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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暗流

位于西北的蛮荒幽域,赤阳当空,万里无云,热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空气中的水分也都被一点点蒸发殆尽。站在一个凸起的小沙丘上放眼望去,一片穷荒沙漠连亘万里没有尽头。

虽然环境恶劣,但传说在纵横万万里的蛮荒幽域内,却是藏有无穷无尽的奇珍异宝和众多上古遗落的神迹遗址,无数修灵者抱愿而来,但大多数的人,都最终含恨而去……

而此时,骄阳之下,一群身影穿梭而过,停在一处低洼处稍作休整。

一行八人,为首的是一鹤发老者,虽然已是长须白发,但其周身散发出的强横灵压,趋近可怖之态;眼中的精气神也是犹如怒虎猛龙一般,散发着迫人的光彩。

老者身后的几人,都相对较之年轻,蓝衫黑履,腰佩长剑,眉心正中,都点着一颗梅花印,淡紫花纹,异常显眼;其周身散发出的可怕灵力波动,足见都非等闲之辈。

望着天南荒芜,为首的老者看上去却是心事重重。想着几日前,魔族突然冲破多道结界线,几大高手也是消失在七宗的监视下。心中不禁感叹:不知道魔族之人,又是在筹划什么惊天阴谋……

破空声响起,片刻之后,又是数道身影浮现,同样强横的灵力波动,不同的是,来者皆是一身黑袍裹身,头戴黑笠,在这炎炎赤阳下,着实显得有些怪异。

似乎预先已经知晓一般,先前的八人对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并没有太多反应。只见为首的老者,微微侧了侧头,低声问道:“七宗都到齐了?”

只见那领头的黑衣人上前走了一步,低声回答道:“回齐老,除了天门,都已经在各自位置准备了。”略微沉吟,黑衣人犹豫了一下,出声道:“不过,倒是听说,除了天门外,红绫天阁的阁主,也是没有来,据说是赶赴了其它某处……”

那白发老者,闻言也是眯了眯眼,沉默了下来。望着远方的眼眸里,也是有着不解的疑惑……

“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不好的预感呢!”

“预想中应有的强大气息,为什么一丝丝都感觉不到呢……”

还是说,有什么变故呢……

又是一年中秋佳节,阖家团圆之日,整个盘古大陆都是洋溢在节日的喜庆中。而在遥远危险的蛮荒幽域,无数宗门高手,帝国暗影,陆续聚集于此……

视线拉回宁安村。风潮欲起的小村子,此刻却是安静异常,原本正值佳节,应该是满街喧闹才对的,可此时满大街竟然诡异到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只余空空荡荡的长街,在秋风中,略显萧瑟的独立着。

此时的江家诊馆,半掩着的大门,也是显得有些孤零零。不多时,一个身影在门口一闪而过,便是直接进了内堂。

“辛苦了。”屋内早已有人等候着,此时也是轻声说道。

进门之人,正是换了一身布衫的叶绍魂。看了看站在门口说话的江云,也是轻轻摇了摇头并说道:“举手之劳而已。况且,符印节点和大阵灵脉都是早已布好了的。”

“还是很感谢的,毕竟,没有你的帮助,我想把所有村民转移离开这里,还是有些困难的。神族的一些秘法,这个时候是真的帮了大忙。”

略一沉吟,接着道:“毕竟这片天空,设下的禁忌结界,实在有点多了。”

叶绍魂也是轻轻点了点头,早在几日之前,他伤愈之初,便是已经察觉到了,这片大地已经被魔族刻意隔绝了起来,外界的灵息竟然连一丝一毫都是感觉不到……

整个宁安村,就像是被囚禁在鸟笼里一般……

“早几日之时,我已经将事情的始末用秘法化作魂音传回了族内。此时,神界应该也已经知晓此事了。我想,会有人来援助的。”望着眼前这个面如冠玉,形丰神俊的男子,叶绍魂也是没有隐瞒,开口说道。

“神族的援助么……”江云静静地思衬着。

短暂的沉默后,只见江云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意,看着叶绍魂,满含深意的问道:“你觉得,一向以高效和绝对掌控力著称的神界,会有这么迟钝么?你觉得,在你失去联系之后,神界的反应又会是什么样呢?而这些天,神界可有主动联系到你么?”

