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萧峰说结训,穆煌自然是高兴了,这种苛刻到残酷的训练,无论是谁,只要他脑子没病,能够从中脱离出来也会异常高兴的。正高兴间,吴梦雪忽然问道:“穆煌,你刚才的话现在可还算数么?”
穆煌笑了,见她一副心向往之的神色,即便没有赌约在前,他也会教的,再说了他得来容易,心里也并没有如何觉得多么珍贵,于是道:“自然算数了,男子汉大丈夫哪儿有说了不算的?”
吴梦雪:“那就好,既然你信守承诺,我也不好不还情,走吧,我请你吃饭。”说着领着穆煌出了基地,往旁边不远处的一家酒楼走去。穆煌虽说在南湘读了四年大学,他却不是每处地方都清楚的,这里离市中心有一段不近的路程,而且又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他自然不会走到这里来了。
走到酒楼门前,只见两尊半人多高的石狮子神态威猛,红门绿瓦,斗角飞檐,宛然一处王府似的,门首上挂着一个匾额,大书“王府酒楼”四个大字。穆煌道:“这里消费不贵吧?”
吴梦雪笑道:“贵可贵得很呢,也就是今天我请客,这才带你来这里,要是我自己可真不愿到这种地方来。”
穆煌听了道:“我看还是算了吧,随便找个饭馆对付了就行,别太破费了才是。”穆煌的父亲在他十八岁上大学以后就莫名失踪了,四年学费是他勤工俭学节衣缩食挣出来的,相比于拿父母钱充门面的学生来说,他要成熟了许多。尽管慕容秋月走的时候给他留了不少的钱,但这习惯早已养成了,不是说改就改得了的。
吴梦雪:“我都不怕花钱,你怕什么,又不是要你付账?走吧!”说着当先走进了酒楼,此时临近下班时间,还不到酒楼上客的高峰期,店堂里除了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服务员,就是稀稀拉拉的几个食客而已。
领班一见进来两个军官,忙迎了上来问道:“请问是两位吗?”
吴梦雪:“是,就我们两个,给我一个安静的包间。”
领班一听是吴梦雪出口对答,不由得扫了一眼穆煌,心里微觉奇怪,但顾客就是上帝,也不好多问什么。领着两人来到二楼正对明月湖的包间,招呼服务员进来,然后拉上了门出去了。这也是餐饮行的工作常态,闲的时候若有客人一般是领班出面招呼,然后由服务员进来伺候点菜,而忙的时候一般是迎宾来接待。
穆煌扫了一眼菜单,不由得暗暗咋舌,随便一个素材都得几十块一份,不过吴梦雪似乎并不在意。她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一个普通的中尉月工资虽然不算多高,但部队实行的是供给制,衣食住行都有相应的供应以及补贴,所以这份薪水便等于纯得了。常年在部队的少有机会出去花钱,这样积累下来,她还有小有积蓄的。而且她又供职于秘勤部门,一般情况下,薪酬待遇都会较之普通部队的更高一等,这也是工作性质不同,倒不算搞特殊。
点好了菜,把服务员打发走了以后,吴梦雪这才问道:“穆煌,你这身功夫是从哪儿学来的?”
穆煌听了不由得尴尬了起来,这可怎么说呢,难道要说是被人逼着学的?这面子可丢不起,于是含糊着道:“额,跟我师父学的,你问这个干什么?”说话间却在心里想:“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是不是真的当了家主。”
吴梦雪见他神色古怪,便不在追问,岔开了话题:“实话说,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我还真看你不上,十天训练出一个特种兵,这怎么可能?”
