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有了300万,便辞去了工作。其实她的工作也不稳定,每周跟着一个不怎么入流的乐团拉一次大提琴,按次数收取的薪水少得可怜。加上男友也只是公司的一名职员,两人的收入除了付房租和其他生活开销,一年下来也存不了多少。
现在,一切都变了。他们可以不用像以前那样省吃俭用,更不会为生活的艰苦而争吵。他可能成为中盛集团的接班人,每天西装笔挺,光鲜亮丽地出现在各种受瞩目的社交场合,而自己,可以不用搬着笨重的大提琴四处奔波。不是有句话么,但凡与生活挂钩的都不叫艺术,尽管舒舒的这个艺术之梦被对方那么温柔地呵护了六年,但遇到物质这般强敌时,终究是死得毫无声息且痛痛快快。
舒舒每天把自己关在幽暗的房间里,开着无声电视,躺在沙发上,饿了就叫餐,累了就睡觉,不用刷牙,不用洗脸,不用整理头发,不用换洗衣服,不用工作。直到第十四天,她从睡梦中醒过来,睁开眼呆滞地望着电视屏幕中的画面:一个男人坐着雪橇游滑于白茫茫的雪地。她伸手捡起地上的遥控打开了音量,扣人心弦的音乐、白雪皑皑的拉普兰德,男人红着的双眼。舒舒心头一紧,鼻子开始发酸。
“拉普兰德
这里住着雪之女王
一年四季都是白雪皑皑的北边的尽头 —— 拉普兰德
在那最深最冷的地方 有雪之女王的宫殿
用白雪筑成墙 用冷冽的寒风做成窗的冰宫里 隔绝世界上所有暖气
一个人冰冻的雪之女王
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也是最孤独的人
所以只好把加伊带走
格尔达为了寻找加伊
来到了雪之女王的住处 拉普兰德
还有我...我...
世界上最美丽最孤独的我的女王
我来找你... ”
两个人相爱,但一方不幸病逝了。一则童话故事说她只是去了一个寒冷的遥远的地方,于是,他为了找她,去了那个寒冷的世界尽头。
舒舒曾经相信这个世界上真得有这样感人肺腑的爱情,并深以为然。而现在,她觉得这一切实在可笑,但可笑的不是说了甜言蜜语的对方,而是把那些承诺都给听进去的自己。
大多失恋的人,都是无法轻松地面对分手这样残酷的事情。在对方说出“我们分手吧”之后,都会恍惚,想着过往的种种幸福,即使躲在一个闭塞的角落已经几个星期,甚至好几个月,仍旧不敢相信自己被抛弃了。于是开始打电话,开始挽留,开始在某个街道堵人,开始放肆地哭闹,开始没日没夜地思念。
但是对于舒舒,她只是每天安静地看着电视里笑容灿烂无比的沈辰楚。与围绕在这样的集团接班人身边的女生相比,没有剪裁合体的衣服,没有闪亮的包包,没有优雅的高跟鞋,没有物质的陪衬,她显得那样自卑,自卑得连她自己都觉得,一点挽留他的资格都没有。
只有相爱的人在一起才是真正的爱情,而一方选择离开,那么爱情就宣告死亡。对于死去的爱情,要么选择让它重生,要么选择放弃。如果觉得无法挽回,那么就得毫不犹豫地放弃,因为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生,注定是荒凉的沙漠。这些,舒舒都懂!
重重地按下遥控的“关”,舒舒猛地起身,解下头发上的皮筋走进浴室。她快速地冲了个澡,吹干了头发,对着镜子化了个精致的妆,挑了一件简单的衣服穿上,出门前抓起了茶几上那张300万的支票。
到市里最繁华的百货买了大包小包的衣物,换上昂贵的衣服,商场的服务员个个微笑点头哈腰,舒舒的身价仿佛都跟着涨了起来。
不爱吃甜食,用她的话说是甜食对不上她的味蕾,但是当她走到商场五楼的一家的橱窗外时就被里面精巧可爱的蛋糕吸引了,她告诉自己吃甜食可以激活大脑中的多巴胺神经元,会让她开心。于是她选了各种喜欢的形状各种没吃过的口味。
走出商场的傍晚,已是大雨倾盆。广场上原本拥挤的人群全都消散了,只是稀稀疏疏地停了几辆车。在这个城市,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加上下了大雨,舒舒尽兴全无,但是想到回了家又不知该做些什么,于是,孤独感便袭身而来。原来,这些年,她的世界里只有沈辰楚一个人来过。就像一个寂寞的花园,来了个人,于是主人很欣喜地与客人玩耍,客人一待就是六年。可是突然有一天,那个人去了一个更加热闹好玩的地方、消失不见了,从此空荡的花园,杂草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