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悦道一声“可惜”,便将圣旨颁了下去,再不言说此事。
行刑当日,池悦特地下了令,要贺明节青衣上场,不着囚衣。
这一番,也算是众人所望,他便也不忍负了。
贺明节死时,林元奉不曾去观,玄行亦是,只是不忍看。
贺明节,如此之人,这一世,已然过了。
若行一世,无所辜。
第二日,帝君池悦并不曾上朝,众臣心中疑惑,问却无人知。
半晌,丞相李鹤倒是开了口,说是皇上昨夜已离宫,作为明君,微服私访是不能少,朝中之事暂交由九王爷池容。
如今,九王爷池容已在来京城的路上。
朝堂之上,老臣居多,虽说明君微服私访已是多朝惯例,但对于池悦的不告而行,他们颇为激愤。
一时间,朝堂上有些许混乱,到底是李鹤与范贺之稳住了局面。
池悦去了何处,李鹤与范贺之自然心知肚明。
自那日池悦起了出宫之心,范贺之便一直力劝,却不能更其心意,最终是李鹤两句话稳住了池悦。
“皇上若要出宫寻那位姑娘,难处正如范御史所说,皇上并不知那位姑娘身在何处。”
——皇上若是信得过臣下,还请皇上给臣下些时日,待臣下可推算出,皇上再去也不算迟了。
就是在昨日,贺明节身死之日,李鹤推算出花命的所在,交说与池悦时,池悦已然备好一切,便换了行装,即刻出发了。
至于朝堂之事,池悦早已与两人探讨过,最为可靠之人,便当是当朝的九王爷,池容。
说起九王爷,也算是个颇为真性情的皇族中人,他原是池悦之父,栾应帝池枫之胞弟,池枫驾崩之后,他的阶位应有所提升,可他不肯,宁守着他为九王爷的位阶。
池悦知池容心中事,池容之正妃,宋城富甲一方的宋氏家族之嫡女,六年前病逝,池容自此不再续娶,心里也是不能忘了宋氏,便要守着两人厮守之所。
按栾国阶位更替之法,若是池容升了阶位,其居所也应有所更改。
池悦为皇太子时,也是敬着他的,又知着他的心事,听了他的这般提议,也不曾反对,池容封位依旧是王爷。
“季之,你推算的可准么?”
范贺之坐在台阶上,抬眼看长衣而立的李鹤,问着心中的疑问。
李鹤依旧望着远处,语气淡淡地:“世上的事,不可能皆是计算得清,事无巨细,我自然算得出,只是……无人会无端羁留原地,皇上到了那里,或许,人早已离开,这也是未可知。”
范贺之听李鹤风轻云淡地说出这般的话,着实有些佩服,他最羡能出口成章的人,或是他不是那般的人。
“燕恭,虽有礼仪司,但我见你更胜一筹,迎接王爷之事,便全权交由你罢。”
范贺之看着李鹤,足足半柱香的功夫,方收回怨怼的眼,道:“季之信得过我,我感激亦不及。”
池容王爷不爱礼节,范贺之则是能省皆省,争取得了王爷心意。
转眼,已是贺明节头七的日子,林元奉一人,去了贺明节的安葬之所,是新冢,是旧衣。
林元奉看着石碑,碑上刻有“贺明节”三字,并无头衔环累,他原本冷硬的嘴角,终于复扬起。
贺明节……明节!
林元奉对着贺明节的墓,喝了一坛酒,还酹天地。
如此良辰,节苼……愿你早生。
林元奉走出新冢,与一玄黑衣男子擦肩而过,不曾留意。
玄行走近石碑,又略微远了些,他望着石碑,由日中到日落,才终于返了神,更退一步。
眼中似乎没有情绪,细看却觉思绪万千,他抬手,垂首,深深一拜,已是大礼行之。
生是你生,死亦如初。
愿你……明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