听着江云连番的发问,叶绍魂也是皱了皱眉,有些东西,他也不是没想过,以自己对族人的了解和自信,没有可能会对眼前这个巨大的阴谋一无所知……

即便如此后知后觉,那逃出去的落凡与云痕,也应该早已把情报带了回去,可是神界的表现,目前看来,却是异常的平静……

轻声一叹,看着沉默不语的叶绍魂,江云语气低沉地说道:“有些东西,在神族眼里,同样是心头上的一根刺。”

话语中显而易露的,除了淡淡的嘲讽外,更多的,还是深深的无奈。

“那人界的七宗五国呢?难道会眼睁睁的看着三界封印被轻易破坏么?”叶绍魂低沉的话语,也是终于提到了这最关键的一方力量。

“该是不会的啊……可是这片天地的结界,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能不能来得及发觉。”江云望着天外孤云,喃喃自语着。

万青山脉,甚至整片天南大陆,都是被强大的结界所笼罩,单单一个九槐山,便是有神魔大印这种级别的封印所遮掩,更遑论自己所处之地了。

这与世隔绝之处,你们,究竟能否发现呢……

秋风渐起,过境乌云遮住了日光,天也是一时的阴沉了下来。这似阴似晴的天空下,不知道晚上的月亮,是否依旧明朗圆润。风吹花落,蝉鸣声阙,气氛也是在不知不觉中,渐渐的压抑了起来。

沉默片刻,叶绍魂也是自顾自地说道:“如果这样,那眼前的现状,便是一个死局了。”

“嗯,是一个死局。”淡淡回到。

看着云淡风轻的江云,叶绍魂心中也是微微皱了皱眉,心中也是不禁疑惑,为什么,如此危局下,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一脸的平静呢?是想要放弃么?

似乎清楚这个神族天骄此刻在想什么,微微一笑后,江云也是平静地说道:“我并没有把握破局,但也不会坐以待毙!眼下要守护的,除了人界的安危,还有对我而言更加重要的……是守护这个家,守护天凡。”

微微顿了顿,目光炯炯地望着叶绍魂,声音铿锵有力地继续道:“为了这个家,我也会拼尽全力的。即使眼前是无尽的黑暗,我也会撕开一个口子,让光亮,重新驱散阴霾。”

“怎么会轻易的,就让他们破坏,这得之不易的和平与安宁呢……”

听着江云低沉有力的话语,叶绍魂心中也是微微激荡起来。眼前的这个男人,如果真的屈服命运,就不是那个曾经屹立巅峰的男人了。

那些年,人们所追逐仰望的背影,似乎是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

落叶瑟瑟,秋风渐起,短暂的沉默后,话语声再起。

“我会留下来。”望着江云,叶绍魂也是认真说道:“为了救我,你已经损耗了三成灵源,留下来帮你,算是还你这个人情。况且,这次的阴谋,关乎的,不止人界兴亡……”

听着一番认真的话语,江云也是会心一笑道:“都说了,救死扶伤是医者天职,不求知恩图报。”

“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不得不厚脸皮的请求你,帮我一个忙……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忙!”

看着江云收敛了神色,愈发认真的表情,叶绍魂也是没有言语,只是递上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希望你可以帮我,将天雪送走……”

“……”

“拜托了……”

夜幕四合,圆月当空,润泽清朗的天空中,有漫天繁星从旁点缀着。安静的江家小院中,此时也是各处都挂起了橘红色的小灯笼,光彩熠熠的院落也是被映衬的如此瑰丽炫彩。

婉约清美的月色下,在爬满藤条蔓枝的花架旁,早早用过晚饭的一家人此刻正围坐在一张圆桌旁,桌上摆放的,是一些苹果葡萄等时令鲜果,一颗被切成莲花状的西瓜,还有各色口味的月饼。

此时的天雪,正一手拿着一牙西瓜啃着,但心里,却多多少少有些疑惑:“为什么今年赏月会这么早呢?这天才刚刚暗下来,不是应该先去小镇上逛逛街会,放几盏天灯,再去看看舞火龙的么?

今年真的是很不一样呢。

圆溜溜的小眼转来转去,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但随后也无所谓了,一家人坐在一起,怎么也都是好的。

“哥哥,你看,今夜的月亮好圆啊,真的好像是一个大大的月饼呢!哥哥你说,如果月亮是一个月饼,那它会是什么馅的呢?是哥哥爱吃的豆沙馅呐,还是我更喜欢的五仁呢!”

听着天雪自顾自的遐想乱语,其余几人也是不约而同的望着月亮笑了出声,然而抬头望着圆月的几人,心中的感触,却是各有难言的复杂……

一旁安安静静的天凡,一直微微留意着,从小心思细腻的他,也是发觉,一股异样的氛围,虽然刻意压制,但还是在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

父母的眉眼,似是有化不开的忧愁……

想要说些什么的天凡,正欲开口,却是猛然感到心口一紧,脸色刹那间变得煞白起来。

翻涌的剧痛,突然袭上全身,一波一波如潮水一般,熟悉的蚀骨之感又是这么毫无征兆般地出现。体内就像突然闯进了什么东西似得,肆意冲撞游走,五脏六腑也尽是被拉扯的扭曲起来。

“又来了么,真的还想多待一会啊”天凡内心苦笑着。

强忍剧痛,天凡也是站起身来,看着大家,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说道:“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先回屋休息了。天雪,这么晚了,不要太贪吃哦。”