穆煌呵呵笑了,道:“别说你不信,连我自己都不信,不过这几天你把我整得可够惨的。”
“那可对不起了。”吴梦雪道:“时间太紧,我没别的办法,你受不了这种强度的训练可不****的事,没想到你居然坚持住了。”
穆煌神色中微有得意之色:“若不是我内功还行的话,莫说坚持下来,一天我都受不了。现在仔细回想起来,也还心有余悸呢。难道特种兵训练都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吴梦雪摇摇头:“要是这样训练的话,除非全都是你这样的内家高手,否则三不了三五天就都躺下去找马爷爷报到了。”
穆煌好奇地追问道:“那你是参加过这样的训练的咯?”
“当然了,不然我怎么知道训练科目?”吴梦雪道:“特种兵选拔之严格、训练之艰苦是超乎所有人想象的,每次选拔的淘汰率都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而且还允许有百分之三的死亡率。”
“什么,允许有百分之三的死亡率?”穆煌大吃一惊,没想到问出了个这个答案来:“那岂不是一百人里面就要死三个不成,这要是大规模的选拔,那还得了啊?”
吴梦雪道:“你不懂就是不懂。虽然没有明说,但却算是个不成文的规则,所以特种集训允许队员主动选择退出。不过来能被选拔上来参加集训的都是有几把刷子的,而且大多数都会功夫,即便是进队伍的时候不懂,在部队里也学会了,而且会武功的队员往往多少会占点优势!”
穆煌哦了一声道:“难怪了,我说特种兵都这么厉害呢。”
“你可别往你脸上贴金!”吴梦雪浇冷水道:“别以为你这几天囫囵吞枣地学会了不少特种兵的基本技能就合格了,在我眼里,你离真正的特种兵的要求还远着呢。别的不说,你杀过人吗?”
“当然没有!”穆煌道:“杀人可是要吃枪子的。”
“那降低点要求。”吴梦雪继续追问:“你亲眼看到过杀人吗?”
穆煌道:“电影里看到过算不算?”
吴梦雪刚刚喝了一口饮料,听到他这样的回答,噗地一声便喷了出来,好悬没被呛着,忙用纸巾擦了擦衣服上的饮料,这才道:“比起你的武功,我觉得你这张厚实的脸皮才是你身上最让人佩服的。”
穆煌脸不红心不跳:“到这里之前我只是个刚刚毕业没多久的学生诶,我上哪儿去见识,你以为我像你吗?”
吴梦雪理所当然地道:“没亲身体验过生死残酷的特战队员,都算是不合格的,亲身体验生死本身也是特战训练科目之一。几年前我参训的时候,因为这一关我吐了整整一个星期!”
穆煌不解:“吐了一个星期,这么严重?”
吴梦雪:“当时我们剩下的三十个继续队员被教官拉到了刑场,就站在被枪决的死刑犯大约四五米的地方。教官的要求很简答,不许闭眼,必须睁大了眼睛去看,也不许发出任何声音,更不许大喊大叫。只要违背了任何一条就当场淘汰!我可是瞪大了眼睛亲眼看到人的脑袋是如何被打爆的,白花花的脑浆子撒得遍地都是!”
“我靠!”穆煌刚刚夹了一块红烧豆腐要往嘴里送,一听到这个顿时一阵的恶心:“别说了行不,吃饭呢。”
吴梦雪见状心里终于平衡了,道:“怎么,听着都恶心,真要你动手去宰了一个穷凶极恶的匪徒的时候,你还能下得去手?所以说你不合格呢,现在信了吧?”
穆煌:“我真怀疑你们一个个还是不是人。人家说兔死狐悲,都是活生生的人,说杀了就杀了,你当那是踩死一只蚂蚁啊?何况无缘无故踩死一只蚂蚁那也是不对的。”
“真正的军人可没你这个说法。”吴梦雪正色道:“在我们眼里,只要是敌人,那就必须是要消灭的!”
穆煌看着桌子上的鸡鸭鱼肉,顿时没啥胃口了,只得一个劲地喝水,怎么喝怎么觉得倒胃口,咕哝道:“真是一群冷血的机器!”
“你说的不错。”吴梦雪看着穆煌的脸,道:“军人扛枪,保家卫国,我们不杀敌谁去?难道要老百姓去不成,那要我们这些军人来干什么?你是练武的,习武之人不也还讲究锄强扶弱吗?”
