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搏佳人一笑,抄录《诗经》又何妨?”
“可是我在乎!”
“最多一个月,洪某定娶兰儿!”
往日的誓言尤在耳边。
“妹妹,洪大人…失踪了!”
“小姐,不要犹豫了,随着自己的心,快去西澳找大人吧!”
“兰儿啊兰儿,你这是何苦!世上好男儿多得是你挑,怎么就…唉!”
“哼!你非嫁不可!一月后必须嫁!”
被逼婚的无奈。
“妹妹快走啊!不要回来了!姐姐会帮你制造投井的假象,快走!”
“你要敢踏出这个门,就永远不要再回来!”
“兰儿、你怎么忍心丢下娘亲!只为了一介莽夫!”
逃走失败被抓回的痛心。
“哈哈,这娘子可真俊,让兄弟我尝尝鲜!”
“杀人了、杀人了!”
走投无路的绝望。
…
“…”钟兰心昏昏沉沉,在梦中浑浑噩噩,模糊的片段一闪而过,想抓住,只引来头疼愈烈。吃力地从床上坐起,迷茫地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这是哪?问什么这么陌生。她是谁?
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走进来,见她醒过来,明显怔了一下,撇开腿就像外跑,手舞足蹈的,说着她听不懂的满语。
不一会儿,屋子内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钟兰心目无焦距,见来人身份不凡,这才抬眸仰望。阴气瘆人的男子,他是谁?
达海凝视她的双眸良久,看着她眼底无丝毫杂质,某色清澈无波,却独独少了生气。
眉头不由得皱成深深的“川”字,原本刚毅的脸上染上吓人的冷冽。
用汉语试探性地问道:“敢问姑娘还记得是被在下搭救与否?”
作为满人,此时收敛了身上驰骋草原的野性,完完全全是按照汉人的语言和礼仪。
似乎又有凌乱的片段一闪而过,试图抓住,片段散成碎片,无处可循。钟兰心头疼地用拇指轻轻压着“突突”猛跳的太阳穴,她思考不了这么多,脑海中某人的影子一闪而过,拼命想看清人影的面容,只是徒增头痛罢了。无奈只能放弃,轻声答谢,“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此话回答,听着显然是分不清记不记得之前发生过的任何事。
达海听到她的回答,眉头深锁,盯着她半晌,她的眼睛里在没有凌烈的杀气,没有宁死不从的倔强,只是一眼无波,看不出是真是假,他凝神盯着她,像是要死盯出破绽。
见床上的人儿依旧一脸茫然,不再停留片刻,一句话也不说,带着管家去了帐房,只留下侍女在侧服侍。
他看中的是此女子不同寻常的果断,第一次见面时便是如此。
如今她完全忘了在西澳发生的事,不知她还存不存在着和那日一样,在即将被人欺凌,勇决地从衣袖中抽出匕首,刺入来人的心脏的勇气和魄力。当时男人的鲜血湿了她全身,她被吓到了,却紧咬着牙,没有哭,也没有叫。
如果她身上没有了当时的锐气,恐怕这枚被选好的棋子,要作废了。可惜他去游历见到的棋子,如今挑选好了,却起不到任何作用。说不出来的失望。
几月后,身体痊愈的钟兰心也成为了达海府上的一名侍女。虽然只是短短几月,竟快速学会了日常满语,勉强可以与他人进行简单的交流。
这里是与该朝对立的金朝,从以往的周边小国发展壮大,到了如今谈不上辉煌,却拥有趋势磅礴的宫殿,和别有风气的府邸。
“姑娘真厉害!才短短几月就能记住我们满语呢!”和钟兰心一起在偏僻小院打扫的小侍女两眼放光,很佩服的样子:“姑娘既然是汉人,那唱首汉歌来听听?”草原的姑娘热情洋溢,说出建议,确实让人不能拒绝的。
虽然钟兰心是异族女子,但生性温柔,待人恭和,再加上心思聪颖,在达海的府上与其他满足少女的相处,难得的和谐。热情与安静少有的违和感。
因为她忘了自己的名字,大家便少有默契地统一叫她“姑娘”。
钟兰心忘了之前的事,却隐约记得几首歌,几乎不经过大脑思考就唱出声:“青青河边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夙昔梦见之。梦见在我旁,忽觉在他乡。枯桑知无风,海水知天寒。入门名白媚,谁肯相为言?可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长跪读素书,书中意何如?上言加餐饭,下言长相忆。”
这是思妇思念远行的丈夫,本出自《饮马长歌枯行》的诗句,现改编成歌被她唱着。
唱着唱着,忘了身临何处,脑海隐约有片段闪过,温柔的、低沉的声音,她好像还听见男子悲伤欲死的呐喊,心为之一紧,莫名地抽痛。待想细细看清人影长相时,那人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心头飘过一个虚无缥缈的思绪:自己似乎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人。
待从沉溺歌声中走出,惊讶地发现,周围三三两两地聚集着闻声而来的家奴。手中拿着扫把的、长棍的,什么的都有,明显是放下手中的活跑来的。
大家都没有发现假山后匿着两个身影。
达海细细品味,满意地勾唇,对旁边的另一个人影吩咐刀:“送去侍奉可汗的名册中,加上她的名字。”即使不能作为出色的棋子,也可以不遗余力地当个垫脚石了。这样的美貌,想必男人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