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已出鞘,君不见的刀,南山七代弟子中最快的刀。
剑也已出鞘,风无痕的剑,南山七代弟子中最快的剑。
是君不见的刀更快还是风无痕的剑更快?
这问题只怕没人可以回答。
君行或许会觉得是君不见的刀更快,但那是因为君行从君不见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独特的气息——死亡的气息。
他从未看清过风无痕的剑,自然也就不会清楚无影剑的可怕。
现在无影剑已经在手,风无痕的手。
剑未动。人也未动。
但依然没有人看清过这把剑。
黑黢黢的夜里,这柄剑似乎只剩下一个剑柄。剑锋何在?莫非这柄剑本就是没有剑锋的?
没有剑锋的剑怎么伤人?
无影剑当然并不是没有剑锋,只是除了风无痕以外没有人可以看见罢了。
风已动,风无痕也已动。
他的速度似乎和这风一样快。君不见能防下他的剑么?
君不见根本就没有去防!
墨一般黑的深夜里,他的双手就好像是鬼手,他的人就好像是鬼魂一般。
剑未落,刀已动。
黑夜中,金属摩擦的声音突起,宛如凄厉的鬼叫声。
是刀剑相触!
烛火再燃。那灯光在黑夜中好似指路的明灯,照亮了每个人眼前的一切真相。
黑色的刀,无锋的剑。
鲜艳的血!
风无痕的血,君不见的血。
鲜红的血顺着刀剑流下,黑色的刀刃终于被染红,无锋的剑也被勾勒出妖艳的线条。
只是一招,两人皆已受伤。
——受伤的是两人握刀或握剑的手。
下一刻,刀剑双双落地。
——看来他们并不想要对方的命,只是互相伤了对方的手而已。
南宫楚依旧无言,慕容寻还在拉着古朴的二胡。
他们似乎没有看到这一切。这一切似乎没有发生。
右手上的血已凝结,蜡烛也已燃尽。
夜,更黑了。
…………
正午,落花亭。
骄阳似火,正照在落花亭顶上六角亭檐,亭下有一个人,一柄剑!
一柄淡青的剑。
屠青衣正坐在亭中的石凳上,悠闲地磕着瓜子,石桌上摆着他的剑——清水剑。
剑鞘淡青,剑柄淡青,清如水。
淡青的剑,淡青的人。
不仅他的衣服,就连他的头发都是青色的。
他为什么这么喜欢青色?
一个人若是喜欢某件事物到了极致是否会变成它?
一个人若是厌恶某件事物到了极致是否会喜欢上它?
暮春。
杂花生树,草长莺飞,花红柳绿。
春正美,人更美。
林清柔拉着秦月依四处闲逛,慢慢的穿过了绿色的小径。
小径的尽头是落花亭。
三月,桃花正盛,桃花已落。
是不是天下所有的人和物都会像这桃花一样,一边盛开,一边凋零?
燕子飞去了,人却到了亭下。
屠青衣抬头,痴痴地看着林清柔和秦月依。那模样似乎已着迷。
秦月依回望一眼。一眼万年,似曾相识。
林清柔撅着嘴不满道:“喂!喂!说你呢,看什么看,没见过活人是不是呀,再看小心长鸡眼。”
要说南山最没礼貌的人是谁,人们一定会说是林清柔,她说话从不加称谓更别说敬语了。
屠青衣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低下了头,继续磕着桌上的瓜子。
要说南山最有礼貌的人是谁,人们一定会说是秦月依,她一开口总是叫人如沐春风。
秦月依微微笑道:“这位公子,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呢?”
“不是吧,这也能看出来。”屠青衣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又是另一番话:“没有没有,我想姑娘是认错人了。”
秦月依依旧微笑着说道:“嗯,我想也是,打扰了公子还请见谅。”
屠青衣笑道:“没事没事,我这人宽宏大量从不记挂小事。”
林清柔忍不住翻起了白眼,道:“你这人可真不害臊,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屠青衣哈哈一笑,道:“这位姑娘,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呢?”
林清柔道:“不行。”
屠青衣愣道:“为何?”
林清柔狡黠一笑,道:“因为你问的问题肯定不是什么好问题。”
屠青衣忍不住大笑道:“姑娘说的真对,可即便如此,在下还是要问。”
他剥完一颗瓜子,往嘴中塞下,边吃边道:“为什么这么温柔的姑娘会和你这么野蛮的姑娘呆在一起呢?”说完他又忍不住大笑了。
这个问题实在问的太妙了,不知有多少南山弟子想要这么问,可就是碍着林清柔的身份不敢问出口。
屠青衣笑了,可林清柔却笑不出来了,她憋红了脸,冷冷道:“你这问题以前也有人问过。”
屠青衣一愣,笑着问道:“是谁?”
秦月依这时在一旁说道:“他叫风无痕,是南山剑宗的七代弟子,是我和月依的师叔。”
屠青衣笑得更开心了,“没想到这家伙也这么问过,有趣有趣,实在有趣得紧。”
秦月依道:“那你可知后来他怎么样了?”
屠青衣还是在笑,他问道:“怎么样了?”
秦月依笑道:“他被小师妹捉弄了一个月,最后变得看见小师妹就逃跑。”
屠青衣又问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林清柔忽然阴森森地笑道:“嘿嘿~比如说往他床上放蛇,鞋里放钉子,帽子上放青蛙,饭里放辣椒之类的,要不,你也试试?”
屠青衣终于笑不出来了。他赶紧低头继续磕着桌上的瓜子,只是他的手抖得厉害。
这时,秦月依忽然说道:“不知公子贵姓?”
屠青衣答道:“我姓屠,名青衣。不知姑娘贵姓。”
林清柔插嘴道:“你连这都不知道,你还是不是南山的了?”
屠青衣疑惑地看着林清柔不说话。
林清柔继续说道:“月依师姐可是南山圣女好吧,至于我嘛,那当然是南山第一美——林清柔。”
屠青衣呆呆地说道:“没听说过。”
林清柔:“……”
秦月依忽然扑哧一笑,道:“公子实在很像一个人。”
屠青衣皱着眉问道:“是谁?风无痕?”
秦月依却摇摇头,有些黯然神伤地说道:“他叫君行,是君无悔大侠的后人。”
屠青衣的脸色不变,瞳孔却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