说完便是强压疼痛,稳着身子,慢慢地走回了那间偏僻处的小屋。

看着哥哥离去的身影,天雪也是担心的自语道:“哥哥的病,还没好么……”

而另外三人,看着天凡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的担忧,也是无限地膨胀起来。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这封印,怕是要支撑不住了……

当身影消失,房间内燃起烛灯时,一直沉默的冷寒月在与江云对视一眼后,沉默了半刻,也是看着天雪,缓缓说道:“天雪,你该出发了。”

天雪闻言,也是微微一怔,随即也是沉默了下来,脑海也是回想起,晌午过后,母亲对自己说的一番话来。

当突然得知要去给墨莹姐姐送药时,自己着实是很开心的。

自前年与墨莹姐姐分别后,便是特别想念那个如天山雪莲一般清雅绝美的少女,而且,莹姐姐总是会给自己带好多好吃的!

但是后来母亲说,这次并不是一家人一起去,哥哥父母都要留下,是叶大叔送自己去的时候,内心深处,多少也是有些意兴阑珊了。

哥哥还要治病,父母也要陪着……那就只能自己去送药了,似乎也都合情合理……

随后还有一些叮嘱的话语,什么不要贪玩了,要听话什么的,都也只是听了个大概。一个人去,多少还是有些不舍……

“一个人去,很没意思的啊”天雪低声嘟囔着。

看着天雪,一双大眼可怜汪汪地瞅着自己,冷寒月心中也是犹如刀割般的难过起来。

强忍酸楚,起身走到天雪身旁,弯下腰,把天雪轻轻拥尽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天雪的小脑袋,细声细语地说道:“听话,天雪,不能耽误你莹姐姐治病啊。”

吸了吸鼻子,天雪闻着母亲身上既熟悉又好闻的味道,也是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那你们要早点去接我!”

“嗯,会的。”压抑心中的难过,温柔的回道。

“那我去跟哥哥道个别!”说着,便是跳出母亲的怀抱,向着小黑屋跑去。

……

“你们这样,对天雪,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叶绍魂,也是感情复杂地开口问道。

望着屋内斑驳的光影,和纸窗上映衬出的两道娇小身影,冷寒月强忍哽咽,难以言语……一旁的江云,轻叹一声,略带疲惫地说道:“你也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所以,这么做,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了……原想着早点送天雪离开,可是,这可能是最后一个团圆节了,所以也就拖到了现在……”

说话间,双眼凝视着叶绍魂,认真地继续说道:“接下来,天雪就拜托你了。”

默默点了点头,看着前面烛火恍然的身影,也是喃喃自语道:“北玥帝国,成王府么……”

不多时,背着一个包裹的天雪也是走回了庭院中。而早已在原地等候的叶绍魂,也是换回了之前的一袭白衣。康复后的神界战神,此时也是身形威严,那一股天成的王者气势也是在月色下显露无疑。

在冷寒月最后不舍的叮嘱声中,有磅礴灵力涌起,四下顿时灵光大盛。

望着渐起的灵阵和阵中渐渐模糊的两个身影,江云心中也是默默祈祷着。

待到光影消散,只剩下两人的庭院也是变得有些空荡荡。轻轻搂了搂望着灵阵发怔出神的妻子,似是想要安慰什么,但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夜色渐浓,天边却是渐渐升起了阴云。

被拥进怀中的冷寒月,微微侧过头,看着那树那灯,那景那月,轻声低语道:“我记得,十年前,也是我们一家三口,到此处来寻找生的希望。虽然后来经历了很多波折与考验,但一切都开始变得美好起来……”

“渐渐的,我们有了天雪,开了诊馆,一家人,安安静静的过着甜美的生活。”语气温柔,带着往昔美好回忆的甜润,一字一语地述说着。

略微一顿,双手轻轻环住江云,抬起头,那闪亮的眼眸,在月光莹辉的映衬下格外迷人,而此时的眸眼里,更多的,却是一份坚定的信念。

“云哥,这十年,我已经很满足了……”

“接下来,让我们去陪天凡吧。”

橘红色的小灯笼,安静的散发出丝丝温暖的华彩,四下的花草,也是安安静静的。天边的圆月,渐渐被腾起的乌云所遮盖,而最后的光辉下,是两道身影,十指交握着,坚定地向前走去。

“无论是重新封印无妄之力,还是抵抗魔族守护阵眼,我都会护你们安全的。就如十年前,哪怕危机重重,为了你和天凡,也要拼出一道光亮来……”

江云如是想着。

天空之月,是越来越圆了,而夜幕下,四起的黑暗也终究是露出了獠牙。

在野菽小径,接近宁安村的入口,无数黑色身影缓缓浮现,磅礴的灵力威压顿时宣泄而出。不多时,数道比之强横异常的身影也是出现在了宁安村的上空……

遮天蔽日的乌云,终于是在这一刻,无休无止地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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