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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鸿雁长飞情相度

2003年年底,众多媒体纷纷报导我自学成才的经历,我学习的劲头更足了。2004年1月5日,社区的阿姨送来一封信

张慧朋友:

你好!

我是北京功能神经外科研究所的医生,我们研究所所长、主任李勇杰教授在网上看到了有关你不畏疾病、刻苦自学,写出万言自传《身残志不残》的报道后,很为你的坚强和毅力感动。希望经过我们的治疗,尽早帮你摆脱疾病的折磨。

因李医生工作非常繁忙,让我们写信与你联系,现随信附上我们研究所的名片,你可以按名片上的网址查询有关我们治疗脑瘫的资料,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问题也可以来电话咨询,我们会详细地答复你。

祝你早日康复

2003年12月29日

读了这封信,我却心如止水。在此之前父母带我去过很多医院,医学专家都说这种病没有治愈的先例。那时父母有意想栽花,花却不开,现在无心插柳,柳能成荫吗?写信的人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是不是想在我身上做文章?是想做实验还是炒作?即使是真的为我做手术,但此前他们做没做过这样的手术,有没有成功的先例,成功率是多少,最重要的是有没有生命危险?会不会留下后遗症?这些都无从得知。我家附近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是脑瘫,在手术以前,他和我走路几乎一样,甚至走得比我还要好些,可是手术后再也离不开轮椅。既然有前车之鉴,我不能再盲目地重蹈覆辙。

父亲以为我会因此动心,劝阻我说:“还是不要去了,不是我们不给你治,只是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治愈的先例,而且做这样的手术是不是需要开颅?开颅危险很大,弄不好会成为植物人。我想你应该知道小威(就是那个手术后不如我的男孩),如果没有危险,即使倾家荡产,我们也会给你治疗。”

“爸,其实我根本没动心。我知道我这种病是先天性疾病,无法医治。现在我生活得不也是很快乐吗?有那么多人在关心我,我还有什么奢求的?我对我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

父亲对我的态度非常认可,于是此事不了了之,生活依旧如故,我仍是抓紧时间学习和写作,把治病的事情完全抛在了脑后。可是一位网友改变了我的这种观念,她让我重新树立了康复的信心。

那是3月份的一个晚上,我在QQ上聊天,一个网名叫“阳光天使”的女孩找到了我,她自称是脑瘫女孩。也许是同病相怜的原因,我和她聊得非常投机。无意间,我听说她的脑瘫治愈了,现在已接近健全人。这使我原本平静的心顿时变得躁动起来,我想她的生命都被医学改写,那么我的人生是不是也可以......?我迫不及待地和她聊起关于治疗脑瘫的话题。

阳光天使说:“我是在郑州医科大学做的手术,我的主治医生是高小群医师。我做的是腰部和腿部,隔半年做一次,在手术的同时配合中药治疗。”

“效果怎样?”

“以前我走路是剪刀步,脚尖点地,现在我走路和以前相比有了很大改善,双手灵活很多,自理也没问题,现在我在学校住宿,只是偶尔回家。这个手术的主要目的是减轻肌张力,只能减缓40%,另外60%在于自己锻炼。”

她说60%在于自己锻炼。这句话我相信,如果她把100%的疗效都归功于手术,我反而不信。她的病因是否和我相同呢?

“请问您的病是怎么引起的”?

“我是出生时难产导致宫内窒息而造成的,我4岁才会走路,小时候我的右手只能攥拳头,完全打不开,只能用左手写字。现在右手也能写出歪歪扭扭的字。”

“那你是几岁做的手术,我现在20多岁,骨头都长成了,还能治吗?”她的情况怎么和我这么相似?简直是一模一样。

“我是12岁做的手术,这个手术不分年龄,多大岁数做都行,还有30多岁做的呢。”

“这个手术需要多少钱,我想我会先到北京去看看,再决定是否去郑州。

“这个手术只需要1万块钱,你最好来郑州做。据我所知,高小群医师是最先在全国开展这个手术的,你要来郑州,我们全家都会欢迎你。当然了,或许北京会有比这里更好的医生,你去北京看看,再做决定。”

