一行人以及福建商帮的人进入了殿内。这时礼器齐鸣，僧侣们齐声念经，金队和福建商帮们则跟随礼拜。看到法师点燃的香火冉冉升起，青烟缭绕，围绕着摇曳的烛火，效罗感觉到了一种从没有的神秘感。僧人开始念诵经文，效罗并不能听清楚他念的语音，只是那长长的尾音，合着钟鼓的节奏，在他看来像是在唱歌。
佛坛上端坐的观音面如满月，眼神低垂，福建商帮的大掌柜感觉，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觉得菩萨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大掌柜一会低头，一会转头，可那菩萨还在看他，“我怎么过去就没有感觉，就不知道呢？”???长篇的经文念诵毕，老方丈点燃香火，然后每个人都发到一支，随后就是绕佛，绕那观音菩萨的坐像。老法师手持法器，边走边念经，效罗他们则双手合十，掌中持着香火跟在后面。远远看见曙光渐渐地露了头，效罗他们看着眼前一点荧荧的香火忽明忽暗，鼻子里呼吸着浓郁的檀香，耳朵不断听到老法师喃喃的诵经声，效罗心想：“不由得你心里不生敬畏呀”。他回头看了一下，后面的人，每人手举一支香火，却如同捧着一个珍宝一般，那神情好像是在将心中所有的渴念和希望，都凝聚在这纤细的香棒中。绕佛完毕后，所有的人们再次随法师们礼拜观音。
一个大和尚用念经一样的唱腔，念出发愿做法事的香客名字和捐献的香火，效罗听到的第一个名字就是韩边外，念到捐两万两黄金后，效罗感到宇宙都静止了几秒钟。然后是韩三代，再后面就是长白山的人员，无论生死都念了一遍。效罗知道这是爷爷特意安排的，听到名字后，韩三代代表他的爷爷韩边外和长白山的人们，走出队列，走到佛像前拜了三拜后虔诚地将香插到佛像前的大香炉里，再次拜三拜走回队列。随后是效罗代表冯麟阁和奉天巡防营西路全体弟兄以及护金队的弟兄，也像韩三代那样拜了菩萨。再后面就是福建帮的人了。经过约两个小时，在天快亮的时候结束了早课。善空法师在菩萨像和三个寺院的方丈面前，让韩三代和金队的弟兄们把那二十个救生圈打开，将那千辛万苦背来的金块献了出来，那高高堆起来的一千零四十块金砖，在常明灯的照耀下，闪着它那特有发着红色的光芒。效罗心里念叨着：“菩萨保佑，这黄金里再也不会有那血液的红色了。”
六点半钟，大家开始过堂。过堂是指在寺院里僧人们集体吃饭。?普陀山僧众每天吃三顿饭，寺院里敲起钟或特定发出响声的器具，大家就来用饭。用饭时务必端肃恭谨，这也是僧人的日常修为。今天效罗和金队的人以及福建商帮的水手等三百人，也分别一起过了堂。这些凡尘夫子对这佛寺里被称作过堂的用餐礼节，那可是印象极其深刻。这堂就是指饭堂，吃饭用膳的地方。也称斋堂，因为寺院里人多，斋堂也叫五观堂，一进来，就看到有一副对联挂在堂前：“五观若存金易化，三心未了水难消。”每当那寺里的云板声响过之后，寺内的僧众就齐集斋堂。过堂有一定的规矩，效罗他们回头看着那些和尚，学着人家怎么做。这里每个人只有三个碗和一双筷子：一个饭碗、一个菜碗、一个汤碗。吃饭的时候，左手拿饭碗，置于胸前位置，四指托住碗底，拇指压住碗沿，称作龙含珠，然后用筷子夹饭，称作凤点头。饭或菜吃完一碗后，如果需要加添，就放在桌沿，用筷子指着碗内的位置，要少加就放在碗底，要多加就放在碗沿。不需要加添，就放在桌上即可。凡是碗里的饭菜一定要吃完，千万不能浪费。吃好了就不要再加。吃饭时还不能说话、不能嚼出声音来。而且在斋堂里所有的饭菜都是一样的，没有特殊的安排，方丈和普通僧人都在这里吃，吃的饭食都是一样的。
