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河上漂的木头,震卦便急冲冲地冲了过去。像刚才一样,用金属线把木头拉到岸边。
他一边拉着,一边嘴里念叨着:
“这一次,我一定能将功补过。”
震卦回头,打算向巽卦露个笑脸。不曾想,巽卦已经离开了。震卦对他的背影大喊:
“喂!你怎么走了?”
巽卦叹了口气,没有理睬震卦,继续向前走。震卦并未理会巽卦的离去,依然继续拉着木头。当木头穿过布满薄雾的河面,向他驶过来的时候,震卦的心情越来越低落。笑脸也变成了苦脸。
他拿起这块木头,左右瞧了瞧,这才发现手里拿的根本不是压刚才的那一根木头。
接二连三的出糗,使震卦极为尴尬。他一边收回金属线,心里一边想着如何挽回自己的形象。还没想出完整的答案,震卦便发现巽卦已经走远,于是急忙收回金属线,追了上去。快要到追上巽卦时,震卦放慢了脚步。他想,心里在想该怎样措辞,才能挽回失去的面子,尤其是刚刚的。这一次,一定要在巽卦面前树立一个好形象,好缓和与他的关系。
思前想后,震卦觉得挽回面子的最好方式,就是不提之前的那些事。反正,说不定,也可能,巽卦根本没看见刚刚的事。没错,巽卦就是没看见。
当震卦这么想的时候,耳边却传来巽卦不紧不慢的一句话:
“能不给我添麻烦么?”
巽卦的这句话很温柔,语气平静,听不出一丝波澜,但这句话在震卦听来却是字字如刀。从这句话里,震卦听出两层含义:第一,你做的事都只会出糗,一点用处也没有;第二,你出的糗我都知道,无需掩饰。
无论是哪种解释,对震卦而言,都是莫大的打击。
不过,这句话还有第三层含义——有你比没你更糟糕。好在震卦并未理解出第三层含义,心灵少受了一点折磨。所以说,有时候愚笨是对自己的一种温柔。但震卦的愚笨对巽卦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
在这句话的打击之下,震卦蔫了一样,拖着步子跟在巽卦的后面,雪上留下了两行歪歪扭扭的痕迹,而旁边便是巽卦一步一个的脚印,两相对比,好比是一个贵族,一个乞丐。
不同于震卦、巽卦两人充满你拖累我,我嫌弃你的配合方式,乾卦与坤卦的配合可以说是完美无缺,天衣无缝。两人从头到尾分工明确,一人盯着河面,一人看着地上的脚印,看阴是否爬上岸,进了树林里。
而且,不同于震卦、巽卦两人话痨一般的谈话,乾卦与坤卦两人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交流过。但是,他们一直各司其职,从来没有失误过。
突然,坤卦停了下来,他注意到有一排脚印从河边一直伸到密林深处,脚印两旁的雪上有许多点状的坑。他蹲下身,用手探了探那些点状的坑,发现坑里有一些水滴状的冰,这应该是阴身上滴下的水造成的。
乾卦听了坤卦这样的分析,没有做出任何评判。他俯身仔细观察了雪地上的脚印。
“这不是阴的脚印,”乾卦说,“你看,这脚印比阴的脚印要小。”
坤卦也低下身查看,说道:“而且这脚印要比之前的深半寸。”
乾卦站起身来,视线沿着雪地上的脚印看向密林深处。
“看样子,有人救了他。”
“在这荒山野岭中,应该没人会来。而且,此事是东西两厂的最高机密,知道的人除了我们,就只有朝廷中的几位大人,不可能有外人知道。难道说......”
乾卦自然能理解坤卦的猜疑,但这件事京城的几位大人而言,只有利,没有弊。所以,那几位大人根本没必要反叛。所以,叛徒很有可能出现在执行任务的八个人之中。不过,从制定任务到执行任务,时间只有短短两天的时间。这八个人中若有人要背叛,时间上根本来不及。因为,具体的任务目标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若有人要通知,从京城到这里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所以,这八个人中根本没有反叛的机会。
因此,乾卦判断:
“救他的不是京城来的,应该是个孩子。”
“孩子?!”坤卦十分惊讶,“你指的是刚刚那个孩子?”
乾卦点了点头,他不敢相信,这个孩子居然有胆子回来。更令人惊讶的是,他居然救走了自己杀父杀母的仇人。
坤卦不敢相信乾卦的推测,又仔细观察了雪地上的脚印,对比两个脚印之间的距离,他大概判断出脚印主人的身高。虽然,他没有仔细看过那个孩子,但基本不会出错,这脚印应该就是他的。而且,在这荒山之中,只有杨连一家深冬还住在这里,所以这个脚印只可能是那个孩子的。
“这孩子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
乾卦和坤卦两人顺着脚印一路追了下去,但是他们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震卦与巽卦两人。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乾卦与坤卦已经被阴耍了一次,决不能被耍第二次,所以兵分两路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如果有震卦那个人在,事情估计只会越来越麻烦。
当然,乾卦也有自己的私心,对方只是一个身受重伤半死不活的大人和一个小孩,自己一个人对付绰绰有余,又何必把这份功劳分给别人?或许,这也是坤卦的私心,所以他才同意乾卦的决定,不告诉另外两个人。
而在此时,震卦与巽卦两个人又发现了一根木头漂浮在河面的薄雾中。
震卦没有出手,因为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犯错误了,此时就是挽回良好形象的绝佳时机,所以震卦决定这次要让巽卦自己动手。而另一边,虽然巽卦觉得,只有震卦这样的人才会觉得阴会一直在一个地方躲着不动。但同时,他也担心自己恰好中了阴的诡计,放过这块木头。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把木头拉过来看一下,而且这丝毫也不会浪费多少时间。
不过,当巽卦注意到震卦没有动手的时候,自己也没有动手,因为他觉得这种粗活向来都是震卦的事,而震卦从来都是这么做的。
于是两人互相谦让,各不动手,一直对这块顺流而下的木头行注目礼,直到这块木头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震卦:“你为什么不把木头拿回来看看?”
“这种粗活难道不应该是你来做么?”
“粗活?!”
巽卦的一句话,又把震卦刚刚愈合的心碾得粉碎。震卦原本以为自己干的虽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至少也是利国利民的小事。没想到,在巽卦眼里,只是粗活......而已。
震卦仰天长叹一声,说:“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粗活就粗活。”
说着,震卦再次把自己带的金属线抛了出去。虽然是粗活,但是也可以好好炫耀自己的技艺。这次震卦抛金属线的方式远远难过前两次:首先,他是盲抛,因为木头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他只能根据水流运动来判断木头的位置;其次,这次他使用的金属线没有像前两次那样系上重物,所以只能靠内力驱使,难度远远超过前两次。
震卦情不自禁地笑了笑,露出八颗牙齿,像是在向巽卦炫耀自己的实力。不过当他把线抛出去的时候,笑容立刻僵硬了起来,慢慢地变成一张死人脸,因为他的金属线扑了个空。
难道这根木头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