嗯?这人到底是不是脑瘫患者,怎么这么像医托?她是不是在读了我的报导后来欺骗我?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毕竟我们只是初次交谈,还是在网上用文字交流,连她的长相我都没看过。她回答得这么老练,我倒怀疑起来。但我又不忍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害怕一旦错过这个机会,会失去了康复的希望。于是又问她现在恢复得是否和健全人一样,难道一点残疾的痕迹都没有?这是致命的一招,只要她一回答,我便可以辨别真假。这个病是先天性的,再先进的医学技术,多多少少也会留下一些后遗症,如果恢复得和健全人一样,那不成了神话?

“我走得慢,不能跑,一跑能看出毛病,说话也不怎么清楚。”听了她的话,我还是心存疑虑,怀疑她是否摸清了病人的心态。我还是问问医院的电话。

“对不起,我不记得了,你可以问114查号台或在网上查询。”

耳边传来父母的鼾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声音非常的响亮。弟弟的卧室门开了,霎时明亮的灯光驱散了黑暗。弟弟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又回到卧室学习。夜静得出奇,连水流声和我敲击键盘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弟弟的房门关上后,屋里又恢复了先前的黑暗,只有电脑显示器的光亮洒在我的周围。

阳光天使的话犹如一汪清泉,彻底地涤荡了我心里仅存的一丝疑虑。我想,如果她是医托,会殷勤地告诉我医院的电话,让我们和她联系,或者问我家的电话,主动给我们打电话。她是如何也不会说不知道,否则那就不是等于把快要到手的钱财拒之门外吗?我碰到过好几次类似的情况,曾有一家医院给我们打过好几次电话,我们都厌烦了。因此,我能从她的答话中,辨认出她是否是欺骗我。对了,她一开始和我说她的右手还不像健全人那样灵活,我怎么忘了。看来真是误会了她。此时,我仿佛看到一个健康使者正向我微笑着走来,只要我靠近她,接过她手中的健康花朵,我便能拥有健康。

那夜,身体能被治愈的兴奋让我久久无法入眠。我在畅想着治愈后的美好生活。我想,手术后先进行康复训练,把身体训练到最佳的状态,然后尽全力报答父母,他们为我付出的太多太多。虽然他们的恩情我一生也无法报答,但我也要尽力做些事,学习更多的知识来充实自己,用自己的双手来创造价值,报答父母和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人……我被幸福和甜蜜包围着,憧憬着自己的未来。

第二天一起床,我走到客厅,将我昨晚在网上聊天的内容对父母说了一遍。

父亲走到窗前,直视天边的朝霞,那一刻他什么也没说,然后转身坐下埋头喝掉手中的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很久,他才持怀疑态度地说:“我想她的病根本不是治好的,而是锻练出来的。如果她的父母能像我和你妈那样从小天天带着她锻炼,我想不用手术她也会达到今天的效果。你记住,脑瘫这种病是先天性的,即使再先进的医学技术也难以治愈。”

“你看着吧,如果我们带你去,那医生肯定会这样说:‘你小时候怎么不来,那时治,会比现在效果要好’,他肯定先让咱们后悔。”在床前叠被的母亲也满腹狐疑地说。

听父母这样说,我有些失望,我没想到他们会在没有了解事实的情况下,武断地认为这是一场“骗局”。那一天,我没有心思学习,坐在书桌前翻着书,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想着父母的态度,我康复的激情也渐渐冷却了下来。也不怪他们,谁让父母以前被欺骗过那么多次,附近又有一个手术失败的例子,他们怎能不有所怀疑,让我去冒那么的风险呢?我理解他们,他们不是不希望我康复,只是怕我受骗上当。可是他们的观念有可能会像一个浪头,把我的生命之舟打偏方向,我该怎么做,我不知道。

晚上,我打开电脑,发现QQ一直在“滴滴滴”地叫,原来是“阳光天使”发来的消息。她告诉我,她的父亲也在网上,想和我聊一聊。从聊天中得知他的女儿小时候也天天锻炼身体,但锻炼到一定程度后却没有了多大改善,需要通过手术才会有质的突破。他说我要是做了手术,再加上康复训练,肯定会比现在好的多。他的这番话就像往灶炉里添了一把柴火,重新燃起了我的康复梦。

