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谷,朝永寿城而去。
郭昭庭伤势已经痊愈,又想早日找到大哥,所以一路走得极快。路上无事,郭昭庭把《斩安剑法》的剑谱传授给郭轩,郭轩天资聪明,不出三日就把剑谱全部记住,一些晦涩难懂的剑招,也浑沦吞枣式地记了下来。
郭昭庭一边走,一边拿剑为儿子示范。郭轩捡了根木棍,也跟着父亲一一练习。
休息时,郭昭庭拿出《道家浩气》一书,与韩疏梅、郭轩一起练习。书中尽是一些运气、聚气、用气的法门,学之较易,郭昭庭本来根基较好,进步甚快。
永寿城下,郭昭庭、韩克怒、韩疏梅、郭轩四人画像和悬赏通告都已粘贴在城墙上。过往路人驻足布告议论纷纷。悬赏甚厚:抓住大人赏银两百两,小孩赏银一百两,提供线索赏银五十两。
一黑面屠夫说道:“抓住一人,不就发财了吗?”
一推车商人说道:“我看也是,大家都不要干活了,抓住一人,就算是那小孩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一贩夫走卒说道:“盘查如此之紧,四人不会是江洋大盗吧?”
一白面书生凝视着韩疏梅的画像道:“这个女子如此端庄秀丽,一看就是大家闺秀,那会是那作奸犯科之人。”
一队军士对过往行人一一严加盘查。陈县令上次挨了梁刺史的耳光,害怕郭昭庭再次从手下逃脱,害怕丢掉官职,亲自坐镇指挥,监视着众军士和过往行人。
郭昭庭远远望去,知混进城去已甚是困难,说道:“现在盘查这么紧,也不知道大哥是否已经进了城。”
韩疏梅应道:“人海茫茫,匆匆一别,也不知大哥到了哪里。”
郭昭庭说道:“我看进城还得从长计议。”
郭轩见陈县令坐在城门口,指着他说道:“爸爸,你看,谋害你的那个坏蛋就在那里。”
盘查了数日,衙役们已是身心俱疲。两衙役趁着陈县令不注意,盘查时偷了懒,谁知却是陈县令的“钓鱼执法”,自然换来了两个耳光。
郭昭庭答道:“轩儿长大了,可不能做陈县令那样耀武扬威,鱼肉百姓的人。”
郭轩笑道:“孩儿谨记!别看他现在威风,但在华山面前却连缩头乌龟都还不如。”于是他把那晚躲在山神庙里偷听到的陈县令与华山的对话,原原本本复述了出来。
“咚咚”几声鼓响,城门关闭时间已到。一队军士催赶完行人,关上了厚厚的城门。
郭昭庭见城门关闭,说道:“看来今晚只能在乡下寄宿一晚了,明日再想办法进城。”于是带着妻小沿着一条乡村小路寻着村落而去,未走多久,便依稀望见几户人家。
连年兵荒,一到傍晚,乡民就早早锁闭门户,躲进了屋中。郭昭庭欲寻一户人家投宿,但所见的都是房屋紧闭,悄若无人,笑道:“找户人家也甚是困难,看来今晚又要露宿野外了。”
暮色渐深,一群蝙蝠飞来飞去趁着夜色捕食,给本来就萧索的村落增加了几分诡异。牲畜多的地方,也是苍蝇、蚊虫最爱聚集的地方。一群饥饿的蚊子“嗡嗡”乱窜,择人而噬。蚊子的聒噪声,让三人尤为心烦。
郭昭庭说道:“该死的蚊子!看来今晚露宿外边,也不得安宁。”
韩疏梅说道:“是呀,要是在这外面睡上一晚,估计一不留神,轩儿都会被这饥饿的蚊子给抬飞了。”
“是呀,妈妈。我肚子都饿得极厉害了,但我感觉这些蚊子比我却还饿。”郭轩拍打着蚊子说道。
三人欲行。忽然,附近一农户门“嘎吱”一声开了一条缝。一蓬头农户从门缝中探出头来,打着哈欠说道:“是谁在外面嚷嚷呀?吵得我觉都睡不好。”
郭昭庭转身道:“过路之人,打扰老伯好梦,尚请见谅。”
农户答道:“这黑天黑地的,你们这是投哪去呀?”
郭昭庭答道:“本想进城,耽误了行程,不知老伯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借宿一晚?”
农户答道:“家里狭窄,不知你们几人?”