吃饭前，僧众首先面对佛像问讯后，才能坐下。就听到有个僧人领念，于是大众随着引领齐声合掌同念“供养咒“，开始施食仪式。然后，还要再念诵一遍报四恩，就是佛恩，国土恩，父母恩，众生恩，这才正式开饭。
吃饭时，先吃三口淡饭不吃菜，同时发三个愿：第一口饭，愿断一切恶；第二口饭，愿修一切善；第三口饭，愿度一切众生，第四口才吃菜。发愿，要发大愿，就是以慈悲心来跟众生多结善缘，普度众生。过堂虽然是吃饭，但在效罗看来，过堂俨然就是一堂法事：你看，前面有供佛，施食，后面还有结斋，整个过程显得非常庄严，肃静。所以直到结束出来，效罗也不知那饭碗里是什么饭，菜碗里是什么菜。善空法师从堂里出来，看见效罗站在那里发呆，就走过来，“一会要做水陆法事，这可是个大****，大家要好好地静听，七天后，还要举行传灯祈愿****。”效罗问爷爷：“怎么这吃饭也和做法事一样？”善空法师笑了笑说：“诗人王阳明有一首偈语说，‘饥来吃饭倦来眠，只此修行玄更玄；说与世人浑不信，却从身外觅神仙。’修行本就如此，寻常生活禅味处处，吃饭睡觉中都能显出清净本性。”效罗忙又问道：?“如何吃饭睡觉也是修行？”善空法师：“有些人生活简朴，粗茶淡饭而怡然自得；另一些人豪华奢侈，却烦恼无尽。这便是修心和着境的差别。僧众们在进食时的心存‘五观想’就是不离修行的佛法大意的食法。?你要问什么是佛法大意？，其实就是吃饭睡觉。”效罗不解，“爷爷，你又逗我，你说是吃饭睡觉？”善空法师说：“挑肥拣瘦千般挑剔的人，他们睡觉时总是小事缠绕，反覆思惟，辗转难眠。清心寡欲，自然饮食良好睡眠安然。吃饭和睡觉向来就是佛家重要的修行，并且被定为五堂功课，许多的戒律、清规也是围绕着饮食而设立的”。?
?????“我们每天行住坐卧都在消耗身体，如果没有充份的饮食，性命便会枯竭而死。所以佛家要求每一个僧人，不可以用不清净的贪取心，瞋恚心，差别心，轻慢心去受食，去计较东西的好坏，拣别食物的精粗，而应该以惜福心，感恩心，精进心，平等心，惭愧心，忍耐心来接受供养。每餐进食前修持五观想，思惟自己的道业，便能享受天下的千家饭，而不曾咬住一粒米。效罗，你清楚了吗？”效罗虽然不全明白，但是觉得爷爷讲的有些还是言之有理，忙说：“爷爷，我这回懂了。”普济寺老方丈为了韩边外老先生的善举，为了那些从挖金到送金而亡去的人，为了天下所有的人的善，他安排了这场****。
今天的水陆****在前殿设了内坛。就见那大殿正中悬毗卢遮那佛、释迦牟尼佛、阿弥陀佛三像，并在上下堂里挂上了二十席水陆画像，列插莲座牌位。佛前陈列着供桌，上面摆着香花灯烛等供品，还有专放法器的台子，台上分置铜盘、斗鼓、铙钹、手铃等等。水陆****的本意是普供十方世界的佛和菩萨，去救助在生死中轮回的生灵，然后把福泽恩惠施与众生，大家一起走向成佛之路。水陆****被认为是具有无边的，不可思议的功德力量。
这次****的时间是七天，先要向天上、空中、陆地、地狱诸圣凡发出符碟言明法事，然后奉请三宝十位贤圣上堂。彻夜奉请下堂圣凡十位神灵、招请法界六道一切众生之后，修奉浴施食之法，继续则行三归、忏悔、发愿、得戒敬礼三宝，依《焰口经》行施饿鬼法，施甘露真言，宣诵四如来名号，四空四禅六欲诸天以及下堂十位名号，城隍列庙、寺观、官衙清土主，施主家先祖代代姓名及供养受荐人神位，最后是一切水陆会的施食供养，至此则念回向偈：“愿以此功德，普及于一切，我等与众生，皆共成佛道。”在施食供养之后，为六道众生亡灵进行念佛回向，愿生净土。
