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那青鸾又来了!”
村长沈高雪推开了沈三公家的门,此时,沈三公也察觉到了青鸾的气息,两人正好在门口遇见。
沈三公的胡子比原来短了一大截,一部分是那天对战青鸾是被青鸾冰风扯掉了一些,另一部分则是因为沈白的事情与沈雅的纠缠忧愁所致。算算日子,沈白在大山内圈中失去联系已经足足十五天,村人嘴上虽然不说,但是都知道沈白恐怕凶多吉少。
其实,倒不是沈三公故意刁难沈白,而是山村一脉相承的心法太过于霸道,小小年纪修行反而对沈白没有利处。只是沈三公却没有想到因为他对沈白的考验让山村失去了五百年来最优秀的战斗天才,沈三公很是懊悔。
“召集村中所有男丁,将老弱妇孺都转移到南面的山峰底下,先祖的传承会庇护我们的。来,去做战斗的准备。”沈三公沉声说着,他的言语显得有些中气不足,他的脸色苍白,其中隐隐约约还透露着一些青色:青鸾给沈三公留下的伤还没有好。
“这次让我主持吧,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召唤那把弓恐怕……”
“无妨,以你的修为还不足以唤醒那把弓,没有那把弓,没有人能够战胜青鸾,别说了,快去准备。”
“是。”
沈白漂浮在空中,在穿过大山内圈与外围的界限之后,他发现青鸾与青鸟飞的越来越慢,它们在小心的戒备。
“人类,就在,这里吧。”
“这里是神圣的道场,吾不想再深入。”
青鸾与青鸟慢慢飞落了下去,就在此时大山之中猛然升起了一道冲霄而起的金色光芒,青鸾见状立即嘶鸣一声,再次升到空中。在村口处,村中所有的壮年男子都急匆匆的走了出来列好了阵势,而为首的是一位老人,沈三公。他手中握着一把弓形的光芒极其的耀眼,光芒笼罩下根本看不清其内到底是什么物事。
“人类,吾已找到幼子,此行并无恶意。”青鸾在空中振翅,俯视着村中的人,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沈三公身上,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落在了沈三公拿着的武器之上:那是神圣的传承。
沈三公修为高深,目力惊人,他很快就发现了被两只灵禽夹在中间的沈白,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用了四五息的时间确定那确实是失踪了十五天的沈白,而不是灵禽们的妖术。
“你们想怎么样?”
青鸾没有回答,它用行动表达了它的来意。一阵玄风兀然生出,将沈白从天空送了下去,然后沈白被沈高雪接住,沈高雪赶忙好生给沈白检查了一番。在这个过程中,沈三公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与青鸾隔空相望,如果青鸾有什么异动他不会吝惜法力与之斗个生死。青鸾在空中振翅,长长的脖颈慢慢的摇动与青鸟作着交流,正像它刚才说得:此行并无恶意。
“万物的灵长,后会有期。”
青鸾振翅,它深深地看了一眼沈白,带着青鸟飞向了大山,飞向了内圈的深处。
山村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被那样一只巨大且强大的灵禽在空中俯视,就是在山里出生入死的汉子们也难以摆脱畏惧的心里,好在青鸾确实走了。
沈雅在村子中走了出来,她此时像是一头洪荒猛兽,此时,围着沈白问东问西的汉子们看到怒气冲冲的沈雅哪里还敢多说什么,都十分识趣且自觉让开了一条路。很快这对母子就站在了一起,沈雅现在比沈白高一个头,她居高临下蹙着眉头看着沈白。
“母亲,我错了,让你担心了!没有经过你同意就去了内圈,对不起。”沈白很小心的抬起头瞥了一眼沈雅,继续说道:“带来青鸾,让母亲受惊了。”
沈雅似笑非笑的看着沈白,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沈白滑头的样子她再也生不出一丝脾气,反而心中生起一股浓浓想要哭的感觉,即便如此她还是保持身为一位母亲的威严:“还有呢?”
“母亲,让你失望了。”
沈白踱步走到沈三公面前。这个时候沈三公手中的神异的弓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老人独自站在边缘处,有些落寞。
“三公爷爷,对不起,我没有完成您的吩咐。”
沈三公没有回答,老人摇了摇头,老人拍了拍沈白的肩膀:“呵呵……”老人的一抹微笑还挂在嘴角,然后突然倒了下去。沈白眼疾手快赶忙抱住了他,周围的汉子们也焦急走上前去,将沈三公抬起来拉进村中去。
沈白走在村长旁边,沈高雪看他有些楞然,不禁问道:“怎么了?”