躺下后,我一直在想着怎样说服父母继续为我治病。我应该这样说:“爸,妈,求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治病的机会吧。如果真治不好或出现什么危险,我不会怪你们的,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如果真能治好,我们却不去治,那我们岂不要抱憾终生。如果真的治好了,我会孝敬你们一辈子,你们就满足女儿的心愿吧。”我知道父母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他们听我说出这样的话,一定会有所改变,他们又何尝不希望我康复,只是不想有病乱投医罢了。

我想的果然没错,看到我这样强烈得要求治病,他们不得不改变原来的看法。但是父亲仍不相信地说:“虽然我们答应给你治,也没抱太大希望,只要能在手术后不留下后遗症就好,哪怕只比现在稍好一点。过几天我们和宣武医院联系一下,再决定去哪家医院。”

我按照宣武医院寄来的网址找到了他们的网页。从网站上不难看出,宣武医院非常有名,是北京的六大医院之一,功能神经外科是新建立起来的科室,其主任李勇杰教授是从美国留学归来的博士生导师,专门从事神经外科专业工作,现任北京功能神经外科研究所所长。曾经多次上过中央电视台的《健康之路》和《新闻联播》等节目。

我和父母共同浏览着网页上的每条内容。经过仔细查看,父母也由开始的不相信渐渐转变了认识。父亲向宣武医院打了个电话,咨询具体的治疗方案。那时李勇杰教授正在给病人做手术,过了很久,他才回话。他第一句话是:“你们才收到信吗,怎么现在才回话?”

对于他的提问,父亲笑而不答,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父亲避开这个话题,转而询问关于手术的一些问题。李医生说:“脑瘫可能需要几次手术,要在头部、脖子、腰部分别动几次手术,但要因人而异。你最好来北京一次,把她的资料带着,最好有她的生活短片。根据她的情况,我们为她制定具体的手术方案。”

没过几天,父亲拿着上海电视台为我录制的生活短片赶往北京宣武医院,让医生了解我病情的同时,我们也看看这家医院的具体情况。听父亲说宣武医院是一家很大的医院,一共十二层楼,每层楼的住院部都有人严格把守,防止外人进入打扰病人休养。李勇杰教授的研究所在11楼,该房间门上的牌子写着 “功能神经外科研究院”,下面还有一排英文:“Capital University of Medical Sciences AffilitatedXuanwu Hospital”,这就是李勇杰教授的工作室,也是手术室。

李医生热情地接待了父亲,他边看我的生活短片边猜测:“我看张慧现在的状况完全是锻炼出来的,如果不锻炼,根本达不到现在这个程度,否则她一辈子都会躺在床上,不能下地走路。看来你们做父母的下了不少功夫,你们真是一对伟大的父母。”

“她的病情属于混合型脑瘫,完全在我们的治疗范围之内,通过我们的手术治疗,一定会对她有所帮助。但我们不是神医,不能把她治疗得和正常人一样,我们的医治工作主要是给她减缓肌张力,只能解决40%,另外60%得靠她自己锻炼。这就像修路一样,我们为她修一条路,我们的工作做完后,下面就轮到她上路了,她走不走是另一回事。但我们相信,她这么有毅力,一定会做得很好。希望我们把张慧这篇文章共同续写下去。”李医生声音爽朗,有着浑厚的音域。

听到李医生这样详细地介绍,父亲心里所有的疑虑都消失了。在打听手术有无危险时,李医生爽快地回答:“任何手术都有危险,即使小小的阑尾炎手术也会有危险,何况这么大的手术。但是你放心,我们已经做过2000多例手术,成功率在90%以上。”