在外坛设有六个道场，大坛二十四位僧人拜《梁皇忏》，诸经坛七人讽诵诸经，法华坛七人专诵《大乘妙法莲花经》，净土坛七人念阿弥陀佛圣号，华严坛二人静阅《大方广佛华严经》，瑜伽坛在夜间施放焰口。此外，设监坛一人，共四十八位僧人。逐日礼拜供养、诵经、念佛、施食、放生、受戒，最后送圣结束。****严格按照《法界圣凡水陆普度大斋胜会仪轨会本》来执行。
水陆****，第一是对先亡者（祖先等）幽灵所作的追善菩提；第二是将此功德回施到施主自身，希望自己及家属得以增福延寿；第三是救济六道众生普超三界。福建商帮的大掌柜和他的二三掌柜商量：“这样的大法事，一辈子也遇不到，人家捐万金，我们也尽一下心吧，这也是为我们去罪恶，净来生。这****七天的香火钱，我们全担了。”那二，三掌柜心悦诚服：“我们一来就有这个想法，只是不敢说而已，这样不仅为我们自己，为家里人也求一份平安吧。”大掌柜高兴的说：“好，我这就去说，这水陆****就是菩萨的金身****。”
吃完晚饭后，除了****念经的僧人，其他和尚们就开始做晚课，要念《梁皇忏》和《水忏》，是应福建商帮的要求安排的，也是忏仪的一种。这是为了忏除所犯罪过，悔不再犯，以便来日积极修行的一种仪式。通过念佛、诵经、持咒、发露、观析等以忏悔罪业。汉传佛教忏法始于晋代，以后渐盛，忏仪甚多。《慈悲道场忏法》因是梁武帝时撰，故义称《梁皇忏》。晚课于黄昏时举行，仪式与早课相同。早课与晚课是出家人必要修行的固定课程，是这普陀山上的僧人每日必需坚持的，除去生病和有其他事务事先要告假外，一律不得缺席。…此律自宋朝明代以来，不管什么样的晨昏，总有一样的早唱晚诵，那世代声声不断，好像是佛在提醒人们：“不要忘记，这轮回的力量······。”韩三代饭后又回到****上他该坐的地方去了，一直在闭目静思，效罗心想：“他这是在怀念爷爷韩边外，就不要打搅他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是****的最后一天了。到下午，法事就全部做完了。效罗这几天才了解了，当和尚是多么的不容易。“这家伙，真是比当兵还严哪。”效罗听到那几个手下，在念念叨叨地说。庙里的老方丈过来看这些小伙子，问他们：“这几天还过得好吗，这庙里平平淡淡，比不得你们军人的生活紧张啊。”“我们才知道，这僧人也是不好当的。”几个年轻人向方丈说，老方丈回头和善空法师会意地笑着：“为了佛门清净，圣教庄严，就必有规则，这样庙就像庙，僧也像僧了。我们对僧人的管理，称之为清规戒律。这刚刚制定的《普陀山僧伽日用轨范》，它规定了僧人不得具有的六十六种言行。包括“不得破根本大戒”、“不得不孝顺父母”、“不得习近女人”、“不得妄议时政”等等。若有违犯，轻则罚，重则驱逐出寺院。”老方丈接着说：“??制定这些清规，就是要通过束身来达到束心的目的，使僧人尚戒德，甘淡薄；安贫乐道，寂静纯一；??这些清规戒律，对于僧人而言，为菩提之根本，作涅槃之基础；对于寺院而言，可以保证比丘和合，佛门清净；对于国家和社会而言，可以树立一个遵纪守法的典范，使世运迁流，群钦法治。”
晚上，寺里召开祈愿****，这消息早就散出去了，那些来这岛上的香客们都聚在这普济寺里，等着放灯。