“爷爷他的身体好凉,不会……”
“哈哈,没事。”沈高雪笑了笑,他用厚实的手掌摸了摸沈白的头发:“咱们修行的是名为震天诀一种功法,极其的霸道,能够镇压一切邪祟,厉害的很。现在三公只是被青鸾的寒气所伤,所以身体很凉,不过休养一段时间,震天诀会自动把寒气祛除,不用担心。”
“嗯。”沈白点了点头。
从那天起,沈三公的屋子三天没有开门,沈高雪与其他修为较高的人不断出入他的屋子,他们眼睛里都布满了血色,这显示出这三天来他们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
沈白把这些看到眼里,所以他这三天更加努力的练习箭术。第五天的时候,沈三公终于走出了家门,除了胡子短了一些他看上去似乎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村子里的孩子们很开心,因为他们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得知,只要沈三公康复就会传授给他们祖传的功法。一群孩子围在沈三公身边不断的缠着他问他功法的事情,像极了三年前缠着他讲六圣人的故事一样,只有沈白站在边缘处静静的看着沈三公,这一点也和三年前一样。
“怎么了,孩子。”沈三公走过来慈祥的摸了摸沈白的头,他看着沈白欲言又止,沈三公抢先说道:“什么都不用讲,孩子,你是我五百年来看到的最具有战斗潜质的人,而你的修道天赋也是上品,孩子你很不错。”
沈白抿了抿嘴唇,认真的听着。
“你曾经见过青鸾,不知道你又什么样的想法?天地间有太多那样的异种,它们注定强大;天地间也有太多那样的强者,所以你要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敬畏。孩子,在你懂事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一个不知道敬畏的人,是一个极端自信乃至自恋的人。呵呵,不过只要是人,总要知道敬畏。”
“以你的天资,其实很久之前修炼震天诀并没有多大问题,但是我不想,想把你的锐气打磨下去,现在,我想我已经成功了一半,你变得沉稳多了。”
沈白听的更加认真,但是沈三公并没有解释为什么只成功了一半。
“来。”沈三公把所有的孩子叫到了村口的大树之下,“你们很快就会接触功法,你们也会很快成为修真者。”
“修真者,我们一致认为修真者就是修炼的自己的心意,顺从自己的心意。比如,我们的先祖想震破这浩渺无边的天穹,所以他开创了震天诀。你们要想踏上修行的道路,就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沈月月沉思了一会儿,天真的闻道:“那爷爷,你想要什么?”
“我喜欢这里。”沈三公笑了笑,没有多说,沈月月似懂非懂的噢了一声。
“修真其实就是在身体里面修一座楼,丹田到天府,以天地元气为材,用神识意识做引,修筑一座九层高楼。因此,修真者也用一道九层楼划分修为境界,比如,现在小雪就是七层楼的修行者。”
远处,村长的屋子里沈高雪打了一个喷嚏,他想起来,每一次沈三公叫他小雪,他都会有这样的反映,他又想起来沈三公,变的很沉默。
“那爷爷,你是几层楼的修真者。”
“哈哈,几层楼?我忘了。”
沈月月闻言不满的嘟起了小嘴巴,道:“爷爷,你又糊弄我们,真是坏死了。”
“呵呵。”沈三公笑的很开心,孩子们也笑的很开心。
“你们看,村子里最高的那座村长屋子,它就是两层,当初修它的时候着实下了一番功夫。”沈三公感慨的说道:“修筑第一层的时候就很麻烦,要打造比其他屋子更坚固的地基,只有基础打好了,才能在此基础上再修一层。”
说到这里,沈三公深深地看了一眼沈白。沈白默然,他看着老人的眼睛不觉得有些湿润。
“而这第二层就更加麻烦,一开始因为木板太薄,没过多久就被踩破,弄得整个木楼从第一层到第二层全都是乌烟瘴气。第一层是在大地上直接修筑,所以人们能够很方便的把木料送上去,而第二层修筑在第一层之上,所能够选取的地方只有第一层的穹顶那般大小,选择少了,也更加不方便。”
“所以,你们一定要懂得一个道理,刚开始修行就要晓得自己的定位,选择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为自己的修真之楼选择一片优越的大地,这样才能打好基础,才能修起第二层楼,第三层楼。所以,你们想好了吗,为什么修真?”
所有的孩子都陷入了沉思,他们有的人懂得了沈三公的意思,比如沈白,有的在思考沈三公到底说的什么意思,比如沈月月。
“你们什时候想好了来找我,我传授给你们震天诀。”
几只北归的灵禽飞过天空,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这苦寒之地终于又再一次迎来了短暂的春天。
沈三公在石凳上坐了起来,他轻轻的拍了拍麻袍长袖上的灰尘,他笑了,笑得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