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五年、春,浙江声势浩大的起义的农民军顶不住官军的压力,势力被迫转移,向浙江外突围。朝廷派遣洪承畴亲赴庆阳。双方兵马在离浙江不远处激战。农民的两位为农民百姓抛热血、洒头颅的领军人物被斩杀。此战一扫明朝多年聚集的官军颓废之气,洪承畴一扫脸上的阴霾,发出胜利的吼叫,仰天长笑。
坐稳浙江提学佥事后,极不可耐地策马疾驰,飞奔回乡。
凯旋归来之日,便是迎娶新娘之时。
可惜…
世事变迁,物是人非,佳人已不在。
洪承畴抛下大军,独自一人先回英都时,第一拜见的不是父母,第二想念的不是内眷,第三欲叙的不是亲友,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人。
上门求见,却被拒之门外。
耳尖地听见屋内凄然的哭声,一片死气。
“唉、真是作孽啊!”一个市井小民粗布麻衣,不无惋惜。
买菜的大婶尖细的大嗓门也压了压声音:“可不是,好好一黄花闺女就这么…”
“咱们洪大人不是得胜,在回归途中了么?”推着豆腐车的大爷放慢脚步,“也不知道是哪个死不要命地造谣,生生把咱们大人说死了!”
卖弄搔首的王寡妇也掺一脚:“可惜咯!就这么一跳、给殉夫,死了!”
“是啊!听说从井里捞出来的时候都浮肿得看不出原型呢!”
市井小民只知道一对苦鸳鸯在命运的捉弄下深深错过,却不知根本原因是钟家二老的逼婚造成了难以挽回的悲剧。
洪承畴脑袋突然“嗡”的一声巨响,在脑袋炸开。短暂的耳鸣阻断了他的思路,动作先思想一步行动。
转身奔向钟府偏墙,脚蹬地,越墙而过。
刚冲击钟府兰心阁外,就被婢女带着敢来的钟惠质挡住。
平常恪守妇女三从四德的她,此刻竟顾不得男女之情,拽着洪承畴的衣角就拼命往外拉,嘴里还断断续续地重复念着:“走!快走!洪大人快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洪承畴不着痕迹地抽回衣角,样子也有些急:“洪某敢问终大小姐,兰儿此时在哪儿?”
不愿意相信外面的人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迫切需要反驳的答案。
“妹妹她…”钟惠质无丝毫前奏地失声痛哭,“妹妹她…妹妹她…”话还未说完,就已经泣不成声。
扶着钟惠质的婢女连哭都没有哭,镇静得不像常人,“好心”解释:“回大人的话,二小姐听信谣言,以为大人光荣为国家献身,战死沙场。前个儿夜里,已经投井自尽了。大夫们无力回天,二小姐已经…去了。”看着脸色发黑的男人,低下头,眼底狡诘的笑意一闪而过,没有任何人发现:“请大人节哀顺变。”
洪承畴猛然向后踉跄几步,险险站稳后,突然疯了似的像大厅奔去。
不可能,不可能,兰儿会等他的!又怎么会先他一步而去!
“大人!”钟惠质和婢女齐齐喊出声,已经制止不了。
不可能是兰儿!不可能!绝不可能。
当洪承畴看见大厅内停放的灵柩时,目眦尽裂,脚步像灌了铅似的,一步一步慢慢向前挪着。
不顾钟老夫妇的责问打骂,“你来干什么!出去!给我滚出去!我们钟家不欢迎你!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娘亲不该逼你成亲!不逼你了!”走到灵柩前,像抚摸爱人似的,伸出手缓缓游移,想看佳人最后一眼。
“噗”,血大口喷溅而出,染红了灵柩,弥漫着重重的血腥,差点直直昏死在地上。
不,不,不!兰儿不可能离开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像爱人般抚摸着棺木,强压下口中的腥甜,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眼球通红,晶莹的液体久久不落,满眼不可置信又痛彻心扉。
兰儿,彦演哥回晚了。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兰儿,君一切安好,勿念。”
想不到那封信后,竟天人永隔。
“达海大人,姑娘醒了!”激动又欢快的蒙语。
在大金不平凡的土地上迎来一个平凡的汉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