??当夜幕初降，千年古刹普济寺殿宇人群济济，由普陀山几位老法师们取普济寺圆通宝殿琉璃长明灯为火种，点燃了灯坛前摆放的千盏莲花状心灯，烛光闪烁，宛如旋转的火轮。随着活动开始，和尚们点燃了普济寺及山门外海印池周围的灯，那百灯千灯一齐亮起，光影婆娑，水中倒影璀璨缤纷，营造出这海天佛国、琉璃世界的光明。体现出观音道场佛光普照，佛法无边的宏大气势。???点灯仪式结束后，接着就传灯，韩三代，效罗和他们的送金队人员以及那福建商帮的人们，手捧象征光明和智慧的莲花灯传灯，由老法师率领，捧着心愿灯默默许愿，缓缓绕行，形成了一道转动的，明亮壮观的心灯****。前面的老方丈老法师边走边念诵经文，后面跟着的人们也默默的许愿，在永寿桥上有福建商帮请来的几个艺人正以江南丝竹演奏佛乐，淳淳佛音发人深省。效罗身旁的一个大和尚对三代和效罗说：“传灯过程旨在唤醒每一位信徒对佛法智慧的使命之感，对传承佛陀心灯之责任感，心灯代表着光明，以一灯点燃千万灯，佛法的光明就像火炬一样，照亮每个人的心地，照亮所有的善念。”人们开始将手中的烛光传给身旁的人，就看见那灯在不断地传下去。那个大和尚又说：“你手中的烛光不会因传给他人而减弱，这表示智慧是可以与他人分享而不会丧失；传灯时需要专注，不可以让灯火熄灭，这象征我们必须不断守护此心以防影响我们修行的心情。”随后，效罗感到最振奋的是看到那一点烛火在黑暗中渐渐变成光亮的海洋，随之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皆置身于光明之中。“一盏心灯的荧荧烛火，能传至千万盏心灯之中，而使之光亮澄澈。??噢，这就是爷爷常说的佛法无边吧。”夜里，效罗受晚上传灯****的影响，久久不能入睡。他起来在寺院中散心，发现大殿里有人说话，他走近前去，“哎哟，是爷爷。”只见爷爷跪在菩萨面前，好像和什么人在说话：“我说兄弟啊，你的心愿为兄已经为你做到了，你也能闭眼而去了。这些年来，我每天都能看到你那闭不上的双眼，我心痛啊。你说多想到那家乡山上的青岩寺里出家，我替你做了，可我还是能见到你瞪着双眼在看着我。我想起你说过，那东海里的普陀山一定很美，我也见到了，可昨天晚上，你不再来了，我知道你心里满足了，可我却一下感到孤单了。要知道，这几十年来，我们就没分开过呀。”爷爷跪在菩萨面前，自言自语地说着话，效罗悄悄地走过去，跪在爷爷的身后。“兄弟呀，老哥哥不久也要去找你了，你在天上好好地呆着。我现在再没有遗憾的事了，你还要来看我呀。”爷爷哭起来，老人默默地流着眼泪，倒是效罗的哭声让爷爷回头看了看，问了一声：“孩子，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就又回过头去自顾自地又说起话来：“老弟，你看你的孙子也大了，能为国家出力了，也该高兴了吧。”效罗看到这里生怕爷爷出现什么问题，就“爷爷，爷爷，”地叫了几声。爷爷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打搅，“老弟，其实我知道，留在这人间的应该是你，可你去替我受罪，受那人生中谁都忍受不了的痛苦啊。”爷爷又流起泪来，效罗再也受不了了，他靠近爷爷，对爷爷说：“爷爷，太晚了，天又冷，咱们还是回去吧。”?爷爷没有说什么，就随着效罗的搀扶走出了大殿。效罗把爷爷送回了房间，一直看着爷爷手里拿着那本无字的佛经睡着了，才回到送金队人员的房间。他一夜都没有合眼：“爷爷是在和另一个爷爷说话，他们在说心里话。”效罗一直就认为这爷爷就是他的亲爷爷，可他也知道还有一个亲爷爷去世了，和爷爷是朋友，战友，兄弟。那个爷爷姓王，是他们家里的，这个爷爷是黎厚泽，是善空法师。“噢，出家是那个爷爷的想法，爷爷替他做了。这普陀拜佛，也是那个爷爷的愿望，爷爷不顾生死，也要为朋友去还心愿。做人就要做爷爷这样的人，能文能武，有胆有识，还有情有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