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舒舒重复她的问题,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无法掩藏她的不安。
“因为在意。”仿佛苏醒的困兽,此刻的阮缪晖不想再自欺欺人。
舒舒再次僵在一旁。在意?怎么由阮缪晖说出口显得那样荒谬!可是眼前这个人认真的表情,坚定的眼神,又不像是先前那个轻浮的阮缪晖。戒备、尴尬、矜持、羞涩、兴奋,一连串感受刺激着大脑中的某些神经,大脑再将指令传达到面部,原本僵硬的苍白的脸孔变得亮泽红润。
“老李介绍你给大家认识那晚,你喝了很多酒,那晚我负责开车,送你和老李到酒店的时候,应该是着了魔,否则怎么会揪着自己兄弟的衣领说‘动她试试看’。”阮缪晖说完独自轻笑。
简单明了,真相大白。之前脑中的疑问瞬间得到答案,但是舒舒还有个疑问,为什么要揪着老李的衣领说,“动她试试看”?
“我说过了,因为我在意。”阮缪晖看穿了舒舒的心思,不等她提问就给她最直接的回答。
如果要划分两人的关系,阮缪晖和舒舒可以是很多种,比如,经理与客户;或者是经老李介绍的见过几次面的只会互相嘲讽的毫无干系的两个人;再或者是演奏家与听众;最冷漠的一种就是酒吧里的陌生人。所以,这样的两个人,是什么样的理由会让一方在意另一方?
“为什么要在意?”舒舒的问话显得一点都不浪漫,她只是不解,只是想得到答案罢了。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阮缪晖坐到舒舒身旁,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上的浮雕图案纹理,长呼一口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如果什么事都能得到解释,就不会如此复杂了。
“我没有理由回去,所以明天不可能回去。”舒舒干脆放弃,切入另一个话题。
阮缪晖沉默,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不想再去的地方,都有一段不愿记起的往事,比如,他那个被大火烧毁的家,那段血肉模糊的童年。
气氛变得凝重。就像被封印的恶魔,突然之间得到释放,千千万的鬼魅笼罩全身,让人无力言语。
烟火再一次在窗外绽放。
阮缪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雪花随风鱼贯而入。他望着夜空出神。
“在一起吧。”过了好一会儿,阮缪晖转过身,望着沙发上的舒舒认真说到。不知是不是有些紧张,心跳竟开始加快。
舒舒错愕,端着酒杯停在半空,仿佛一辆向前疾驶的列车突然停止在命运长途中的某一站。
“冬夜寒冷,人生漫长,只有两人作伴,抱柴取暖,才不那么凄凉。”只有阮缪晖知道,这些年他仿佛置身于夜梦中的河流,河水浸漫全身,水蛇穿梭而过,静默地像是等待死神将他的哀伤与灵魂一并收走,但又不肯生命就此作罢。
“只有两人抱柴取暖,才不那么凄凉。”舒舒低头苦笑,“这是我听过最实际的表白。”
“在一起吧。”阮缪晖的语气逼近恳求。如果爱情和物质一样都可以用讨来的,就如他的亲情一样,阮缪晖的人生才显得真实。
舒舒的眼眶红了一圈,像是在恳求的“在一起吧”,和“不要分开好不好”是她这辈子都没有勇气开口说的话。她低头看自己的膝盖,强忍住打转的泪水,最后,终于点了点头。
等待答案的阮缪晖,在得到应允后,刹那间,泪水毫无商量地掉了下来。
小时候和孤儿院别的孩子争夺糖果的阮缪晖,哪怕手臂刻满抓痕,脸上挂满泪水,总算胜利了的喜悦会冲淡战斗过程中带来的疼痛。当被领他回阮家的董事长问为什么要拼了命地要拿到糖果时,他回答,因为很甜。
是不是和舒舒在一起,之前人生中经历多么重的苦涩,都会被之后的甜蜜给覆盖……
阮缪晖快速上前将舒舒揽入怀里,她很瘦,双手触及的背部骨骼让他的心隐隐作痛,这么瘦小的女孩儿,还完全没有长大的女孩儿,却承载着那么重的包袱,包袱里是亲情、爱情和事业一并带给的重量,算不清哪天就将她击垮。而他现在想做的,就是在舒舒走累了弯下腰时将她扶正,且与她并肩走下去。
也许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不管舒舒是否得到了温暖,但至少他现在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