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之月,17日,下午19:20。
西部阵线,距离【马哈马尤尔】城墙70公里。
“火力压制!其他人冲冲冲!给我在打下来一公里才可以休息。”
“哒哒哒哒哒……”
战场上的炮火声仍然不绝于耳。
战局顺利地依照娜哈忒她们的想法推进。而且,经过了连续四日的作战,撑过了最开始那源源不断的兽潮,现在的兽潮零碎而小,龙骑和【妖精】的出动也不再那么频繁。毕竟,魔兽精怪也只是生物,死一只就少一只。
虽然看似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兽群不断补充进来,然而数量已经大不如之前,对【肯克尔迪亚】的军队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因此,在轮换的时候,三线的部队是最为悠闲的,三线的防线是被钉死在【马哈马尤尔】20公里处,靠近河流。通过一线的传送阵回来轮换的士兵,都可以进入最为放松的休息状态,就算有什么情况,时刻监控着战场的【密基斯特利】也会给她们以警示。
这是一个刚刚吃完晚饭的士兵,坐在那和战友吹比打屁了大半个小时,喝下的汤水已经变成了废料亟待排出体内。
吹着口哨来到不远处的小山丘,脱了裤子,吹着口哨放松自己。
河流在不远处奔腾,水声潺潺。
他忍不住走过去想要洗一把脸,凑到河流跟前的时候,本来清新的河流的气息中突然掺进了浓重的铁锈味,浓重的让他几乎要将刚吃完没多久的晚饭全都吐出来。
清澈的河流突然就变成了鲜红的血色。
天空中暗金色的帷幕在摇曳,即将入夜,昏暗的光下,远处诡异如奇形的山一样的阴影让人毛骨悚然。
远远看去,地面慢慢地涌动起来。士兵的身边也钻出不少这样的小东西,圆滚滚的身体,也就比人的拳头大一点,和身体相比而显得特别巨大的嘴,身后还有一根小尾巴。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什么。
随处可见的喜好腐败的生物,小食腐兽。
来这里附近放松的士兵不少,毕竟临近河流,方便清洗,看见这一幕的人现在也只是觉得惊奇,也有不少叫上自己的同伴,往上游那座形状诡异的山走去。
然而并没有走上多远,也就不用再走了,所有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血水欢快地流淌着,带着潺潺的水声。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也在这血河之中随着水流浮浮沉沉。
当先被冲下来的是一杆折断了的军旗。苍蓝的军旗已被血浸染成了暗红色,军旗中的龙影也被完全的掩盖。
军旗之后的,都是些比较轻巧的东西,空掉的弹链,枪支,弹匣,各种各样的军用物品。
看到这里,大家对那座奇怪的山,已经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
“密基斯特利,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等级高点的军官已经开始尝试联系旗舰,然而通讯频道里除了杂音还是杂音,吵得人心烦。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被河流冲下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质量体积也开始大了起来,直到……
一个10人的整编班正以搜索队形朝前走去,河流总不可能笔直的前进,在他们面前就是一个急弯,河流经过这里突然就湍急了起来。
血浪撞在石头,溅了几人一身的血珠。
在隆隆的水声中,夹杂了一声闷闷而细小的撞击声。
一个球状的物体被湍急的水流裹挟着撞上了岸边的石头,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落在这十人的面前。
十双眼睛对上了两双眼睛。
十个人顿时一同被吓了一跳。
这是一只被冲下来的小食腐兽,一双萌萌的眼睛还因为刚刚的撞击而晕乎乎的转着圈圈。
而另一双眼睛,就在这只食腐兽的嘴里。
那是一张狰狞的脸,那双眼睛充满了神采,如同还是活生生的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十人,盯得他们背后都凉飕飕的。
