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宗,演舞台。
衣着邋遢的老头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洪亮的声音传遍整个广场:
“下一场,通玄五段王乐对通玄三段唐异。”
“一刻钟内上场,限时未到者判负,倒地十息不起者判负,跌落演舞台者判负,伤人性命者判负。”
“上台后自行开战,老头子没闲功夫喊开始。”
说罢,老头呷一口酒,懒洋洋地躺在台上,半眯半睁的浊眼就跟睡着了似的。
……
台下,见老头子没了声息,没了裁判的威压,原本安静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居然是育才司司座的亲传弟子王乐,据说司座挺宠溺这个关门弟子,不但灵丹妙药源源不断地送,还经常带着他出外游历,耳提面命,指点迷津,这等待遇我们只有羡慕的份了。”
“这般说来,王乐也不应该只有通玄五段的实力,若是我有这个条件,只怕早就摸到虚武境的门槛了吧。”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司座手里有一门剑法,据说要从凡人时练起,日夜浸淫,待得大成之日,境界便能一日千里,毫无瓶颈直上青云。可惜司座得到剑法时已经是成名强者,自然没有修习的机会,估摸着王乐就是在修炼这门剑法,所以才在通玄五段蹉跎罢了。”
“跟王乐对上,运气可是真的不好,不过一想倒霉的是唐异,心里也就舒坦多了。”
“哈哈,兄台莫不是也被唐异坑过?”
“这小子,废物就算了,还坑蒙骗样样精通,他开的赌局我就没有赢过一回,跟他交换材料,一点亏都不吃,嘴皮子磨了半天一点钱都省不下来,还浪费了我修炼的时间。”
“也罢也罢,以后不去帮衬唐异就是了,咱们还是好好看,就当以往被坑的钱换一张看他被揍的门票好了!”
“兄台所言极是。”
……
台下人潮涌涌,话语声此起彼伏,台上的老头依旧自顾自睡着,只有一个抱剑而立的少年,冷着脸在演舞台边沿站着。
少年一身锦衣华服,剑鞘上的宝石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散发出或红或紫的光晕。仍显稚嫩的脸庞白皙净滑,五官精致,脸部线条稍显柔和,少一分阳刚,多一分阴柔,果真是俊朗的少年郎。
少年自然就是王乐,这时,他已经等了半刻钟,眼见唐异还未到,台下之人却吵吵嚷嚷,眼中不由掠过一丝不屑,高傲睥睨的眼神扫视着台下之人,心中暗道:“一群懦弱的爬虫,除了说长话短,攀附在宗门的庞大躯壳上吸血之外,毫无用处!”
至于唐异,王乐就更不担心了,尽管司座再三叮嘱,一定要小心唐异,但经过多番打听,哪里不知道唐异是个什么人物,王乐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对一个渣滓抱有警惕之心。
如果说台下的人还是可以充当炮灰的废物,那么唐异在王乐眼里只能算是渣滓了。
唐异,入门时只是凡人,却走了****运巧之又巧地通过了宗门的考核。随后,三日通玄,一夕悟道,直接从通玄一段跨入通玄三段,甚至引来了镇海神兽的探视,宗门上下惊为天人,就连西门长老也破例收下唐异为大弟子。
但,这又如何!
天才,也要成长起来才有价值。
足足五年,耗费了无数天材地宝,唐异的功力非但毫无寸进,甚至修为还略有倒退,险些跌落为通玄二段。而且,随着唐异渐渐长大,其性格愈发奸猾吝啬,说是掉进钱眼里了也不为过,甚至会为了一块下品灵石喋喋不休扯着卖家讨价还价半天,开的各种赌局几乎把赢面放大到极致,就没有多少人能从他口袋里抠出灵石来。
若是西门长老还在,慑于其威,大家自然不敢说什么。不过自“锁平原”一战后,西门长老失踪,渺无音讯,脸皮也就撕破了。现在,唐异几乎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修为弱,人品差,被天海宗扫地出门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王乐很敬重司座,却独独对此番司座的告诫不以为然,无论是谁,遇到这样的废物,也不会认为他是威胁。
“一剑,把你甩出去!”王乐心中冷冷念道。
……
半刻钟的时间,很短,短到日头只是稍微西斜而已,王乐心中念着,却浑然不觉台上已经站着另外一个少年了。
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避开我的感知,悄声无息地出现!
王乐眼中寒光一泠,细细梳理自己的神识,却发现自己的神识只要一靠近少年的身周,便会如同被漩涡席卷而走般消失无踪,如果王乐不注意,甚至不会发现自己的神识覆盖出现了一个空洞。
“有点门道!”王乐呢喃着,一边观察着唐异。
唐异穿的是简单的灰衣麻裤,其上还打着几个或红或绿的补丁,异常简陋,却很干净,纤尘不染。
少年的脸不如王乐般白皙,却是健康的小麦色,普通的眉,普通的眼,普通的鼻,普通的嘴唇,普通的脸,糅合在一起就是极其普通的相貌,扔在人群里就认不出来。
唐异唯一的特点大概就是干净、整洁。
唐异似乎感觉到了王乐的目光,他朝王乐笑了笑,便转身走到老头跟前,蹲下,扒了扒老头紧紧攒在手里的酒葫芦,却扒不开,骂骂咧咧道:“死老头,快放手,我这酒葫芦和酒你还没付钱呢!”
老头恍似不觉,喃喃几句听不清的话语,抖落胡子上的水珠,翻个身,好巧不巧用身躯把酒葫芦覆住,唐异登时连酒葫芦都碰不到。
唐异气极反笑,他还不知道这个老头子的小伎俩,百分百是装睡。
唐异先前就认识这个老头了,一直觉得这个老头子没什么本事,只是天海宗里的杂役,两人臭味相投,聊呀聊的天南地北胡侃,不知不觉就有了交情。不说,老头前两天抢了他酿的酒没付钱就走了,没想到今天居然演舞台上遇见了,这酒钱就肯定要讨回来了。
什么,你说老头子是裁判?
那又怎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难道你是裁判就能欠我酒钱不成!
唐异也不管这老头的来头有多大,站起身来,对着老头的脊背就是一脚,嘴里骂道:“别装死!”
这一脚一出,全场肃静!
就连王乐的表情,也变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