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就像做梦一样,张羽真的打入了决赛!
决赛的对手不是别人,正是朱亚丹!
张羽和朱亚丹将争夺“快活王子”的称号。而在稍先的女子决赛中,江霁红夺得了“快活格格”的桂冠!
漆教练兴得合不拢嘴!他对朱亚丹和张羽说:“你俩就放开打吧,打出水平就行!我也不给你们任何人做场外指导了,因为你俩都是七十二中校队的——包括张羽!不论谁赢都是七十二中的光荣,而且输的也是亚军!”
漆教练乐呵呵的样子使张羽很惊奇,谁能将面前这个人与那个威严、厉害的漆教练联系在一起呢!
“这算什么!”栗仪世事洞明地说,“在一次奥运会上,一个举重运动员获得了金牌,下场后他说:‘教练,给我一瓶水!’教练大声说:‘喝我的血都行!’”
“快活王子”的决赛在三月三这一天举行,这天正是一个星期天,比赛在下午三点半开始,比赛打完、颁奖典礼结束后,将在赛场举行全金城都期待已久的大型歌舞晚会——“洁白羽毛春天里”,灯光音响舞台等都已提前安装好了。
不到三点,黄教练如约来请羽爸,羽爸有些踌躇,他有点不想去,因为他要看张羽打球。但黄教练说在他的宴席上同样能看到张羽打球,而且看得更清晰。他也想看张羽打球呢!黄教练还开玩笑说,你这个教练只不过是聋子的耳朵——摆设,没有你张羽可能打得更好!羽爸笑了,他跟着黄教练去赴他的春天酒宴。
黄教练领着羽爸乘着一个小小电梯上升,羽爸总以为这个赛场是狮子楼的最高层了,没想到天外有天,楼外有楼!
电梯停了下来,黄教练携着羽爸走了出来,走进了一间小厅。
小厅里果然摆着一桌酒席,四盘菜,一小罐酒。四盘菜是四种鸡,静宁烧鸡,永登锅锅鸡,陇西腊味鸡,秦州腊汁鸡。鸡全是整鸡,鸡头俱全。酒罐不大,古朴典雅,很吸引人。
黄教练看见羽爸打量着酒罐,说:“这是横川大曲,陇上老牌名酒。”他请老爸坐定,打开酒罐,斟满酒杯,然后捧着酒杯说:
“张诗人,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早就想请你痛饮一番,今日得遂心愿,我非常高兴!张诗人,请了,请了!”说完他端起酒杯先一饮而尽。
羽爸也将酒一口喝下。酒一进口他感到很奇怪,这酒怎么这么淡薄,跟水一样!黄教练看见羽爸的表情,解释说:
“这横川大曲很浓很烈,难以下咽,我往里面渗了一些水,这样就好多了,是不是?”
羽爸哑然失笑,现在他明白黄教练的确不能喝酒,上次一点啤酒他都有点高了。他看了眼手表,喊道:
“啊,比赛已经开始了!怎么能看上比赛呢?厅里也没有电视呀!”
黄教练一杯水酒下肚,面色已红,他大声说:“当然能看上!”说完他一挥手,只见左边的木头地板轻轻滑开,露出透明玻璃,啊,赛场就在左下方,比赛已开始了!
“呵呵,张诗人你知道不,省立医院的手术观摩室就是这样的!我们受其启发,又加以改进,所以效果就很好……”
这里看球效果是很不错!张羽发球,他发了一个网前球,朱亚丹上前一步,挑了一个后场高球,张羽跳起来扣球,朱亚丹将球又挑了起来,挑了一个更高的后场高球,张羽又跳了起来,又要扣杀,但他在扣球的一瞬间手腕一转,打了个劈吊,将球劈在了斜对角,朱亚丹快速移动,拉吊了一个过顶高远球……
“呵呵,张诗人不要看了,”黄教练又一挥手关上了木头地板,他对愕然的羽爸解释说:
“我说过张羽现在打球已到达了最高境界,只有享受,只有快乐。你看球只会干扰他,因为你心里有胜负之心嘛,难免会波及到他。人只要有胜负之心,就立马会影响水平的发挥!”
羽爸点点头,是这样的。本来进入八强自己和张羽早已心满意足,但现在自己还是这样的紧张!事实上只要能打上球,能保证张羽的快乐,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输赢和名次其实无关宏旨。
“张诗人,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来,请了,干了!”黄教练和羽爸又干了一杯水酒,然后用筷子指着盘子说:
“张诗人,来,请吃鸡,请吃鸡头!”
