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从石头上跳下,拱手笑到:“老先生说笑了,小子本也只是在屋中闷的发慌,才出来走动一下,不过这此间场景确是奇特,难免有些好奇罢了,若有不便小子这便退去。”青衫老者捻须道:“此处命唤龙潭涧,是吾清修之所,你既能到得此处也是有缘,可愿在此与我做个小斯,每日于你衣食无缺,只需打理些书籍抄录些文字可好否”。
岑普知道这姓董的根本不相信自己是本地人,如今兵荒马乱的岁月,此处又如此隐秘哪里会如此轻易收下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这要么是故意试探,要么就是别有所图。少年也看出这青衫老者性格古怪,此刻对自己又有戒心,若只是一味敷衍怕是更生疑惧,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来,还不如挑明身份更显得磊落些,毕竟此处是江左之地,以他们的身份莫非还好意思为难一个少年流民么。
“老先生好意小子心领了,只是我岑家也是书香门第,父祖辈也曾为大晋专修通史,如今虽没落了,我却也不能于别家当个小斯,辱没了先祖的名头。”听到岑普这么说董老头眯缝着眼睛,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年,缓缓道:“为大晋修史的岑家,嗯,岑仲余可与你有何关系啊”。听到青衫老者说出老祖宗的名字,岑普心中一翻,难道此人还是老祖宗的旧识,当下改口到:“正是小子祖父,敢问您高姓大名,莫非与老祖宗是相识的”。
老者捻须大笑道:“老朽董养董仲道,早年曾往洛阳,下拜帖于你家老祖,当时老朽也已开始自著汉晋朝史,故而希望能借阅些前人的档案笔谈,却被岑仲余一口回绝,不知这算不算是旧识了”。
听到这里岑普先是心中一凉,继而安然道:“原来老先生就是的董仲道,老祖曾说泰始年间,您所著之《无化论》将当时一手遮天的贾后,和满朝蝇营狗苟的显贵们骂了个畅快淋漓,连老祖宗都说痛快,赞您耿直能言乃当世大才,连史家所不能明言者,也道了个明白,更是将您这篇文章全文录入了列传中的隐逸篇中。至于您所说之事,老祖宗倒是并未提起,只不过依小子猜度,您当时所借之物乃属公器,老祖乃是有道君子,又岂会公器私贿买弄人情,更何况当时老祖职责所在,便是修史正听,又哪有助人私修野史的道理。”说到这里岑普已然恭身下拜道:“前辈事迹小子一直引为楷模,今日得见大贤愿听先生受教。”
此时再看董养,已然是心中舒服的开了花,对岑普是疑虑俱消,朗声说道:“不想老夫当年干下些年少轻狂之事,至今还有人记得,既然是故人之后,便是子侄全在此修养便是,我这里也有些典籍,老朽自己也著了些文章,你既是史家门第,闲暇时可来我处观之,若有何疏漏也好指教一二”。岑普心中好笑,看来甭管你是名士大儒还是贩夫走卒,谁也架不住奉迎之道,只不过岑普也看出老头在说到疏漏指教时,表情中却明显有不屑之意,看来还需再加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