“哒哒哒哒……”
“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是有人受不了抬起手中的枪,将这个诡异的球形物体打成了马蜂窝。
即使是这样,这个人头还是被食腐兽紧紧的咬在嘴里,没有松开,而即使被打成了马蜂窝,其中一只完好无损的眼睛仍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
“喂,格里菲斯,冷静点,只是个头颅而已。”
班长拍了拍那个将子弹倾泻一空,犹自喘息着的士兵,然后沉默地看着那张脸。
似是要从那张千疮百孔的脸上看出什么一样。
旁边的血河仍在流淌着,在这里的他们还不知道,在不远处,一个叫做班森的士兵鬼使神差的脱离了自己的队伍,然后消失在了所有人记忆中。
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个班在这里做了个简单的标记就重新开始了前进,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块狗牌被湍急的血水冲到了那一个急弯的岩石上,血水洒出鲜红的弧线,落地后弹了两下,落在那个被临时堆出的小土堆前,被血浸染的狗牌上还能清晰的看见狗牌主人的名字——班森。
而此时密基斯特利上也忙成了一团。
那渲染了半边天色的暗金色帷幕让舰队的所有人都成了瞎子聋子和哑巴,混沌计数器再次突破了设计的上限,雷达失效,通讯中断,就连维持舰桥视野的巨大投影也因为不知名的原因陷入了黑暗,舰桥中只剩下应急灯一闪一闪地闪烁着红光。
“安静,报告状况!”
熟悉却又冷冽的声音止住了舰桥的嘈杂,舰桥按照应急预案一项项开始了紧急处置,然而所有的仪器都仍然处在无法使用的状态。
在首座上的苍蓝马尾少女,面具底下的,是极度苦恼的神色,在这种状况下,最后也还是一筹莫展。
……
【图书馆】,下午20:30。
暗金色的帷幕在城外招展,城内的亚蕾西亚也似有所感。
“又来了?”
合拢手中的书,亚蕾西亚拉了拉身上的长袍,端起放置在一旁的烟枪就出了门,而在她的身后,逐渐关上的门将巨大的魔法阵发出的光芒慢慢遮断。
来到了【图书馆】的露台,亚蕾西亚是打算趁着仪式已经进入了正轨,可以名正言顺地偷懒的机会好好地吹吹风的,却在这里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只不过这个人现在的状态有点奇怪。
亚蕾西亚对她是一直很好奇的,她的存在感实在有点过于寻常的强,连同【宵闇】那位守护者也是一样,让好奇心旺盛的亚蕾西亚很难克制住去了解研究的欲望。
一向耀眼的她,此时倚在栏边,遗世独立。
比起人,更像是一具没有【心】的人偶,了无生气。
但这是不可能的,身为【MOTHER】的亚蕾西亚十分的清楚,人类是不可能没有【心】的。
“既然来了,那就出来吧。”
躲在柱子后面,亚蕾西亚正打算好好观察,却马上被叫破了身形。
自然而然地走了出来,丝毫没有被发现偷窥的尴尬。
“见过苍龙王。”
少女转过头,精致的人偶一下就有了生气,刚才那遗世独立的样子,就像是幻觉一样。
“亚蕾西亚,对于现在的状况,你没什么该说的吗。”
澄澈的双眼,就如同看透了亚蕾西亚的内心一样,就是亚蕾西亚,此时也不由得心中一慌。
“不知苍龙王指的是……”
少女转过身去,双手背在身后,双目透过遥远的时空,看着那在空中摇曳的帷幕。
“那个决战骑迪亚马多,你是从哪里得知的,还有那个重新出现的尸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亚蕾西亚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枪,终究是有些心虚,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掩盖。
沉默了几秒,平复了心情,亚蕾西亚才开口。
“确实,那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东西,它是那场战争中的决战兵器,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想大概是因为【混沌】的关系,当时它出现的时候,战场上【混沌】的数值出现过峰值。”
“CHAOS?”
