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沙州城的风尘在这片生养着三万万人的王朝中数得上是最壮观的了,每到春夏之际莫名的大风总会掀起几仗高的沙墙,倘若用波澜壮阔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了。但对于陈王朝而言它最重要一定是承接东西的要地,对于东洲仙派而言它最重要的却是…”说书人合上扇子,饮了一口茶。
“嘿,你倒是说啊。”酒馆里的一群人嚷嚷道“怎么一到仙派就没了呢?”
说书人撒了一眼酒馆里的听客,见都是些寻常商贾或本城小百姓,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说道“它最重要的啊,可是去往净堂的唯一入口!”
“啊?!”酒馆里顿时炸开了锅。“你这说书人,无凭无据乱说些什么!去往西都净堂的路你都知晓?!当心变成木偶人失了你传宗接代的宝贝!”
“等等,等等。”也有酒客起了好奇之心,“让这说书人说完,说到底就是说书的嘛。”
“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来!”一些商贾嘟囔着。
“嘿,老朽自然知晓各位路途遥远,这一路上钱财没得交代,但净堂做事向来有准则,想必大家也是知道的。至于在下说这沙州城是去往净堂的唯一通道自然也有自己的道理。”
“那你就说几个!不把这沙州城的沙说散了老子今天就不让你走!”一名酒客指着说书人说道。反观说书人也不生气绕有兴致的一笑,继续说道“先从这地理位置上说,沙州城南北皆山,城池寥寥,纵观净堂在沙洲以东数次出手的情况,再加上官府仙派数次追查净堂踪迹,每每西寻至沙州城便断了踪迹。”
“呸,你怎的不说这净堂就在沙州城!哼!”酒馆一大汉吼道。说书人啪的一声合上扇子“这位好汉,若沙州城内真是存有净堂也未尝不是好事,这些年来你看看都是些什么人变得木偶人。”
那大汉倒也说理,低下头来细细回想,但仍觉不妥“虽都是些****贪恶之徒,可传闻净堂的手法也…”
“都是传闻嘛。所以,这净堂的入口不是在沙州城就是在沙州城以西不远处。”说书人顿了一下忽然轻声问道“不知各位可曾听闻?”
众人见那说书的往前探着头将声音压到最低一时都来了兴趣,一个个都自觉的靠了过去。
“前些日子,沙州城西七十里的炙王庙中一蜥蜴大妖被人生生定死在庙里!”
“都传遍了!现在谁不知道,我以为什么事。”一群人登时散开,往后撤开身子。说书人一声冷笑“据我所知,外界都传闻是那死了两百年的炙王显灵杀了那大妖。”
“可不是?炙王镇守沙洲深受百姓爱戴,可先皇登基却不知何故…”那商贾这才发现多了嘴,赶忙停下。
说书人摇了摇头“前些日子,我刚从西方鬼斯国回来,刚巧是那一晚!”他说罢,见众人都错愕的望着他,还有人喝了一口的茶竟忘记下咽了。说书人莫名的露出一脸沉重,细细的品了一口茶,此刻酒馆里的众人都小心翼翼的呼吸着,盯着这位传奇般的说书人。“那一晚,月黑风高!”
“嘶。”台下人吸了一口凉气。
“唉”说书人竟叹了一口气。酒馆里心急之辈登时骂开了“娘的,你说也不说?”
“将那大妖定死在破庙里的,竟是一个木偶人!”
“散了散了,这说书的是个疯子!”大汉吼道,出门解开马缰继续赶路。城外吹来几丈高的沙墙,那马匹嘶鸣一声在大汉的骂声中不知跑向何处。
“看你们这次能跑哪!”他嘟囔了一句,在确定不会被巡查弟子发现后,铁林将木灵之力注入在七个人偶的身体中,看着最后一个人偶也亮起了眼睛才算舒了一口气。木灵之力支撑着连同自己在内的八只木偶人站起身来,它们不约而同的活动着手脚以确保可以灵活地做出任何动作。铁林抬起头,山脚下的金山宗依然沉浸在少宗主大婚的喜悦之中,血红的烛火映在这些木偶人的眼中在铁林看来,这别有一番韵味,比起天上的烟火不知美了多少倍。他最后查看了一下其他七个木偶人体内的灵力,确定足够支撑整个行动后转身望向山脚。他等待着,一个完美的时间点的临近。
久久,天空上的烟火终于冷了下来,金山宗内的孩童意犹未尽的吹灭了手中的火种,在大人们的呼喊声中兴奋的享受着酒席。
金辰放下手中的礼单一个个打开各个宗派送来的礼品,他拨开一个个仙丹妙药直至箱底露出散着异彩的琉璃珠宝,黄金翡翠。他满意的用手捧起一大把珍宝,然后将珠宝放在鼻前,纵然没有任何气味,但仍然闭起眼深吸一口气享受着。
“啊..松开松开松开,疼疼疼。”金辰忽然放下手中的玉石惨叫道。“夫人,快快松手。”
“死东西,外边一群客人等着招呼,你自己过来数钱,自己藏了多少?”
金辰站起身,轻咳两声,“这钱总归是咱儿子的,话说今日客人这么多,夫人你总该给我…给我留一点那..”
“留什么?想要几个子儿?要不要都给你?”
“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就是,让你给我留…留几分薄面啊!”金辰苦着脸说道。心中暗骂:梁红妆你个臭婆娘,信不信我抽你!
啪。金辰捂着脸抬起头,惊愕地看着他那貌美如花的夫人。
“给老娘要面子?给我死外边去!”梁红妆极小声却极用力的说道。她看着金辰揉着脸走出门后,竟也同他一样蹲下身子饥渴的看着满箱财宝。只是忽然烛火轻轻跳动了一下,梁红妆看到一块绝美的头饰,她欣喜的伸过去手,却听得噗呲一声。她缓缓低下头,身前的白银被鲜血染红了一片,那块精美的头饰仍然散着夺目的光彩。她想要回过头,却发现身前心口处露出一截长剑。她忽而笑出声来,用尽最后气力抓起一些珠宝,但却因为不停地颤抖而无法握住,“剑出三分,净堂,我的净堂。”她突然笑的却更大声了,梁红妆知道此刻身后握着这把剑的是一个没有意识的木偶人,而在不久之后她也会变成它们,又或许连变成它们的资格都没有。
人偶拔出剑。木灵之力从梁红妆的身体中吸取完最后一丝珍贵的灵力。
它转身面向门口,默无声息的站在梁红妆的尸身前。它停下所有动作,像一个礼品矗立着,凭任隔院觥筹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