父亲一想,的确如此,任何手术都有危险,这是无法避免的,但是每个医生都会谨小慎微,绝不让意外发生在自己的病人身上。

“张先生,关于张慧的手术,我有一个想法,不知你是否同意。我们想把张慧治疗的全过程及术后康复的过程全部记录下来,存为档案,并把它放在中央电视台的《健康之路》节目中播出。因为这项手术在国内才刚刚开展,有许多人还不知道此病能得到治疗。所以我们想把你女儿的手术作为例子,以便让更多的脑瘫患者家属树立信心,让他们知道现在的医学水平可以医治脑瘫。现在我们医院的床位很紧张。在6月份时我们有个会议,那时医院不收病人。等会议结束,我派人到你家里为张慧拍摄术前的一些情况。要是你不介意,我们现在的谈话已算拍摄了。”

听到李医生说要到中央电视台去宣传这次手术,父亲对此更是深信不疑。他想,如果没有把握,医院是不会在电视台播出手术过程实录,那不是在砸自己的饭碗吗?对于他们的拍摄,他一点儿也不反对,他理解所有脑瘫患者家属的心情。父亲非常高兴地答应了采访。

当父亲回到家,告诉我宣武医院要给我免费手术时,我激动不已,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运的残疾人,不仅得到社会各界人士的帮助,还能得到李勇杰教授的免费治疗,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苦尽甘来”,我终于迎来了命运的转折点。我恨不得此刻已躺在手术台上接受治疗,可这时才是四月份,离改变我人生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我不知要怎样熬过这六十个日日夜夜,才能见到那个改写我生命之路的白衣天使。

我赴京治病的消息在网上公开后,收到许多网友的祝福,并收到了海南省政府署名为“张成”的朋友寄来的500元钱,他在汇款单的上面只写着“祝张慧手术成功”和“海南省人民政府”等字样,没写详细的联系方式。看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我一头雾水。我并不认识名叫张成的网友。我必须找出这位好心人,并对他表示感谢,否则我不会心安。我想到寄钱的人可能是《天涯文苑》的版主、家住海南的木岚阿姨,她曾要过我的的通讯地址,说要给我寄来她的个人文集。而且我也只把通讯地址告诉了她,没有第二个海南人知道。若不是她有意给我寄钱,她要通讯地址做什么?她说给我寄书也许只是个幌子,她知道我的性格,不会收陌生人的钱。可是一看到汇款单上的“张成”两字,我立即又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她的真实姓名并非张成,而叫李高兰。既然不是她,那会是谁呢?当我再次看到“张成”这一名字,突然产生出一种亲切感,他怎么也姓张,会不会是我的本家,一个住在海南的远房亲威?带着这一疑问,我上网询问了姑姑。

姑姑告诉我,她问过爷爷,海南省并没有我们的远房亲威,我们张家也没有叫张成的亲威。突然她反问我:“小慧,难道你不觉得‘张成’这个名字有些奇怪吗,这个名字不是有‘祝张慧手术成功’这个意思吗?据我分析,这一定是用匿名方式寄来的钱。如果没猜错,一定是你木岚阿姨寄来的,不然,她要你的通讯地址做什么?她是不求回报地帮助你,你应该上网找她,让人家知道咱们的谢意,否则会对不起她的一片爱心。”

我上网找到木岚阿姨:“阿姨,告诉你一个感人的消息,今天一位名叫‘张成’的海南朋友给我寄来500元钱,并预祝我手术成功。”

“是吗?真替你高兴。这说明你坚持学习的毅力感动了别人,连陌生人都给你寄钱,这是你努力得到的回报。”

“可我在高兴之余,还感到深深的不安。阿姨,我家条件还可以,没有理由接受别人的捐赠。阿姨,请你帮我找找这位好心的朋友好吗?否则我不能安心做手术。”

“好的,我会帮你找找她,如果她用的是匿名方式,有可能怎么找不到她,请你做好这样的准备。”

我想,她一定得过几天才能告诉我寻找的结果,可是没到十分钟,她回话了:“美丽的愿望树小妹妹,刚才已向省政府打了电话,他们说,查无此人,既然这位好心人不求回报,你安心接受吧,不要再找了。”