“这是我给【不可视之力】起的名字,正如殿下您的直觉所感知到的,【混沌】是足以摧毁一切【历史】的力量,将被它侵蚀的【对象】的过去、现在、未来全部粉碎而归于悖论之中。”
“当时战场上【烈阳】的龙骑小队没能击破应该也是因为它被【混沌】包裹的关系。老实说,那个空中骑士团的中队长和殿下您都突破了【混沌】防御,这着实让我惊讶。”
“想来,殿下您也是被居住于【英烈祠】的女神艾特罗祝福之人。”
说到这里,亚蕾西亚深深地看了娜哈忒一眼,她很清楚,视【决战骑迪亚马多】身上的【混沌】无物,娜哈忒的身上必然是潜藏着巨大浓厚的混沌。
这巨大浓厚的混沌从哪里来,总有一天,她要把娜哈忒的秘密全部挖出来,或许,就能完成自己的使命也说不定。
“至于那个消失后又重新出现的尸山,也是和【混沌】有关,在应该存在的时间被【混沌】吞噬,出现在这个它不应【存在】的时间。Paradox——悖论,这就是【混沌】力量的体现。”
娜哈忒没有插话,静静地听着,心中却已经是波澜起伏。
自己在过去学习的时候完全不记得有这样的信息,不管是神话还是【无名之书】,但是这两天重新翻看【无名之书】的时候,却出现了相关的词条。是自己的记忆出错了,还是【无名之书】被做了什么手脚。
而【无名之书】并不是由人类书写而成,而是根据历史的进程而自觉在增加书页,如果是【无名之书】被做了手脚,那……
“根据神话记载,在【英烈祠】浅眠的女神艾特罗掌管着【英烈祠】与【现世】连接的大门,如今【混沌】的大门已经无法关闭,女神艾特罗已经逝去,这个世界……已经……”
话语中的潜台词已经十分地明显——这个世界已经完了。
亚蕾西亚的声音在颤抖,这是一个绝望的事实,对人类来说。
然而,在娜哈忒的视角,在那双澄澈的双眼中,这只不过是亚蕾西亚费尽心思装出来的,拙劣的戏码。
虽然娜哈忒从来没有信任过她,此时对她的怀疑和戒备更多了几分。
“但是在那之前,人类总得好好地活下去,王国的事务繁多,接下来还要多多依张你了,亚蕾西亚。”
“是。”
亚蕾西亚弯下腰,恭送踏着沉稳步子的王。
“呼……还以为被发现了。”
待娜哈忒走远,亚蕾西亚小心翼翼地看着封闭着仪式的大门。
“不过,也算是有了巨大的收获。这是多么高洁的灵魂,完全没有恐惧、爱、痛苦、衰老的灵魂,也只有这样的灵魂,才值得被【】送往【完美的新世界】。”
“我已经感觉到,【】的苏醒正在临近,这边也要加速了,为了迎接【完美的新世界】的到来。”
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
①混沌:即不可视之力。来自不可视领域,充满破坏可视世界秩序的悖论,就连神也无法观测和畏惧的不可视的力量。
死去的人的灵魂回归不可视领域中的混沌之海,等待转生,而一旦死去的人的灵魂被遗忘,这个灵魂的存在就会被混沌吞没,化作混沌的一部分
在不可视领域中,无论是生、死,过去和未来都不会存在,一旦混沌接触到了可视世界,就会开始模糊可视世界的一切境界,将一切归于不可视领域。
②女神艾特罗:艾特罗是全能神布涅贝哲所创造出的女神。
布涅贝哲创造艾特罗的时候没有赋予艾特罗任何的能力和使命,因此艾特罗又被称为愚蠢的女神,女神什么都不要求,女神什么都不创造。
愚昧的女神感到孤独,想到了已经前往不可视领域的和自己样貌一样的母神缪因,伤心的她划伤了自己,让自己的血流向大地,消逝于可视世界中,在不可视的领域中陷入了形同死亡的永眠。
愚昧的女神对人类怀抱怜悯,不惜将自己的一切给予人类,所以,每当有人死去,她就报以微笑,并且赐予活着的人以混沌,因此,女神被人们视为禁忌的死亡女神,然而每次赐予人们混沌,女神的力量就会消耗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