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英怀孕不稀罕,因为她都结婚半年了。但望着玉花不显山不露水的身子。娘却愁眉不展,她不能不为福来担心,因为玉花和福来的关系并不好。她怕福来降不住玉花。这天中午,娘让福来和她铡草,边铡边问福来说:
“来儿,这些日子你和玉花还好吧?”
“说不得好坏,就那样吧。”
“啥叫就那样?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你倒是叫娘心里明白呀。典礼好几个月了,我就没见玉花和你说笑过。”
“你还不知道我笨嘴拙舌的样儿。我不会说笑。”
“不会说笑也不能把你妹妹换的媳妇当花瓶供。”
“娘,是我不好,我坑了软英。”
“啥坑不坑的,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你得叫我抱上孙。”
“娘,玉花好象不成心过。”
“不成心过?哎哟。”正和福来说话的娘一不小心,铡刀铡住了手指,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福来迅速抬起铡刀说:“都怪我没有按好。疼吧?”
“手疼也没有娘的心疼!来儿呀,软英怀孕了,可我就是看不到玉花有动静,你得困住她呀,我真怕有一天软英生了玉花再不和你过,要是那样咱不是蛋打鸡飞了?”
娘的话让福来心里七上八下。是啊,为了给他娶媳妇,爹娘忍痛割爱,不惜用妹妹的幸福为代价给他换亲。而妹妹软英为了他,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她们的牺牲和付出不是为了给他娶一个媳妇,而是要他为闫家留下后代。可如今,玉花与他同床异梦,连圆房也不曾。他能和母亲说些什么?他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妹妹……
“福来,你咋不说话?玉花到底和你咋样?”
“娘,先不说这些,把你的手包好再说。”
“你去弄个艾叶烧成灰给我撒上,今儿个的草不铡了,把牛赶到山上放。”
娘的话虽不是大声喝斥,但却比大声喝斥还让福来无地自容。他知道,娘是怕玉花和他离婚,可是自己不知道怎么和玉花沟通。
帮娘包好伤口,福来去放牛了,刚走到村口,一只老母鸡扇着翅膀“咯咯”叫着从他面前跑过,随之,一只炸着毛的公鸡从后边追来母鸡见逃不脱,只好将身子缩成一团,而那只公鸡则翅膀一伸跳到母鸡背上,啄住了母鸡的鸡冠,肆无忌惮地发起了淫威……
福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连他放的牛走出村了也毫无知觉。梅花抱着孩子走过来,就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当她看到福来在看两只鸡时,咯咯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在看啥,原来是看鸡压蛋呀?”
福来一惊,转身见是梅花在调笑自己,顿时面红耳赤说:“小牛嫂。你……”
“福来,问你个事,你家有块荒地咋不种嘞?”
“我家地里的麦子都快熟了,哪还有没种的地?”
“懒人都瞧不见他没荒地。可就是不见地里有苗长。我问你,玉花的地荒着,你种了吗?”
“小牛嫂,你别拿我寻开心了。”福来一听梅花说的荒地是玉花,脸腾地红了。
“谁拿你寻开心了?告你说,人和禽兽一样要交配,不然咋着传后代?你也看见了,公鸡压母鸡,那是种鸡娃儿呢。回家照照镜子去,堂堂一个五尺大汉,半年了还没有种上自己的人芽,你还不如一只鸡呢!”
“我不想欺负她……”福来小声说。
“咋着?欺负她?他是你福来的老婆,不叫你睡是她在欺负你!告你说,甭以为让着她她就会感激你,防备着软英生了她跑吧。”
“不和你说了,我的牛都没影了。”梅花的话句句是一针见血,福来不敢再听下去,于是借口牛跑自己也跑走了。
“牛没影了好找,要是老婆没影了我瞧你去哪儿找。”梅花一见福来跑了,又大声在他后面喊着说。
梅花的最后一句话让福来听得心惊肉跳。他闷闷地把牛撵到东山坡上,放任它们随意啃青,而自己则坐在一块石头上想心事。他从玉花的进门回忆到现在,然后猛地在头上拍了一巴掌自言自语说:“福来,你真是个窝囊废,要是软英生了玉花跑了我瞧你咋着向爹娘交待!”
就在他自嘲的时候,“哞—”的一声牛叫惊醒了他,循声望去,一头牛正在追向另一头牛。追上后,它爬在了另一头牛身上,牛要漫群了。望着两头牛缠绵在一起,福来的下身忽然有种燥热的感觉。他苦笑一下说:福来,你还不如一个牲畜,牲畜都知道交配,你典礼这么长时间了却没有睡过自己的女人,真是白活了。
“整天放牛,没见过漫群呀,瞧你眼都直了。”
听到说话声,福来吓了一跳,猛抬头,春妞正往他这儿来。福来站起来脸红地说:“嫂,是你呀,吓我一跳。”
“给,吃个馍吧,刚蒸好,还热乎着呢。”春妞边说边从篮子里给福来拿馍。
“我不饿。你这是……。”
“瞧我娘去。瞧见你在这儿放牛,我就给你送个馍吃。福来,一直想问你,但都没机会。今儿个恰好你一个人,我想过来了。”
“嫂,你有啥事就问吧。”
“玉花怀孕了没有?”
“没有。”一听春妞也是问玉花的事,福来低下了头。
“没有就没有吧,你低头干啥?我问你,玉花叫你和他行床吗?”
“行床?啥意思?”
“你结婚都快半年了,连行床是啥都不知道?你瞧那儿,牛都知道寻欢交配,难道你就没有爬过老婆身?”