怎么这么快?此时我明白这位好心人一定是木岚阿姨。她是多么好的一位阿姨,不计回报地帮助一位远在千里、与自己素不相识的女孩,用她那颗爱心去修复我受伤的双翼。想到这里,感激和幸福之情,像骤降的甘露,又一次滋润了我的心田。

正在此事未查清之时,医院已派人来接我,我不得不将此事放到一边,我想,等我痊愈归来一定要好好感谢木岚阿姨。

谁知,在我出院后,木岚阿姨却在网上“蒸发”了,在网上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踪影。

从此,我天天去《天涯文苑》,天天打探着木岚阿姨的消息,也曾发帖寻找过她,这一切都是徒劳,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感激她、祝福她。

流逝的时光可以淹没我美好的青春时光,却淹没不了木岚阿姨对我的关怀。她就像绽放在我心灵花园中的一朵花朵,永开不败地散发着迷人的芳香。

6月16日,从宣武医院来了两位工作人员,他们来给我拍摄手术前的一些情况并接我到医院去接受治疗。他们分别是医院的鲁医生、电教中心的摄影师乔叔叔。鲁医生是一位四十多岁的阿姨,中等身材、梳着齐耳短发。乔叔叔带着一副眼镜,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蓄着浓密的胡须,再加上一件米色的汗衫,显得分外成熟稳重。

寒暄了几句,他们开始工作。他们先给我拍摄能够表现出我有毛病的一些地方,如走路、吃饭、喝水等等。他们让我用最不灵活的右手拿东西。这只右手22年来一直呈鸡爪形佝偻着,没做过任何事情,连一张轻飘飘的报纸都很难抓起来。

当右手的五个手指抓起报纸时,报纸早已变形。然后,我又用右手拿勺吃饭,也是用五个指头胡乱地抓勺子,像是有人和我抢夺似的,又像患了帕金森综合症似的不停地颤抖着,用了全身的力气,很久才把饭弄到勺里。还没等送到嘴边,饭却洒了一地。

这时,《辽沈晚报》的一位记者来了。他先给我拍几张照片,问了鲁阿姨几个尖锐的问题:“手术做完,张慧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能像正常人一样吗?”

“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得看她自己锻炼,我们又不是神医,让她一点残疾都没有,那不可能,这个手术的主要目的是减缓肌张力。”

“你们做过多少例这样的手术,成功率是多少?如果手术失败,张慧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不如现在?”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封面笔记本,又拿出一支金色钢笔,将鲁医生的回答记下。

听到记者问这样尖锐的问题,我都为鲁阿姨捏了一把汗,这一直是我们最担心的事情,不知鲁阿姨会怎样回答。

屋子里只剩下了沉默,沉默里透着一种凝重,连空气好像也被凝结了,钟表声和呼吸声在此时格外地响。我和父母都屏住呼吸,认真听着答案。

只见鲁阿姨收起微笑,低下头,端起茶杯,揭开盖,喝了一口回答道,“你是不是提得太过激了,现在大家都在关注张慧,我们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拿她做试验,那不是在砸我们自己的牌子吗?”

鲁阿姨这番话似一缕清风,把我们的顾虑和担忧全都吹走了,吹得无影无踪,我们心底悬着的石头总算放下来了。

晚饭后,母亲打开衣柜,将我们出门要穿的衣服装在行李箱里,我从书架上挑选赴京所带的书。父母带的衣服并不多,我也只带了《简爱》和《安娜卡列妮娜》这两本书,打算让它们来陪我度过这段特殊时光。我想,是不是没有必要带两本书过去?因为我们在医院只住两个星期,检查一个星期,手术七天后拆完线就可出院回家。我还想游览名胜古迹,这是我第一次去北京!如果不看看首都的美丽景观,岂不是有些遗憾。还有时间看书?但母亲说:“还是带两本吧,如果出现什么意外,到时回不来,怎么办?”于是,我带了两本书。没想到,事情真被母亲言中了,由于贫血,我们在医院里整整住了两个月,书不到一周便看完了,如果不是父亲买来报纸可以看,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度过那段特殊的日子。此外,我带了一个日记本,我要用文字把这段刻骨铭心经历记录下来,留给自己一个美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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