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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生生死死

日正当中。

君不见的影子正好被踩在他自己的脚下。

漆黑的人,漆黑的影,漆黑的刀。黑如死亡。他们看起来仿佛已连为一体。

或许他们本就是一起的。

君不见那黝黑的皮肤被娇艳的阳光照得发亮。

人也亮,刀也亮。

君行怔怔地看着君不见,心想眼前的这个人还真是可怕,只是第一次见面就让君行产生了莫大的压力。或许他的修为还在青衣人和风无痕之上,就算没有也不至于比他们低。

他们至少都是天玄——天玄中的佼佼者。

君行接过令牌,说道:“为什么还要将令牌给我?我不是被逐出山门了么?”

君不见冷冷道:“你连这都想不到么?”

君行似乎想到了什么,道:“你们可是要我将计就计,藏在暗中调查他们?”

君不见淡淡道:“看来你还不笨。”

君行沉默着,并未接话。

君不见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从出现在君行面前的那一刻起到现在,他的脸就一直是板着的。

“你不愿意?”君不见冷冷道。

“不是不愿意,只是……”君行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停顿了。

“只是什么?”君不见道。

“只是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我被逐出南山了,我又怎么可能回得去。既然无法回去,又谈何以调查他们。”君行担忧的说着。

君不见却似早已想到了这个问题,说道:”谁说没有办法回去的。“

君行苍白的脸上还是表情不变,瞳孔却已放大。

”死了就可以了。”君不见忽然一笑。这是君不见今天第一次笑,也是他一生中罕有的几次笑容,但在君行的眼中却有如魔鬼般可怕……

君行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的手小心的攀上了寻生剑的剑柄。

君不见明明看到了,却好像没有看见。或许君行的剑在他的眼里不值一提。

春风起兮叶飞扬,叶飞杨兮拔剑舞。

君行的剑突然出鞘,犹如闪电。拔剑,出手。两个动作在他的手里施展的如行云流水。

君行的剑还没有空过,这次也是一样。

君不见只伸出了两根手指就夹住了君行的剑。

君行的剑刺到了君不见的两根手指间,然后就再动弹不得,就好像卡在了岩石中间。

“出手还挺快,剑法也马马虎虎,还算可以没有丢你君家的脸。”君不见面无表情地说着。

君行的脸却已红透。

并非是因为君行羞愧,而是因为君行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而这剑却依然丝毫不动。

春风过,君不见的手忽然一动,下一刻,君行的剑又回到了剑鞘里。

君行并未看出君不见是如何出手的,他只觉得那一双手就好比魔鬼的手,快如闪电,坚如磐石。

“你可知我为什么叫君不见?”君不见忽然问道。

君行更加疑惑了,道:“这名字莫不是你爹娘给取的么?”

君不见有些悲伤地说:“我没有爹娘……”

君行自然看出了君不见的痛苦,也不愿意他继续痛苦,就转移话题道:“那你为什么要叫君不见?”

君不见指了指君行手上的寻生剑说道:“因为他。”

君不见指的自然不是寻生剑,而是寻生剑的主人——君无悔。

“我的父亲?”君行道。

“对。”

“为什么?”

“他曾经救过我一命。”

“是他带我来到南山求师。”

“他还救了整个天下。”

“因为我很崇拜他……”

这些理由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所以我改名姓君。”

“也因为我一直都想再见他一次,所以我叫君不见。只是……”

——只是君无悔已死。君不见却没有继续说了。

“所以你不会害我?”君行道。

“对!但这只是在我看来,别人可就不一定这么看了。”君不见答道。

“嗯?”

“比如说林无双,就是你今天遇到的青衣人,在他看来我杀了你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为什么?”

“心性不同,看法不同。”君不见淡然道。

君行似乎明白了,开口道:“所以你要我死?”

君不见道:“对。”

君行道:“我死了之后,任何人都不怀疑。这样一来我就可以藏在暗中窥探他们的秘密。”

君不见道:“对。”

君行道:“所以你们给了我南山弟子令,是要我死了之后用。”

君不见道:“你果然很聪明。”

君行道:“可是我要如何装死?死了之后又要如何瞒过整个南山?”

君不见满意的笑道:“这些我都已替你考虑好了。”

这是君不见今天第二次笑,他从没有一天里笑过两次。

春风又起,君不见的刀也起了。

君行死了……

……

日已西斜。

黄昏的降临总是阴沉沉的,散雾弥漫大地,昏暗的日光在给黑暗让位。万物都失去了自己的形状,最初溶成灰色的一片,随后溶成漆黑的一片。

黑暗如同巨鲸的大口,吞没了整个南山。

白发老人弯下腰来,点亮了灯,“君行死了。”

青衣人淡淡道:“我已知道。”

南山拳宗,一间不起眼的小屋中,林无双正和白杨私语。

白杨看着林无双说道:“依你看此事可会有假?”

林无双肯定地摇摇头,说道:“绝对假不了。”

白杨道:“如此肯定?”

林无双双目定定地说道:“如此肯定。”

白杨不语,眯起了双眼。

林无双继续说道:“我已看过了尸身,是真人无错。况且此人是君不见杀的,不论其他,单凭这点君行就必死无疑。”

白杨说道:“君不见的刀下绝无活口,而且此人及其崇拜君无悔,决不允许君家后人出现如此败类,可是如此?”

林无双点点头道:“对!。”

灯火渐明,林无双和白杨脸上的笑意更盛。

……

南山剑宗。

紫金殿。

君不见几人正坐在大殿内对峙。

风无痕冷冷地说道:“你为何要杀他?”

君不见却连看都没有看风无痕,只是淡淡地说着:“他不配姓君。”

风无痕大怒,道:“莫忘了你原来也不是姓君的!”

听着此话,一向冷峻的君不见似乎也生气了,他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黑刀,青筋已凸现。

一旁的慕容寻劝解道:“师弟,莫失了礼数。”

风无痕却不吃这套,继续质问道:“君无悔大侠救你一命,本望你匡扶正义,没想到你竟然恩将仇报,杀了君大侠的后人,你这个卑鄙小人也配姓君?”

“你再说一遍!”君不见一字一顿道,太阳穴的两边已是血脉喷张。

风无痕忽然冷笑,也学君不见一字一顿道:“你——不——配——姓——君!”

烛火一闪,黑色的刀刃突然出手。

漆黑的手,漆黑的刀。

风无痕果然人如其名,他的身子竟似这风一样,无声无息地飘到了君不见的身后。

烛火再闪,风无痕的剑也已出手。

苍白的手,湛蓝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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