穆煌一时语塞,心里老大不舒服:“说得就像你自己也干掉过什么人似的,不吹牛能死啊。“
吴梦雪忽地解开了衬衣的衣领,露出了肩膀上的一个疤痕,有些激动地道:“穆煌同志,你可以轻视我,但不许轻视真正的军人。看见了吧,这就是去年一次行动中留下的纪念!当时若不是我躲得快,我早就去见马克思了。那种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有什么犹豫的余地?”
穆煌见她神情不善,一时不知如何措辞了,只得讪讪道:“对不起,我不该胡说的。”
吴梦雪情绪有些低落,扣好了衣服,低声道:“这也怪不得你。好了,不说这些事,穆煌,你说的内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内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问题可真不好回答,莫说此时的穆煌了,便是慕容成、玄清真人这样的武学奇人在此,三言两语之间也没办法说明白。穆煌仔细想了想,觉得怎么说都不对,只得道:“你这个问题,我现在可回答不清楚,我只知道内功怎么练,却说不清楚内功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那内功怎么练的呢?”吴梦雪对穆煌这些天来的表现早就好奇不已,再加上那一场比试,自然让她存上了心思:“你答应了要教我劈空掌的,看起来想练成劈空掌,就得懂内功,这你可不能赖。”
穆煌道:“我不是想耍赖,即便是怎么练的,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得清楚的。我这么说吧,内功习练有成,的确非常神奇也有很多的妙处,但这是有步骤有规矩有讲究的,练成一步才能去学下一步。总的说来,有内摄、炼形、心魔、提纵、超脱五个大境界,我的功夫不深,目前大概算是在炼形的这个层次!”
吴梦雪听了不觉神往不已:“才练到第二层就能使出劈空掌这种超越常识的功夫,那要是全部做到了,那得有多厉害?”
“这个我可不知道了。”穆煌耸了耸肩:“我目前也就弄清楚了内气外发的劈空掌的功夫,功力还浅得很。而且要修炼内功,还得受戒,比如我最初开始学的时候就受了‘色戒’!不突破这色戒的束缚,便不能娶媳妇成家,一直到现在我没搞清楚怎么才是突破了束缚,后来还受了‘勤戒’、‘杀戒’、‘显弄戒’和‘妄语’四戒。”
吴梦雪听了不由得打趣他道:“那有没有不准吃荤,不准喝酒这些?”
“那倒没有。”穆煌道:“我只是修学内功而已,又没出家当和尚。”
吴梦雪:“那如果你要教我内功,连我也得受这些所谓戒律的束缚咯?”
“是这样的,反正师父当初教我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说是不受戒就不能学,不突破这些戒条的束缚,就不能达到最后一个境界。”穆煌道:“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我还是会遵守的。”
吴梦雪似乎抓住了穆煌的破绽:“既要接受这些戒条的束缚,又要突破这些戒条的约束,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不想教你就直说呗,我又不是非学不可,好稀罕么?”
穆煌双手连摇:“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我当时也有这个怀疑,但师父跟我专门讲解过。就比如其中的‘妄语戒’吧,人总有不愿意告诉别人的秘密,你可以不说,但你不能撒谎骗人。要是你撒谎多了,别人也就不会信任你了,最终还是把自己给整了!以诚待人这人人都知道,但做不做得到就是另一回事,有时候不经意之间也会撒谎的。如果你能真正到了地步,自然而然就不会撒谎了,那么这‘妄语戒’也就算是破了。”
吴梦雪听了有些怀疑地道:“这世界上存在从不撒谎的人吗,这可有些玄幻了。我有时候因为任务需要,撒谎跟吃饭一样自然,测谎仪都测不出来我在撒谎,这你又怎么说呢?”
“我不知道。”穆煌道:“你是你,我是我,这和受戒不受戒是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