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叔让郑雨去煮两杯清茶。郑雨噘噘嘴，还是照办了。赵叔招呼彭西欧坐在红木沙发上，自己又点上一袋烟，也陷在沙发靠背上，拿出一副长聊语气对彭西欧说道：“小彭儿，说起拾丹人，这话就长了。上次本来要和你说说聚气丹的来历，不想被人打断。你可听你师父说起过，练气的人的聚气丹是从何而来？”
“我答应过您，没和师父提起过您和聚气丹的事儿。师父也从没给我讲过。”彭西欧老老实实答道。
“嗯。那是你师父不讲。说到这“道儿上”的说道儿……嘿，这话儿都赶上绕口令……你师父想必也没和你说过，就是教你们傻练气功。今天赵叔给你掰扯掰扯。”这时郑雨端了一个托盘进来，里面三杯深色茶叶，浓香扑鼻。彭西欧不懂茶道，但也分明看得出这茶和器具比上次在雅宾楼见的可差了远了。
赵叔端起一杯茶，在嘴边嘬了一口，又吧嗒一口烟，脸上的表情很是惬意，继续说道：“咱们练气的人，就跟传统的手艺行当、相声行当、唱戏行当一样，拜过师的，才算真正入了行，上了道儿。那些自己个儿练气，报不上师承名号的，都是野路子。练偏了伤身且不说，就算练得好了，也入不了“三山道场”的眼界。”
“什么是“三山道场”？”彭西欧一脸的疑问。
“得，我比你师父还师父。净给你普及常识了。当年我们入门不到一年，我师父他老人家就把这些道儿上的事儿讲给我们听。立规矩，就得先懂规矩。这些可都是练气的人要知道的常识。你师父……嘿嘿……你师父他不和你们说，那就是不想带你们上道儿啊。怪不得连名字都是假的。你师父的心思可真不好说……咳~他对你恩情大，我说多了你也不会相信。”
“赵叔，看您说的，好像我师父还能坑我和师兄似的。师兄我不敢说，就说我吧，一个穷小子，没钱没势，就是空有一副皮囊一把子力气。我师父功夫那么好，又那么有钱，认识的都是有势力的人，图我啥啊？要不是师父帮我们，我也不可能考上清华。您要是说我师父不好，说实话，我真不愿意听。”
“呦呦呦~”旁边郑雨不乐意了：“要不是赵老头儿给你吃他那毒药，你能变聪明考上清华？你就感谢你师父，不知道感激赵老头儿的情？”别看她和赵叔说话就像吵架，但涉及到是非，还挺仗义。
彭西欧直起身，一脸正色说道：“我当然明白，没有赵叔，我不会有今天。您这份恩情，我彭西欧这辈子都记得。虽然我还没什么能力，可不管将来您有什么吩咐，只要不犯法不缺德，我彭西欧一定尽全力，我话放在这儿，落在地上一个唾沫一个星儿！”
“你这孩子，像你说的，你又穷又年轻，赵叔图你惦记个屁恩情啊！就是你的心性儿对了我这脾气。再说也是碰巧，你用了我的药，居然对脑袋瓜子有这等奇效，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也算开了眼，我自己都琢磨不明白。这要是人人都有这效果，我给几个本来就聪明的人用用，还不培养出几个那个很厉害的诺……诺什么奖……”
“诺贝尔奖！”彭西欧试着跟了一句。
“对！我赵某还不得培养几个将来能得这诺贝尔奖的徒弟？回头还真得好好研究研究……有点扯远了。话说回来，你问的这“三山道场”，是咱们练气的人的一个组织，说白了呢，就像现如今的什么文化协会啊、相声协会啊……”
“那就是武术协会呗！”彭西欧脑子转得倒快。
“哈，差不多吧。不过可不是你说的寻常武术协会。”郑雨又插嘴：“你看看现在的武术协会，那可是国家组织，听说归国家体育总局管理，相当于体育项目，管事儿的就是个官儿。咱们说的这是民间组织。管事儿长老的都是各个练气的门派推选出的德高望重的宗师。”
“嗯嗯，那一定是经费不足，神秘有余。”彭西欧很有心得地说。
“这你可就说错了！”赵叔抓了彭西欧话里的漏洞，说道：“应该说是，“经费没有，权力有余”。这话怎么讲呢？这协会啊，啊~不对，这“三山道场”的各个长老都是在各个门派过活，当道场的长老，根本没人给发工资的。不过，却人人要去争夺这些个长老的位置，为啥呢？因为有权啊。”赵叔边抽烟，边自问自答，还是不是嘬一口热茶，跟说书的一般，自得其乐。
“您说的这怎么跟联合国差不多啊。几个常任理事国，都是有实力的大国拼命抢到的席位。”彭西欧说道。
“你小子还真是聪明了。一点就透。这道场也是一样的道理，当了长老就有话语权和表决权，对各派都有影响。所以但凡大派，都占得一个席位。小门派，往往就站队到某个大派，这样不愁有人帮忙说话。势力增长的门派，则一边站队，一边悄悄酝酿，觊觎在下一次选举中占上一个席位。”
“当了长老，就算能说得上话，能有啥不得了的权力啊？”彭西欧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问道。此刻他的好奇心早被赵叔嘴里的神秘世界唤起，这几个月来的一系列事情，简直要令他的世界观都发生了变化。
“嘿嘿，普通人眼里，这权力可能没什么，过好小日子就好了。可在咱们练气的人眼里，可堪比天大。这“三山道场”，不仅裁决得了各练气门派之间的纷争，就像隐世的法庭一般，而且各派门人的婚配、招徒，都得经过道场批准方可。你说这权力大不大？”赵叔得意地捋捋胡须，翘着二郎腿，望着彭西欧，仿佛自己就是道场的长老一般。
“啊？！”彭西欧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这都啥年代了？还有组织管婚姻、收徒弟？不听不就得了？！”
“不听？也行啊！你这门派以后就入不得道场的眼界儿，给除了名。除名容易，再进来就势比登天一样难了。”
“那就不入眼界儿呗，有啥？自己练自己的气，过自己的生活，还没了拘束，多好！”彭西欧还是不理解。
“哼，你看我，就是被赶出师门。我们门派还在道场里，我却除名了。这除了名，就像失去了保护伞，在道儿上，不再有人保你。咱们练气的，说起来是养生练气，还能助人治病。但其实咱们到头来都是能力特异之人，自然会有很多人道上内外的人觊觎练气人的本事。以前，我的麻烦就是门派的麻烦，也是“三山道场”的麻烦。长老们议一议，往往兵不血刃就解决了。就算是偶尔道场不得不出面，也是势大力雄，也因此，很少有人敢惹咱们的麻烦。但现在……咳~那可是事事靠自己，处处要小心。要是什么事儿犯了道场的忌讳，那才叫要命呢，轻则让你远走遁世，重则派高手废了你毕生的气功……”赵叔说到这里，脸角不由得都抽搐了几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