“嫂……”
“咋的,还害羞?我又不是外人,瞧见软英怀孕玉花却没动静,我比你还着急。告嫂说,是你们没有行过床还是玉花本身有毛病?”
“她不叫我近她身,我、我……”
“还真是这样啊?她不叫近她身你就不进了?你长这么大儿个有啥用?软英怀孕了你不知道吗?福来,不是我说你,你要是再不叫玉花怀孕,小心她飞了。你老实告嫂说,真是她不叫,还是你自己不敢睡她?”
“她不脱衣服……”
“她不脱你不会给她脱了?她又不是老虎,扒了皮她还能把你吃了呀?五尺多高的汉子娶回家个老婆不敢摸,你是个男人吗你!”
春妞的数落,让福来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告春妞说这些。看着福来羞愧的样子,春妞又转换语气说:
“福来,不是嫂子说的不好听,我是为你好,你得开窍呀。过生活就象咱在山上开荒,而老婆就是你的荒地,你不开就没法种,种不进就收不成。要想拴住自己的女人,必须让她给你先生娃!听明白了吗?”
福来不吱声了,他何尝不想和玉花睡,她何尝不知道软英给他换来的老婆是为了传宗接代。可是每当他要亲近玉花时,玉花那杀人的目光总让他有点胆怯地不敢造次。望着福来纠结的模样,春妞关切地问:“福来,你是不是怕她?”
福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春妞说:“你从小就不爱跟人争,可这不一样,它是过生活,你得抓住喽。想想软英吧,她不上大学给你换,你可不能让她白牺牲。好好想想吧。”
春妞说完走了,望着她的背影,福来心里说:“今儿个怎么了?娘担心,嫂子们教训,就边畜生也来挑逗自己,难道自己真的边畜生也不如吗?”
夕阳西下,该回家了。福来吆喝了牲口往家走,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又碰见了雪花娘。福来和她打招呼,刚喊了一句婶,雪花娘就说:“哟,福来,你不是也不哑巴吗,那咋就见了玉花成哑巴了?”
福来无言以对,雪花娘又说:“福来,今儿个我在你家坐了半晌,你娘都愁出心病了你知道不?”
“婶,我……”
“啥我不我的,今儿黑我去听窗户,你要敢再不和玉花睡,小心我打你个孬孙。”
雪花娘说完,也不管福来啥表情,迈着咚咚的脚步走了。这天晚上,福来再也不能象往常一样安静地睡去,他大睁着两眼躺在床上想心事。娘的担心,春妞和梅花的教化和雪花娘那句不可思议的听窗户,搅得福来翻来覆去。他不得不面对、不能不思考。娘的手被铡刀铡烂了,但她却说她的手不疼,她是心里疼。
娘的疼痛不是一天两天了,福来心里明白,自从爹娘高兴地把玉花娶进家门,玉花的冷脸就象一朵乌云把家里刚晴开的天变阴。娘有事没事地找话想和玉花套亲近,但玉花却随着自己的心情时好进坏地有一句没一句,让娘火热的心里如同放了冰。要是自己驯服了玉花,让玉花怀了孕,娘还会这么低三下四吗?不,不会的。那为什么自己要让着玉花让娘生气呢?难道他玉花不该给自己生娃吗?她是自己的老婆呀……
福来苦笑了,是啊,她是自己的老婆,可他为什么总不敢亲近她呢?难道自己真的怕她?不,怕她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自己看见她就想起了妹妹,她不愿叫自己亲近,难道软英就会叫玉柱亲近吗?想到这儿,福来不能再往下想了,他觉得玉花和自己的亲妹妹一样,自己要是强迫了她就如同强迫了妹妹。但不强迫她自己伤害的是家人,怎么办?玉花,我拿不出狠心对你,难道你就不能为我想想吗?现在软英怀孕了,也就是说生米真的做成了熟饭,难怪娘寒心,难怪村人说闲话,自己真的太不象个男人。福来,你能不能争口气?今晚,就在今晚,你和玉花圆房吧,既然软英已怀孕,你也必须让玉花成为你名副其实的老婆。要不,你真的还不如一只鸡、一头牛……
就在福来思想斗争激烈的时候,玉花一个人孤独地站在黑黝黝的大街上。她象往常一样不愿踏进自己的卧室,她要等、等到福来熟睡。半夜了,村外传来声声野兽的嚎叫,就在她心里紧张的时候,一条狗“嗖”的一声从她身边跑过,玉花本能地抱住双肩:“天哪,这样的日子啥时是个头?软英呀软英,你快点生吧。”
望望漆黑的夜空,听听村里没有了动静,玉花不情愿地向家走。走到卧室门口,她侧耳听了听屋内动静,又轻轻地推开屋门。福来知道她回来了,但他不动声色。玉花以为他又象往常一样睡着了,于是蹑手蹑脚地走进屋,灯也不敢开地摸索着来到床边,小心翼翼地轻轻钻进了被窝。
感觉到脚头的蠕动,一种从未有过的欲望在福来心中腾地燃烧,他一掀被子坐起身来点燃了桌上的煤油灯。玉花一见福来没有睡,本能地倦缩成一团,大气不敢出。福来点燃一根烟吸上说:“玉花,把衣服脱了睡吧。”
玉花没吱声,心里默默祈祷:“不要,福来,你不要来找我的事。我不叫你挨我,你不能来挨我。”
但她的祈祷今儿个失灵了,福来见玉花一动不动,掐灭烟一掀被子来到玉花这头说:“把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