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武当掌教张景云下山云游,路过白泽城,应义安王之请,为义安王爱女楚灵曦治病。义安王妃死于难产,时年两岁的楚灵曦先天胎气不足,已有早幺之相。张景云以真气为之续命,却不能改变其体质。张景云宅心仁厚,禁不住义安王苦苦哀求,又怜惜女婴境遇惨淡,便将其带在身边,行路两年,沿途一路为女婴治病,至武当山,与一众师弟论及此事。众人绞尽脑汁,计策百出,为楚灵曦治病六年,却无济于事。时年楚灵曦十一岁,义安王命人接走楚灵曦,寻访天下名医。
身上缠满绷带的林青云躺在床上,嘴里还叼着刚啃过的鸡骨头,望着天花板说道:“想不到小道士你竟然如此痴情。你的小媳妇现在情况如何呀?”
“师傅和师叔们多年都无法根治的恶疾,以小道的修为更是无法祛除,曦儿所获小道的功力十不存一,虽然解决了当务之急,暂保曦儿性命无忧,若是想要根治,恐怕要等小道修至大逍遥境。”同样是满身绷带的小道士说道。
林青云一头雾水:“这世间武道进境是如何划分的?还有,那小娘皮不是说你此生再也不能更进一步了么?”
不曾想此时叶雨凌竟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两碗汤药。对小道士说道:“这是我蓬莱山的灵药,内通气血,外疗筋骨,这一碗给你喝。剩下的这一碗。。。”叶雨凌看了林青云一眼:“剩下这一碗我拿去喂狗。”显然又是听到了“小娘皮”这一称呼。
“汪汪汪!”林青云目光炯炯的看着叶雨凌。
“无耻败类。”叶雨凌嘴上这般说,却把汤药递了过来。
小道士对叶雨凌道:“多谢凌仙子。”
叶雨凌摇头道:“在你们两个奇葩面前,我却不敢自称仙子了。一个全无内力不会武功便和我拼了个不相上下,一个十四岁入逍遥境,前无古人,恐怕以后也未必会有来者。”
林青云再次开口问道:“逍遥什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雨凌道:“这要从武道的划分讲起。江湖中人,将武道分为十境。三境武者,一人可敌三十名训练有素的骑兵,六境武者可敌一百人,七境武者可敌三百人。七境之上三境,分别叫做不灭境、通神境、逍遥境。此为上三境,与下七境可谓天壤之别。然上三境其实并无高下之分,机缘感悟不同,入境不同,一般武者可由下七境入不灭境,如东方太行山;道家入逍遥境,如王诩;我蓬莱山修仙者可入通神境。若论战力,以武入道的太行山不灭境应属最强。”
“那你是什么境界呀?”林青云带着讨好的笑容看向叶雨凌。
叶雨凌却是看也没看他,只道:“下山时已是七境巅峰,想入通神境却是遥遥无期,只是昨日有幸见小道士入逍遥,心有所感,不久之后,应该可以半步通神。”
“才半步,人家小道士都逍遥了。。。”林青云碎碎念道。
不待叶雨凌辩解,小道士插嘴道:“武道讲究修心修身,专注炼体,心神太差,容易走火入魔损伤魂魄心智受损,心境已到,身体不够强横,无法将天地元气化为真气,强行破镜,道基受损,此生再无望颠顶。”
“那小道士你?”
“小道虽然道基已坏,筋脉尽断,只要曦儿还在,小道终有一日可入大逍遥。”小道士话音虽轻却十分坚定。
林青云看向叶雨凌,叶雨凌会意,却摇头道:“虽然不曾听说有人能破而后立,既然他这么说了,想必心中也是有几分把握。”
说话间,林青云叶雨凌二人却听见小道士平缓的呼吸声,转头看去,发现他已然浅浅睡去。小道士如今武功尽失,身体尚不及常人,精神也极为萎靡,竟是撑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只是睡去时,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叶雨凌叹一口气,不再多说,也悄然离去。林青云躺在床上,不知想些什么。。。
“小道士,这山上好无聊呀,你整天对着这些老头儿,不觉得无聊么?”身着红衣的小女孩,看着小道童,浅浅一笑,嘴角泛起梨涡,俏皮可爱,煞是好看。
小道童认真道:“本来好无聊,你来了,就不无聊了。”
“小道士,我们去山上捉蝴蝶好不好?”
“小道士,你看那朵牵牛花,真好看,我给你带上吧!”
“小道士,你看,我亲手种的黄瓜,已经长出黄花啦!”
后来,武当山上的一片菜圃,总有两个小小的身影在忙碌。
“小道士,你说鸟儿多幸福呀,可以在天空自由自在的飞翔。”
那一天,小道士硬是要下山去蓬莱山,求那御剑之术,被师傅一顿毒打。
“小道士,我好想看看雪呀。”
“师傅说你身体太弱,受不得一点寒气。”
女孩眼泪汪汪望着小道童。
“好啦好啦,不要让师傅知道哦!”
那一年,武当山大雪纷飞,银装素裹的玄武峰上,身穿灰色道袍的小道童背着一身红衣的小女孩,皑皑白雪中,留下一长串脚印,红衣似火,又似一朵雪中绽放的牡丹,艳丽无双。
第二天,小女孩顽疾复发,小道士被闻讯而来的师傅师叔痛打一顿,小女孩流着泪说:“都怪我害你挨打,一定很疼吧。”
小道士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她比他痛。
“小道士,以后要是有坏人欺负我,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小道士坚定地点点头。
“小道士,你说我会死么,我不怕死,就是有点害怕,死了之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道士心中一痛,坚定地摇了摇头。
“小道士,等你下山的时候,一定要来找我,我嫁给你做老婆好不好!”
那一年,小女孩和小道士十一岁,楚灵曦下武当山。
三个月之后,修行散漫不学无术的小道士修至三境,半年之后,小道士已到七境,下山之前,半步逍遥。那一年,小道士十二岁。叶雨凌只知道王诩十四岁入逍遥,却不知道,他十一岁才开始修行。又或许,早在第一眼见到楚灵曦,王诩的修行就开始了。
小道士的师傅,武当掌教张景云常对诸位师弟吹牛说:“我徒儿天纵奇才,冠古绝今,一度春秋便走过下七境,如闲庭信步。”
然而他终究慢了一些。
“对不起,我来晚了。”
睡梦中的小道士,眼角有些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