郭昭庭道:“我们一家三口。”
农户说道:“好吧,如不嫌弃,那公子请进!”
郭昭庭拱手道:“多谢老伯!”说完,领着韩疏梅、郭轩进入屋内。
农户问道:“不知公子们是否用过晚饭?”
郭轩正饿得肚子咕咕叫,忙回答道:“伯伯,我们赶路,晚饭确实还没吃。”
农户笑道:“乡下也没什么好吃的,我这就去给公子们准备点吃的,将就一顿。”
韩疏梅说道:“那就有劳老伯了。”
农户摸索着到隔壁厨房。
屋里一灯如豆,光影斑驳,较为昏暗。
韩疏梅环视四周,见屋里摆设就是一寻常农家,但女人的直觉却有一种说不出来怪怪的感觉,低声说道:“相公,不知为何我觉得这农户蹊跷的很?”
郭昭庭刚刚进屋时,发现农户一直低着头,似乎故意躲避着他们的目光,说话时瓮声瓮气,故意压着嗓子,也觉得十分怪异。他对韩疏梅点了点头。
韩疏梅见丈夫心领神会,又说道:“咱们还是小心点为妙。”
郭昭庭低声回道:“嗯,小心驶得万年船。”
不片刻功夫,农户低着头,用托盘端着三碗热气腾腾的面团,走了过来。热气中夹杂着一股浓浓的猪油香味,这对三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无疑是种无法抗拒的诱惑。
郭轩早已垂涎欲滴,他已三日未吃正食,只觉得肚内饥肠翻转,咕咕直叫。虽然刚刚也听到了父母的对话,但在饥饿面前,他早已把它忘到了九霄云外,什么也不顾,恨不得连碗也啃食了。
韩疏梅起身,接过托盘,说道:“多谢老伯!”
农户压着嗓子说道:“别客气,夫人,公子,请慢用!”
韩疏梅端着托盘走回桌子,轻移莲步,突然脚底踩着了个毛茸茸的东西。紧接着,一声凄惨的猫叫,伴随着一只猫爪向其玉足抓来。韩疏梅惊得花容失色,身子一歪,三碗面团尽数摔在地上。
郭昭庭拾起碗来,赔礼道:“实乃抱歉,摔坏老伯的东西,我们如数奉赔就是。”
农户一惊,满脸怒色,骂道:“瘟猫,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说也奇怪,那猫瘦骨嶙峋,但却十分精悍。它也不知是饿了多久,见倒在地上的面团,咆哮着冲过来,张口就食。
农户见猫吞食掉在地上的面团,拿起靠在柜子边的一把扫帚驱赶,骂道:“瘟神东西,想死了,看我不打死你。”
猫受到惊吓,躲到韩疏梅身后,却仍对地上的面团虎视眈眈,嘴里不时发出“呼呼”的叫声。
农户绕过桌子,欲擒猫。但猫身子却十分灵动,一闪又跳到了桌子那头。
郭昭庭劝道:“老伯息怒,不要和猫一般计较,这饭我们不吃就是。”话音未毕,突然,那猫躺在地上打起滚来,嘴中发出“嗷、嗷……”的惨叫声。
猫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垂死挣扎。韩疏梅、郭昭庭对望了一眼,便心领神会了。
农户强笑两声,似欲掩盖心中尴尬。随后,他抓起躺在地上仍在挣扎的猫,推开房门,“嗖”的一声,把猫从屋内扔了出去,谄笑道:“公子你看,我说它遭瘟,它马上就遭瘟了吧。”
郭轩见这农户面目狰狞,手段残忍,心里极为不悦,说道:“你说它遭瘟,我看你也要遭瘟啦!”
农户见郭轩咒骂他遭瘟,强笑道:“公子,你看这孩子,嘴还挺厉害呢。”
郭昭庭训斥道:“轩儿,对伯伯不得无礼!”
郭轩对农户做个鬼脸,跑出屋外,抱回小猫,说道:“妈妈,这只猫儿好可怜呀。我们救救它吧!”
韩疏梅接过小猫,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才好。
郭昭庭知猫已中毒,恻隐之心顿起,说道:“老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猫一命,同样功德无量。不知老伯能否救救这条性命?”
农户一字一字道:“救猫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哈哈”大笑两声,又接着说道:“这我还是首次听闻,可我又不是大夫。”他迟疑了片刻,又自语道:“不过,我倒可以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