羽爸看见黄教练这时表情变得很古怪,是那种不得不以虚礼让人,却又怕真的失去的表情,便说:“黄教练,你先请!”
黄教练似乎在等着这句话,一听见这话筷子便迫不及待地伸向鸡头,他从冠子上夹起鸡头,然后左手撮住,放入口中。第一口他将鸡冠和头顶肉一口啃下,第二口将颌下肉一口嘬下——他舌头上像有倒刺一样,第三口他是将头壳咬破,将鸡脑一口吸入。这三口一气呵声,毫无停滞。
黄教练一只鸡头吃下,再不停留,一口气将四只鸡头全部吃完,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中露出放心的目光。
羽爸看得有些呆了。呆了半晌,他恍然明白了这是种讲究,本来陇上民间风俗,鸡头要给最尊贵的长者吃,最后发展成席上最大的官才能吃鸡头,筷子要夹在鸡冠上,此是“加官晋爵”之意。
“来来来,张诗人,再干一杯,我要话要对你说!”两人又喝了一杯水酒,黄教练酒意更浓,他大声说:
“张诗人,我今天要对你倾吐衷肠!我有一肚子的话,但天下碌碌之辈,芸芸众生,有谁能理解呢?只有你这个诗人了!”
羽爸望着黄教练,他觉得这个黄教练怪怪的,事实上从一开始就觉得怪怪的,但身处这个环境,不知为什么总是有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对什么都见怪不怪。
黄教练刚要“倾吐衷肠”,但一看见四个盘子除鸡头外几乎未动,便对羽爸说:“咱们先吃一点垫巴垫巴,要不空肚子喝酒容易醉的!”说完他弃筷用手,大口吃了起来,一阵风卷残云,四盘子鸡去掉了十之七八。羽爸心里暗暗笑道:这个黄教练,酒量虽然不行,吃鸡却很厉害!
黄教练抹了一把嘴,看着羽爸,半晌后下定决心似地说:
“张诗人,你能看出我的身份吗?”
羽爸摇摇头,他的大脑有些恍惚,还有些晕,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
“实话告诉你,我其实是个游侠,名叫黄十四郎,我本是黄皮子出身!”黄十四郎义无返顾地说,但他望着羽爸的眼神中仍然流露出一种担心。
“黄皮子?黄皮子是什么?”羽爸觉得更晕了。
“黄皮子就是黄鼠狼呀!”黄十四郎有点失望有点放心但仍然担心地说。
原来是黄鼠狼!羽爸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在这里你会觉得什么都是正常的,那怕对面就是妖魔鬼怪。他只是心中再次哑然失笑,难怪此人酒量狭小,吃鸡却很在行!但羽爸毕竟是个诗人,在诗人眼里一切生命都有它的价值。所以羽爸并没笑出来。
“小侠是黄鼠狼出身,你不在意吗?”黄十四郎仍然有些担心地说。
“英雄不问出身,有什么可在意的?”羽爸说。
“着啊!”黄十四郎拍着大腿大声叫道,“果然是诗人就不同凡响!英雄不问出身——我一直是这样想的,咱俩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羽爸心里暗暗发笑,自己可不是什么英雄,这个黄十四郎除了给张羽传授的那三招球技,也不像是什么英雄。
“酒逢知已千杯少,来,张诗人,咱们再干一杯!”黄十四郎端起酒杯长声吟道:“金樽美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来,吃,喝!”
羽爸再次哑然失笑,他看着黄十四郎将剩下的残角余料又一扫而光,只剩下一堆鸡骨头时,心中不由得冒出了黄鼠狼偷鸡、黄鼠狼给鸡拜年这些民间常言,以及一部贺岁片上,男主人公对女主人公说:“你说我是披着羊皮的狼?”女主人公说:“你哪是披着羊皮的狼,你是披着羊皮的黄鼠狼!”黄十四郎满口诗词,显然是在给自己这个诗人卖弄,却造成了一种喜剧效果。
黄十四郎再次抹抹嘴,说:“张诗人,你虽然识见不凡,便你毕竟是人类,不知道三界非人类生灵想修成一个人形是多么的艰难,多么的不易!我们黄鼠狼的修炼史更是一本血泪账……”
“佛说众生平等,为什么一定要修炼成人形呢?”老爸有些不解地说。